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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老爷子咳的浑身颤抖,小孙儿跑过来抱住,叫道:爷爷!
    虽然年纪小,却极懂事,小孩子仰头担忧地看着家长,额头上一道未曾愈合的伤口十分醒目。
    阿弦看着面前一老一小。
    然而望着这小孙儿的时候,却见场景变化,竟是这涂家小孙儿独自在门口玩耍。
    忽然几个大些的孩子呼啸而来,将他围在中间。
    那些孩童一个个指着他,推推搡搡,耻笑道:你爹是逃兵!众顽童又捡起地上石子,纷纷掷向这孩子。
    一颗石子打在小孩儿额头,鲜血顿时流了出来,小孙儿跌坐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阿弦定神,手指在小孩子的额头轻轻抚过:还疼么?
    小孩子摇头:不疼了。
    此刻王主事因见说不通,跺脚道:你们若还如此,此事我也管不了的。他迈步往外而行。
    阿弦忙道:主事!阿弦放开涂老爷子,往前追了两步。
    却就在这瞬间,一道灰色人影从外极快地掠了进来,厉声叫道:胡说!扯谎!
    王主事毫无察觉,仍是迈步出门。
    阿弦却猛然止步。
    原来就在她的跟前儿,王主事的正对面儿,突然出现一名身披铠甲的士兵,双手握拳,愤怒地看着主事。
    阿弦本能地身体绷紧,窒息。
    士兵bào怒大吼,王主事已若无其事地走开了去。
    鬼士兵不依不饶地跟了上去,一边儿叫道:你才是老糊涂,我不是逃兵!
    王主事却察觉阿弦并未跟上,他回过头来催促:十八!
    而那鬼也跟着回头,刹那间同门口的阿弦四目相对。
    额头带伤,血淋淋地脸孔,两只眼睛都被血染的通红。
    猝不及防看到这样骇人的脸孔,阿弦本能地移开目光。
    她低头迈步出门,默默地走到王主事身旁,却有意避开那鬼士兵所站的地方。
    正要往外,鬼士兵却不偏不倚地拦在了阿弦的身前。
    阿弦被迫止步,士兵盯着她,满眼震惊:你、你能看见我?
    阿弦暗中平息心境,抬头对上士兵的双眼。
    碍于王主事跟涂家的人都在跟前,阿弦便只点了点头,并未出声。
    士兵瞪圆双眼盯着阿弦,目光里流露出骇然跟狂喜,然后迫不及待地叫道:我是冤枉的,我没有逃走,你告诉他们,我不是逃兵,你告诉我老父跟娘
    王主事却已经走出了大门,因不见阿弦跟上,复回头怒道:十八!怎地还不走?
    阿弦看看王主事,又看着近在咫尺满目急切盼望的士兵。
    然后阿弦回头,看着在门槛内的两老一小,正色道:两位老人家放心,此事我们户部会再追查,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绝不会冤屈任何一个好人,请放心。
    阿弦举手躬身,向着屋内两人深深地做了一揖。
    两名老者皆都惊愕不已,门外的王主事却万万想不到阿弦竟会这般说,气急败坏:十八子!你疯了么!
    阿弦转身极快地出门。
    王主事气的跟她走了几步,才喝道:站在!
    此时已经离开了涂家门首,阿弦这才止步。
    王主事气喘了几声,指着她道:你竟敢自作主张!还有什么水落石出?有什么可冤屈好人的?兵部都已经判定了!你、你真是胆大妄为!
    阿弦面对王主事,目光却瞥向他的旁侧,那鬼士兵站在王主事身旁:十八子,你就是十八子!
    他叫起来,然后厉声道:我是冤枉的!
    阿弦无法不去看他,却偏还得回答王主事的话:主事,我认为现在不要立刻下定论,这件事可以再继续追查。
    王主事喝道:还有什么可追查的,都已经三个月了,他们放刁,你也跟着疯了不成?你忘了你是站在哪边儿的?
    阿弦摇头道:我并没忘。我是户部的人,我进户部之时就知道,户部以人为本,所做所为都是为着天下万民百姓,所以我今日所做,是为户部,更也是为了百姓。
    王主事再想不到阿弦会如此说,一时语塞,只是突着眼瞪着阿弦,片刻才道:不必跟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涂明之罪早就明白,只凭这两人一面之词就要为他翻案?若如此,那刑部大理寺这些还要不要了?只怕连《唐律》都不必了!国之无法度,国何以为国,民又何以为民?
    那鬼士兵在旁,见两人争执不下,忽地道:石龙嘴,石龙嘴!
    阿弦忍不住问:石龙嘴是什么?
    鬼士兵叫道:去石龙嘴!冰湖!喊出这一声后,士兵忽然极痛苦地抱住头,呻吟起来,身形也变得模糊。
    王主事正狠狠地瞪着阿弦,且看她还要如何作答,忽然听她问石龙嘴,王主事还当是在问自己,皱眉喝道:你又在瞎说什么,什么石龙嘴?
    此时那鬼士兵的身形已消失眼前,阿弦道:大人,你查看涂明这案子的档册之时,可发现任何石龙嘴有关?
    王主事道:我全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等阿弦再说,王主事又道:今日之事我回去后要向侍郎禀报,哼,让侍郎看看他得意的人是怎么行事的。他瞥了阿弦一眼,负手而去。
    愤愤然回到户部,王主事也不再理睬阿弦,想必去告状了。
    阿弦怏怏地转回库房,却不见huáng书吏跟那两个新鬼的影子。
    一时十分孤寂,只能默默地一边儿整理档册一边寻思今日所见所遇种种诡奇之事。
    阿弦本以为王主事告状之后,很快就会来传自己过去受训,不料直到晚间休班,王主事也未出现。
    这倒也罢了,最让阿弦诧异的是huáng书吏跟那两个新鬼也不曾出现,当初只有在崔晔在的时候huáng书吏才远远藏匿不出,今日却不知如何。
    直到阿弦准备出门回平康坊的时候,才见到书库角落有一道熟悉的影子。
    阿弦忙跑回去:你去哪里了?
    huáng书吏躲在书架之间,神色畏缩,小声道:十八,我正是要告诉你一句,这两日我不会出来。
    阿弦见他满面惊恐,忙道:出了何事?
    huáng书吏道:我听他们说,长安城里来了个很厉害的捉鬼师,一旦给他拿了去,就会被炼化成怪物,所以这些日子我会藏起来。
    阿弦一惊,忙问道:是不是一个番僧?
    huáng书吏道:你怎么知道?他蓦地往前在阿弦身上嗅了嗅,忽地脸色大变:你身上有股难闻的味道,你遇见他们啦?
    阿弦便将去延寿坊的路上偶然遇见之事说了,huáng书吏神qíng慌张,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个番僧很是邪门,十八,你要小心,一定要避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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