云绫心知不妙:殿下
敏之冷冷瞥她一眼:滚。
此刻,番僧的手掌摸索着那骷髅乌亮的天灵,口中念念有词。
毕竟是常伺候在侧的,对敏之的xing子略有知晓,那被留下的丫头不安起来,跟着后退两步,然后跪倒在地,磕头道:殿下饶恕。
才叫了几声,声音戛然止住,贴在地上的手指奇异地开始伸展,抖动。
虞娘子近在咫尺,却见那丫头的脸色从正常到迅速地转作白里泛青,脸上ròu皮也似在颤动不休。
而玄影呲着牙瞪着对方,不顾身上的伤,两只前爪紧紧抓地。
终于,那跪地的丫头猛地一仰头,双眼已经没了瞳仁,尽数转作惨白色。
虞娘子咬紧牙关,浑身冰凉,似乎知道将发生什么,她只能拼命抱着玄影,生恐一松手它就跑了出去,又怕一松手自己也会受不住而倒下。
最后,那丫头长长地出了口气,然后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只是手足跟身躯都有些奇异地扭曲着,从背影看来,就像是一个被粗鲁拙劣fèng制的人形布偶之类。
虞娘子已经不敢再看,深深低头,将脸贴在玄影额头上。
玄影却仍死死地盯着那丫头,在黑狗儿的眼中,它所见的当然不是什么丫头,而是一个jīng瘦诡炼的异鬼,因占据了人的躯壳,得意洋洋地伸出手臂,打量这幅新皮囊。
就像是经受不住这新鲜皮囊的诱惑,异鬼猛地低头,向着那血ròu饱满的手臂上啃落,竟生生地咬下一口ròu皮,欢天喜地地嚼吃了起来!
玄影蓦地狂吠!
在敏之跟虞娘子的眼里,自然是那丫头自己在啃食自己的臂膀。
她不觉着疼,反而满面狂喜似的。
敏之皱眉道:这是gān什么?
番僧用胡语呵斥了一句,那丫头才停止了自残,却仍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舔着唇上的血。
番僧对敏之道:这一次附身的是早就炼化的野鬼,已不知做人是什么样的,所以才这样举止反常,如果是令妹的话,当然不至于这样粗鲁。
就在此刻,那被附身的丫头回头,看向身侧的虞娘子跟玄影。
虞娘子因先前听见异样响动,qíng不自禁看了一眼,正看见那骇人一幕。她无法按捺,浑身颤抖,只好把头深埋下去。
玄影却哪里容得了这个,恨不得上前撕咬起来!
那丫头饶有兴趣地盯着玄影,然后一歪一扭地走了过来。
一人一狗对峙之中,丫头忽然双臂一张,躬身伏背,向着玄影露齿嘶叫!
啊!阿弦大叫一声,挺身坐起!
她尚未清醒,挥手乱打,正惊魂无措,手腕却被稳稳地握住。
阿弦。有人唤道。
恍恍惚惚,就像是回到了周国公府里,那穿风透雨飘来的救命一声。
第150章 心有灵犀
先前云绫偷偷探望阿弦的时候, 曾说起白日里被那番僧害死过一个丫头。
当时阿弦还不知是怎么回事。
现在却已经明了, 连同玄影受到惊吓的原因也都知道了。
异鬼附身,对寻常之人伤害极大, 一般的躯体受不了那股yīn寒,故而侍女很快bào毙。
休说异鬼, 就算是普通的鬼魂,常人也是承受不起的。
周国公之所以盯着阿弦, 正是因为阿弦的体质异于常人,不会格外排斥,也不会发生忽然身死的qíng形。
天色将明,雨声淅沥。
室内虽还点着蜡烛,但薄薄地晨光透窗而来,眼前所见的所有便朦朦胧胧, 如梦似幻。
阿弦瞪着面前熟悉的容颜,嘴唇颤抖, 终于失声叫道:阿叔!
她想也不想, 张手将人抱住,也不知为什么,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这在榻前的人,的确正是崔晔。
被陡然抱住, 单弱的身子投入怀中,那毛茸茸地头一下子撞在他的胸口,砰地一声。
崔晔有些微怔。
之前崔晔本是悄悄来的,正在外间跟袁恕己密语。
说了片刻, 便听到里间儿玄影呜呜然。
袁恕己还道:小弦子说玄影受惊了,也不知是怎么这会儿大概也做噩梦呢,别把小弦子吵起来才好。
却又哪里知道,做噩梦的不仅是玄影,还正有阿弦。
袁恕己毕竟不放心,正要入内看一看,就听阿弦大叫了声。
此刻袁恕己看着阿弦抱紧崔晔,担忧之余,心里又有一丝异样之感。
然而不仅是阿弦,连一并醒来的玄影也挣扎着往他身边靠了过来。
袁恕己只觉匪夷所思,不由哈了声。
崔晔闻听这声,迟疑举手,在阿弦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好了,没事了。
不说则已,阿弦听着这一声,泪流的更急,无声打在他胸前衣上。
玄影抬头仰望面前之人,喉咙里也发出委屈地呜呜咽咽。
还是袁恕己开口:你们这一人一狗的这是在做什么,像是我nüè待了你们一样。
阿弦止泪,却忍不住抽噎。
崔晔道:真的做了噩梦么?是怎么样?
将他松开,阿弦举手擦了擦眼中的泪,又仔仔细细将崔晔打量了一遍,确信是他无误。
阿弦哑声:昨晚上阿叔去了哪里?怎么那么久没有消息?
崔晔沉默。
袁恕己则笑道:没有办法,我原本也不想承认你,是贺兰敏之先透露了口风,然后小弦子自己也猜到了,其实你该知道,就算你不露面不出声,她也总有法子知晓。
阿弦想到昨夜在周国公府他的举动,道:阿叔原本不想我知道是你?
知道瞒不过你,这个本没什么,崔晔向着她微微一笑:至于昨夜,我另有一件事,所以才迟了回部里。
阿弦想到那场狭路相逢,忙抓住他的双臂:那个番僧有没有伤到你?
崔晔道:并没有。放心就是了。
阿弦心里总不踏实:当真么?
袁恕己道:若不是真,他如何会好端端地就在眼前?走过来,把阿弦的手从崔晔臂上拉开,你手上有伤,自个儿小心点,别到处乱摸乱碰,留神伤口又裂开了。
话虽如此,他自个儿却握着阿弦的手腕,借着打量伤口的机会,翻来覆去把那只手看了几遍。
崔晔在旁,并不做声,只对阿弦道:可还要再睡会儿?若是不睡了,我有话跟你说。
阿弦忙道:阿叔要说什么?
崔晔道:你稍微整理整理,我跟少卿在外间等你。
阿弦一夜和衣而眠,只是这件衣裳因是袁恕己临时给她找来的,未免有些不合身,只匆匆地扯了扯领子衣襟,便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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