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yīn沉着脸,举步往外,路上所遇的宫女内侍们,无不恭敬行礼,口称梁侯。
流放许昂的旨意一下,朝野惊动。
虽然许昂被带去大理寺在前,臣民百姓也因此而想出许许多多的离奇故事,但却着实想不到事态发展竟是如此雷霆万钧,顿时把众人都惊呆了。
本都以为是许敬宗的家事,但闹到要流放许昂的地步,却着实超出所有人的估计。
但是诏命一下,无法更改。
许昂离开长安的时候,卢照邻等皆出城相送,众人依依不舍洒泪挥别。
很快临近年底,也正是紧张的尘埃落定之日。
大理寺。
终选名单由大理寺少卿亲自宣读,被念到名字的便是留下者,无名的则不予录取,自回原处。
阿弦提心吊胆,早忘了自己,拼命地在心里念:一定要有大哥,大哥大哥!
每一个名字念出来,她的心都会跟着忽忽悠悠地上天入地,但直到最后一个名字读罢,那颗心也终于失望地跌在谷底。
阿弦转头看向陈基,他脸上茫然无措的表qíng,让阿弦毕生难忘。
就好像拼尽全力不计一切地要得到一样东西,却终究落空。
瞬间,阿弦心里也难过起来,正想着要说些宽慰的话,耳畔却听有人道:敢问少卿大人,这终选的名单是不是有什么错漏?
在场许多人听见,都回头来看。
却见说话的人,脸色微黑,gān瘦,两撇黑须,透着jīng明狡黠,正是周兴。
阿弦一愣之下,这才想起来,方才的名单中,居然并没有周兴的名字。
按理说这位是最出类拔萃者,本不可能落选。
这会儿陈基也转开目光,看向周兴。
被周兴拦问的大理寺少卿闻言,低头将卷宗展开又细看了一遍:并无错漏。
周兴道:那为何并没有在下?大概是觉着这句问的突兀,周兴道:不知我哪里做的不足?
在场者并没有傻子,就算是那入选的五人恐怕也未必比周兴更高明到哪里去,周兴不忿而问,众人心中却也有同样的疑惑。
大理寺少卿看了两眼周兴,道:你不知道么?你负责的那件案子,现如今囚犯在狱中喊冤,说你用刑讯bī供,他受刑不过才屈打成招的。如今部里正在重查此事,如果当真如他所言,还要追究你的过错呢。
周兴面如土色:但是我
大理寺少卿道:好了,不必再说了。这名单是大理寺选拔,经过吏部筛选才定下的,你们若有疑问,只管去寻吏部核实。
他袖卷了那册子,扬长而去。
而在原地,周兴兀自喃喃道:是那刁民诬告,我并没有冤枉他。
周围众人望着他,终于沉默着三三两两地走开了。
最后只剩下陈基跟阿弦两人,阿弦道:大哥,我们、我们回家吧。
陈基却默默地对周兴道:周兄,咱们去吧。
周兴抬头看了他一眼,似笑又停,最终点点头,攥着双手出门先去了。
剩下两人走出大理寺的正厅,陈基觉着自己的双脚都麻僵了,竟被门槛绊了一跤,幸亏阿弦牢牢扶着他。
才出了大理寺,陈基便对阿弦道:弦子,我想自己走走,你先回家去吧。
阿弦知道他心qíng低沉,哪里肯让他一个人:大哥,我陪着你就是了,你要去哪里?
陈基拍拍她的肩头:放心,我不是那种经不起事的。你回去吧。
他不等阿弦答应,拔腿转身。
阿弦叫道:大哥!眼睁睁看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终于忍不住拔腿追了过去。
陈基走的甚快,不多时便拐过街角,阿弦着急,正要跑过去,却见一辆马车从前方驶来,将到她身旁的时候便放慢了,阿弦不以为意,两下错身的时候,车里忽然探出一只手臂,一把揪住了阿弦的胳膊。
陡然生变,阿弦还未反应,那人用力,她的身子不由自主腾空而起。
阿弦倒也机变,百忙中借力跃起,双腿微屈,在被那人扯入车内的时候,双脚便横踢出去!
车中的人笑道:嗳?怎么不识好人心?
阿弦听出是谁,待要收势已经晚了,眼前错锦烁绣,那人单手在胸前一挡,堪堪地挡下。
双脚踢在这人的手臂上,阿弦也随着跌在车上,却又迅速跳起来:贺兰公子,你gān什么!
这行动突然而举止无状的,自然正是贺兰敏之。
敏之笑道: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你恼什么?
阿弦心悬陈基,才要钻出车去,敏之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她的胳膊,阿弦道:我有急事!
敏之道:什么急事,你大理寺都落选了,还有什么可急的?
阿弦怔问:您怎么知道?
敏之道:这话问的好,我不仅知道,而且是早就知道了,只有你这小傻子跟那个白痴,还傻傻地在街头捱冷奔命呢。
阿弦细想这话,心里竟有些微凉。
阿弦正要再问敏之,身后车门又被撞开,竟探出一个毛茸茸地狗头来,原来玄影见阿弦忽然失踪,便跟着跃上车来。
敏之一见忙道:这畜生,别进来!
玄影大概嗅到他身上不善的气息,便呜了声,不入内,却也并不走开,只在车门口探头盯着里面。
敏之悻悻道:上次把它从崔晔府里带回来,那腥臊气把我好好地一辆车都熏坏了,这次又要坏我一辆车不成?
阿弦听到这里,躁动着想去追陈基的心静了静,却不知该先问敏之哪一句好。
终于阿弦道:您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把玄影从崔府带回来?玄影什么时候跑到阿叔跑到崔府了?
敏之笑微微道:你也算是来长安有段时日了,难道不知道崔府里养了一头老虎?是崔晔的爱宠,前些日子虎奴就把你这畜生买了去,本是要喂那老虎的
阿弦喉头发紧:你、你
脑中有些晕眩,阿弦拼命定神,那只虎叫什么名字?
敏之道:叫什么?哦是叫逢生。据说当初才生下来的时候,人人都说活不了,崔晔把它救下养在府中,竟然又活了,故而取名逢生,你问这个做什么?
阿弦捂住眼睛,无法出声。
敏之瞧出些许端倪,道:我本来还以为你不信呢不过你也不必难过,这件事崔晔是不知qíng的。
阿弦放下手:不知qíng?
嗯,那夜我寻去,他还敏之说到这里,忽然不耐烦起来:你为何只管问我,你烦不烦?好大的胆子!
阿弦正急yù知道,见此人忽然又脾气发作,却也无奈何,只说道:贺兰公子既然不愿意说,那么我下车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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