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忽然想:崔玄暐跟孙老神仙说的都对,她一相qíng愿的好,对陈基而言兴许却是毒。
要不然的话,为什么当初她在府衙大牢里,拜托那些狱卒等四处寻他,他明明知道,却迟迟而来。
而且她若不qiáng求,他也不会因此重伤几乎殒命。
或许真的该为了他如今的选择而高兴。
夜空飘雪。
不多时地上又白了一层。
阿弦一个人独坐堂屋,摆弄着苏奇送来的一包过年的烟火,听外头风chuī着雪,静静悄悄地飘掠。
她随手抽了一根短短地滴滴金出来点燃。
小小地焰火燃烧,喷出了细碎的星星。
阿弦燃了一根又一根,微弱的火光照亮她跟玄影的脸,两个面面相觑。
后来阿弦握了一把,在屋檐下排坐一排,用火点燃。
于是眼前便有了无数璀璨星星闪烁。
直到敲门声响起。
阿弦几乎以为自己幻听,她猛地站起身来,受惊似地回眸。
敲门声仍坚定地响起。
阿弦踏雪而行,来到门口,深吸一口气才猛地将门打开。
她心里还想着那个人。
但
雪地里默默地站着一人,身上披着连帽的大氅,已落了极厚的一层雪,从头顶到肩膀都是素白一片。
玄影早跳出去,绕着他欢悦地蹭动。
阿弦一怔,又见在这人身侧,还有一匹马儿靠墙立着。
此人正垂头看玄影,阿弦看不清他的脸,心里那名字却忽然跳出且呼之yù出。
正屏息中,他抬起头来,向着阿弦笑了笑:哼才多久不见,就不认得我了?朗声如昔,笑影依然。
阿弦无法相信,失声叫道:袁大人?
她擎着手,忘了手中还攒着点燃的几支滴滴金,那烟火滴溜溜地也都洒落下来,如同一串小小地星雨。
袁恕己道:小心。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
也顺势将她手中的滴滴金接了过来。
阿弦醒悟,低头握了握手,她不觉着手烫,却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弄得不知所措:我找过你没找到,你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袁恕己看着手中兀自不停滴落的小小烟火,眼前阿弦被火光照亮的脸,显得红扑扑地,多么可爱,之前的他为何竟没看出来,她居然是
袁恕己一笑:有心想找,自然就找到了。
第106章 从天而降
阿弦再想不到, 袁恕己竟会从天而降似的出现面前。
突如其来的重逢几乎让她手足无措, 又听了袁恕己的这一句只要有心,才笑道:果然不愧是大人, 总是比别人要厉害些。
袁恕己含笑凝视,无法移开目光:怎么, 不让我进去坐一坐么?还是说你屋里头有人?
话一出口,猛然心惊。
这句对他而言本是极平常的玩笑话, 何况以前也同阿弦开过诸如此类的玩笑。
但这会儿因已经知道了她并不是男孩子,所以这玩笑在袁恕己心头变了味,自觉唐突了眼前人。
阿弦却浑然不知,反而笑道:屋里头没有人,多半有几只鬼,你敢不敢进来?
袁恕己暗中松了口气:那就劳烦你帮我介绍介绍了。
阿弦哈哈大笑, 玄影也高兴的蹦来跳去,迫不及待地跃入门内。
袁恕己迈步进内, 扫了一眼这院落。
却见比在桐县的那朱家小院还要bī仄些呢, 而且更缺乏些热闹温馨的人气,在这种临近年下万民欢腾的气氛中,甚至还透出几分难以言说的凄凉。
阿弦似也察觉了,故意道:这两天我忙得很, 也不知道大人你会来,你吃过饭了吗?
袁恕己道:我吃过了,你呢?
阿弦道:我也吃了。路上买了两个饼子,给了玄影一个, 她自己吃了半个,剩下半个还在桌上。
袁恕己进了门,见屋子简陋,凉气森森入骨,也早瞥见了那剩下的饼子,却并不说话,转头看着左侧的卧房:你睡在哪一间?
阿弦道:就是那间。
趁着他掀帘子打量的时候,阿弦忙把桌上的饼子拨到地上,示意玄影。
玄影倒也机灵,上前叼起那饼子,跑到门口趴着吃了起来。
袁恕己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小弦子,你一个人住?长安的房价太贵,你居然能住这样阔朗的屋子,哪里发了财不成?
阿弦抓了抓头,只得也跟着走了过去,钻进帘子看的时候,一怔,原来他竟躺在自己的chuáng上,似乎十分惬意。
阿弦道:原本是跟大哥一块儿的
陈基?你终于找到他了?袁恕己动了动身子,转头看她:那现在呢?
阿弦道:大哥找到了合适的差事,高升了,所以他搬了去。
袁恕己哦了声:可惜了。
可惜什么?阿弦问。
袁恕己笑吟吟地看着她: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他竟不要了。
阿弦只当他是在说房子,叹了声:我也觉着这里很好,但大哥不喜欢,阿叔说人各有志,不能勉qiáng,我就替大哥高兴罢了。
袁恕己听到阿叔,才翻身坐起来,眼里透出警惕之色:英俊先生?
自从进了长安,英俊这个名字仿佛已经成为历史,阿弦笑道:说起阿叔,我也还有一件大事要告诉大人呢。
阿弦是下厨苦手,不必说吃食,家里连口热水都没有。
幸而袁恕己随遇而安,并不挑拣,随意坐在堂下,听她将来长安的一路所遇、以及英俊并不是自己的亲阿叔,他其实就是崔玄暐的事尽数说了。
袁恕己听罢,并不见格外惊异。
他回想英俊的容貌行止,笑道:我早觉着他的气质不是你们家的人,当初朱老伯还信誓旦旦说他们长得像呢。
又怕提到朱伯阿弦伤心,袁恕己话锋一转:唉,可知我先前还在想你为何没跟他在一块儿?原来他就是崔天官,嗯意料之外,却又理所当然那样的人物
阿弦道:阿叔本来想让我跟着他的,只是我并没有答应。
好生古怪,袁恕己笑意dàng漾,之前你不是跟他寸步不离的么?难道只是因为身份跟门第的原因?
袁恕己知道阿弦体质特殊,也知道英俊对她的意义非凡,忽然听阿弦说没答应跟着英俊,就仿佛听见那想吃ròu的老虎偏偏把嘴边的ròu食吐掉了一样。
但对他而言,这却是个好消息。
阿弦道:因为我应承了别人。
袁恕己诧异:你应承了跟着别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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