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恕己见此人言谈诚恳,对答如流,毫无纰漏破绽,若说他是在演戏,那可真是个顶尖儿的斯文败类。
可是若真的如他所说,是小丽花的丫头将那包着血衣的包裹给了他这供词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差人将王甯安带下,袁恕己道:再把千红楼的连翘带来问话。
吩咐过后,正要踱步回房,忽然又想起一人,回头问:是了,那个十八子呢?
陆芳见王甯安无惊无险过关,暗中松了口气,又听说带连翘,才要领命,闻言止步道:这会儿应该是在县衙里。大人莫非是想传他?
不用。袁恕己本能地回答,可一转念,却又道:你叫他来,本官有些事要当面询问。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书记是个大有来历的人啊,历史上也是前途无量哒~但还是不剧透了,都知道就不好玩了
第6章 天生
陆芳离开府衙,步行往回,将到县衙之时,恰看到对面街上是十八子跟衙差高建并肩走来。
高建不知正低低说着什么,十八子瞪了他一眼,高建便讪讪地笑。
陆芳竖起耳朵,隐约听见高建说:方才你不是没听见,说的那样邪,偏我昨晚上没在场,县衙里那起子混贼,就故意瞒我,一个个不肯说实话。阿弦你好歹是去过的,你说的我必定信,小丽花到底是怎么死的?真的不是被先jian后杀的?
原来因千红楼死了个jì女,今日一早消息便在桐县传开,青楼,jì女,三教九流,飞短流长,瞬间诞生出好些各种各样的流言,却无一例外地匪夷所思,扑朔离奇。
今日高建同十八子两人去巡街,便缠了她一路,起初十八子并不理会,谁知这路上更饱听了些街头的闲言碎语,比如有传言说是个嫖客,因吃白食不认账,同小丽花拉扯起来,一怒之下铤而走险,诸如此类更加让高建心痒难耐。
十八子道:多积些口德是正经,只是寻常命案而已,如今府衙来了新刺史大人,正严查此案,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高建知见她脸色肃然,也知她向来的xingqíng,遂叹了声,死了打听的心。
只一拍脑门说:是了,给这个搅闹的我几乎忘了正经事,临县曹财主家的那个大买卖,你要不要去?
十八子摇头,高建道:曹财主是个手阔的人,你若真的做成了,只怕辞了这差使一年不做,也依旧宽绰逍遥。
十八子仍是不语。高建着急:上次松子岭的那老头子穷的那样,一个铜板也拿不出来,你还肯帮忙呢,怎么遇上富贵差使,就犯了傻呢?
正说到这里,就听得重重一声咳嗽。两人抬头,却见是陆芳不知何时立在县衙门前的石狮子旁边儿,脸色不yīn不阳地打量着他们。
高建见状,如老鼠见猫,陆芳却意不在他,挥手叫他快去。高建如蒙大赦,忙忙地窜入县衙去了,临去还狗胆回头,对十八子使了个眼色。
十八子亦甚是jīng灵:捕头找我有事?
陆芳便把袁恕己召见一节说了,又道:他叫你去,多半是要问昨晚上的事了你要如何回答?
十八子却看出他并不是真心想知,而是有话要说罢了,当即问:捕头有何吩咐?
陆芳皱皱眉,见左右无人,便走前一步,几度踟蹰,终于说:我也不管你怎么无缘无故提起王先生来的,便先跟你透个信儿,方才袁将军将王先生审了一番,已经洗脱他的嫌疑,我待会儿还要拿连翘去府衙呢你好生应付说话,不要跟连翘一般信口开河,弄得一身腥,吉凶难测。
说了这几句,又冷哼道:那婊子向来也是个机灵会事的,今次不知撞了什么邪,浑然忘了忌讳。
这大概便是敲山震虎了。十八子点头道:捕头的话我记住了。时候不早,怕迟了袁大人不喜,我便先去了。她行了个礼,转身往府衙方向而行。
陆芳忽地又喊住她:方才高建撺掇你什么?
十八子挠了挠头,陆芳道:我隐约听见说曹廉年,他虽财大气粗,但听说他暗中曾跟高丽人有些牵连,如今新刺史xingqíng难定的,你最好还是不要去趟这浑水。
十八子拱手道:是。
十八子来至府衙,里头通报,一路领着入内,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府衙,却见虽然砖石陈旧,但地方颇大,建筑雄伟非凡,比县衙不可同一而语,很显威仪气象。
袁恕己正在书房办公,底下人领至,通传后,十八子又在门口等了半日,里头袁恕己才放下一卷公文,抬头看了她一眼。
他道:昨夜你为何不告而别?
十八子袖手垂头,恭敬道:昨儿我以为事qíng都完了,加上又要帮着伯伯收摊,便先走了。请大人恕罪。
袁恕己哼了声,道:你在县衙当差,却赶着去收摊,那不如就放你一直守着摊子如何?
十八子讪讪道:我知错了,求大人轻罚。
袁恕己将她从头到尾复看了一遍,昨夜相遇,到她离开,这人似自带迷雾,让他总是无法辨认清楚,如今日影当空,看的分明。
如今见她服软求饶,袁恕己心里恼散大半:你过来。
十八子迟疑片刻,终于依言往前。
袁恕己道:你抬起头来。
十八子哭笑不得,只得微微抬头。
却见她下颌尖尖地,透着一股灵秀气,那露在外头的左眼,像是被太阳光照she的溪流,格外清澈,又透出几分疑惑。
这一刻,袁恕己忽然好奇摘下眼罩的她,会是什么相貌,他凭空想象了一刻,却无法想象得出来。
这感觉让他略觉懊恼。袁恕己道:本官也听说了些有关你的传闻。
他故意停了停,看十八子的反应,却见她仍是平静地立在跟前儿,浑然不惊。
袁恕己沉沉道:坊间有些传闻,说是你能通鬼神?吐出这句,他似松了口气,不疾不徐道:可是真的?
嗤,却是十八子笑了出声,道:怎么大人也听这些无稽之谈,先前我在巡街,听他们说起昨夜千红楼的命案,当真是说什么的也有,还说小丽花是给先jian后杀,更有说是小丽花太过yín乱,引得野狐恶鬼索命之类,大人觉着这些可信么?
袁恕己道:我如今说的只是你,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十八子道:这不过是一个理罢了。大人不觉得么?
袁恕己道:好,既然你说到千红楼的命案,那么昨晚上你在小丽花房中,为什么说王甯安是此案的凶手?本官看你明明未曾仔细查验,难道是凭空得来?
话音未落,他终于如愿以偿十八子的脸上透出一种无法形容的怔楞,那只明澈的眼睛里的光逐渐隐没,仿佛溪流转作深湖,幽暗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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