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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弦不提贺兰敏之,本是怕招惹是非,如今见统领这样回答,正要如实说明,此人却不由分说便道:此人形迹可疑,带回衙门细细询问。
    阿弦略觉诧异。她是公差出身,桐县虽是偏僻之地,但本朝衙门中,上下的流程虽有差异,却也不至于天迥地别,如果怀疑一人涉案,至少要有过得去的凭据才成。
    除非这些禁军知道她跟宋牢头的关系,但他们显然不知,就算那颗头滚在她跟前儿,按照常规他们只须询问几句记下姓名便可放人离开,如此郑重地要带回衙门阿弦也不知该赞这统领的机警过人呢,还是无事生非。
    事qíng总得往好的方面想一想。
    阿弦也并无二话,正要随那些禁军离开,却听另一个声音道:且慢。
    原来是陈基发话。
    阿弦忍不住又看他,却见他不动声色,并不看自己。
    此时那名统领揶揄冷笑道:我当是谁这样大的架势,原来是陈司戈,这里的事我接手了,不必劳烦。
    陈基似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这是当然了,只不过他上前一步,在此人耳畔低低说了句什么。
    统领一听,神qíng陡然变了,看向阿弦道:你方才说你在何处当差?
    阿弦道:不敢,我在周国公府上跑腿。
    统领脸色涨红:周国公府?你、你怎么不早说。
    阿弦方才才要说就给他堵了回去,哪里有机会张口,闻言扫一眼陈基,便道:我在哪里当差跟此案原本并无关系,若我的所见证供能帮大人尽快破案,这才是最好。
    陈基略微皱眉,阿弦却并不看他。
    统领gān笑两声:当然。
    却又道:我也是谨慎之故,所以想多带几个目击者收集线索,不过方才有人看见那头颅乃是从马车中飞出,跟路人并无关系,所以这一次且不劳烦了。
    统领的脸就如同变幻的天色,终于yīn转晴,带着部属押着那车夫急急地去了。
    原来周国公的名头果然如此响亮惯用。
    剩下陈基看着阿弦,才叹道:你如何又掺和到这种是非大事里头?
    阿弦道:是那颗头自己跳过来的,跟我无关。
    陈基有些无奈:好了,幸而无事,快回去吧。
    看阿弦脸色淡淡地,陈基便又低声补充道:方才那位王领军,跟我有些过节,知道我着急带人过来,他就抢先也不知从哪里知道你跟我的关系,借机发难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阿弦忽然问道:大哥,你可知道今日掉落的那人头,是宋牢头?
    陈基道:方才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看见了。也很吃了一惊。
    阿弦道:大哥,之前、之前我跟你说过,宋牢头、金掌柜,还有那神秘黑衣人的事,你可告诉过别的什么人没有?
    陈基脸色微变:你想说什么?
    阿弦道:我只是想知道,大哥告诉过其他人没有。
    陈基道:你如何不直接问我有没有告诉过许敬宗?
    那好,大哥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过许敬宗?阿弦终于抬头,直面陈基的双眼。
    陈基紧闭双唇,半晌才道:若我说没有,你可会相信?
    阿弦沉默。
    陈基笑笑:弦子,如果是在之前,你一定会立刻回答你相信。
    阿弦道:此一时彼一时了。现在是长安而不是豳州,现在有个叫张翼的人,而不是陈基哥哥。
    弦子 !陈基喝止了她,却又察觉自己的反应失常,他仰头深吸一口气:好,毕竟是我背叛你在先,你不肯继续相信我,也是无可厚非。
    陈基说完,低声道:我无话可说,你回去吧。
    阿弦见他转身,无法按捺,走前一步叫道:岁钱是不是你给的?
    陈基一愣,回头看向她。
    但就在两人对视的瞬间,阿弦看见飞雪从窗外绵绵洒落,爆竹声响,有人道:子时已过,新年到了!
    楼中七八人围着一张圆桌,桌边还有四个陪酒的jì女,众人高声喧哗,面憨耳热,被围在中间的那个,正是陈基。
    纵然陈基未曾回答,阿弦仿佛已经知道了那个答案。
    不是他。
    阿弦倒退一步:就当我没有问过。
    在陈基出声之前,阿弦转身,疾步离开。
    阿弦同袁恕己是在子时之前半个时辰离开,虞夫人说她是在差一刻子时来到,那么,不管是谁在枕头底下留了红包岁钱,都应该是在这期间发生的。
    但陈基在跟人吃酒。
    阿弦觉着自己太蠢了,竟然会暗暗指望陈基记得新年的这个例俗。也是,除了老朱头,天底下还有谁能这样耐心细致?
    想到这一点,阿弦几乎怀疑是不是朱伯伯显灵留下了宝钱。
    真的宁肯如此。
    朱雀大街上无名飞头之事很快疯传出去,但因府衙里老宋失踪了太长时间,是以同僚们极为在意这种刑案,闻名立刻来了数人,经过仔细辨认后终于确定了宋牢头的身份。
    在知道死者原来也是宫门中人后,这案子的棘手程度又升了一层。
    禁军衙门将此案转给了大理寺。
    而大理寺里负责处理此案的人,更是让阿弦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这人居然正是袁恕己。
    原来过了新年后,关于袁恕己的调令终于下达,竟是让他留在京中,任大理寺少卿一职。
    据说是有一位大人竭力保荐,不知真假。
    袁恕己走马上任的时候,朱雀大街飞头一案仍毫无进展,于是对于不管是大理寺还是长安城其他的人来说,考验这位外放之时毁誉参半大名鼎鼎的袁大人能力的时候到了。
    当然,这也关系到他能不能在大理寺站住脚。
    袁恕己在接手这宗案子的时候也并不知道,这件耸人听闻的诡异案子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只是当他仔细审视宋牢头的卷宗之时,发现了一点令他感兴趣的地方,宋牢头在府衙牢房任职,想当初阿弦才上京闯祸,被关押之地也是府衙。
    在大理寺的公差所调查的、有关宋牢头的人际关系里,更出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张翼(也就是陈基),跟阿弦。
    大概是一种本能,袁恕己觉着阿弦跟陈基的出现,仿佛一个征兆。
    这天袁恕己暂得清闲,且又因为案qíng毫无头绪,便在傍晚时分,前来平康坊找寻阿弦。
    谁知阿弦并不在家,虞氏接他入内坐了,十分体贴地烫了酒,又极快地弄了两样小菜,自己却退后陪坐旁侧。
    袁恕己见屋内窗明几净,桌上又飘出阵阵饭菜香气,不由笑道:你这样能gān,怎么周国公也舍得把你送人?
    虞氏道:这倒并非是舍不舍得的问题,而是值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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