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要愧疚。下手之人,显然是想要你我的性命。只是殿下福气厚重,才、才没有事。”蒋寒漪用尽全身的力气,开口道,“殿下没有事。我、我很欢喜。”
棠落瑾双目微红,知道此刻说甚么都来不及了,只得压着心底浓浓的悲哀和灼热的愤怒道:“表姐,你可有甚么要求?无论如何,我欠你一命,欠你一个婚礼,欠应当和你携手走过的百年,表姐想要甚么,尽管说来,我定会竭尽全力,达成表姐的愿望。”
蒋寒漪额头上的冷汗一滴一滴的渗了出来。她只觉自己已经痛的没有知觉,只怕顷刻之间,就要毙命。
蒋寒漪将手从棠落瑾的手里抽了出来,忽然摸上了棠落瑾的脸,喃喃道:“我从未听过,你唤我的名字。”
棠落瑾一怔,道:“漪儿,漪儿。”
蒋寒漪微微一笑,一双杏眸,亮若星辰。
“七郎,谢谢。”
谢谢你,曾经许下一个可以对我平等相待的梦。
纤纤玉手,倏然落下。
棠落瑾怔了许久,忽而抬头,双目直直落在五公主身上。
五公主只觉浑身一愣,竟突然打了个冷颤。
作者有话要说:
再送一个小番外~~
“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蒋寒漪自小就聪慧,知晓她是女子,并且只因她是女子,就比不得这世间所有男儿。只因她是女子,父母对她最大的期望,就只是嫁得如意郎君。
她抬头问母亲:“何为如意郎君?”
父亲挺胸抬头:“自是为父这般的男子。”
母亲也笑,说:“能够待你如珠如宝,并且看重规矩嫡妻的男子,这便是如意郎君了。”
蒋寒漪小时候不明白,张口就道:“可是,世人皆知,珠宝皆是死物。既是死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若为着前程利益,甚是重要的珍珠宝贝都可送人或舍弃。那么,将漪儿当成珠宝一样宠爱的人,会不会有一日,也会把漪儿像珠宝一样给送人或舍弃?且,母亲错了,漪儿不是死物,而是人,和男人一样的人。”
母亲那时便直接拿手堵了她的嘴,不许她在说这般离经叛道的话。
蒋寒漪慢慢的开始观察周围的人,一点一点的读书,慢慢开始明白,也开始心冷——这世间,并非是男子和女子的世间,而是被男子掌控的世间。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可见美人与权力,是相等的。只不过,权力是唯一的,美人……却是可以更换的。
蒋寒漪冷了心,性子越发沉静。
她以为,她的一生,大约真的要像母亲那般,嫁个像父亲那样的“如意郎君”,如此稀里糊涂地度过一生,就像那些普普通通的女子一般。
直到那一日,长乐宫里,一个小小少年,拉着她的手道:“若能娶到表姐,定爱她怜她,从此与她,并肩携手,走过百年。”
并肩携手,走过百年。
不是视若珍宝,将她当做物件儿,而是将她当做一个平等的人,并肩携手,走过百年人生。
蒋寒漪彼时就想,她大约,会是这世间最有福气的女子了。
可惜她的福气,只从十岁,延续到了十五岁。
戛然而止。
第54章 头七
蒋寒漪死了。
清宁宫里,皇后被人下了落胎药,好在皇后今日胃口不好,孩子显显保住。
而准太子妃蒋寒漪接了太子所给的一碟蟹肉,和皇后被人下的药药性想冲,断了气息。
而太子因没有碰那碟蟹肉,幸运的活了下来。
天元帝闻得此事时,登时掀翻了摆满了美味佳肴的桌子。
伺候天元帝的宫嫔傻了眼,见周遭人都因天元帝的一怒,跪在了地上,自己才快快地也跪了下去。
“放肆!”天元帝口中骂道,“那是朕的太子!她岂敢……”
宫嫔正竖着耳朵听着,孰料天元帝只说了这几句,便闭了嘴,喘了几口粗气,方才道:“去清宁宫!徐有为,你先带人过去,将所有伺候皇后的宫女太监,全部杖毙!一个不留!”
徐有为当即跪了下来,口中结巴了一下:“陛、陛下,皇后如今还怀着龙胎,怕是受不得这惊吓……”
天元帝眯了眯眼。
徐有为立刻改了口:“奴才这就去!”
天元帝在后宫妃嫔处,很快得了清宁宫的消息;长乐宫里,太皇太后年纪大了,白日里瞌睡,到了晚上,睡得也早。
她刚刚躺下,就听到外面的响动,便扬声道:“出甚么事了?哀家听着,怎是安姑姑的声音?她不是去清宁宫伺候太子妃了?”
太皇太后一出声,安姑姑面容悲戚地走了进来,“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太皇太后心里一突,目光狠厉道:“说!谁出事了?太子呢?”
安姑姑道:“回主子,是、是太子妃,没了。太子正抱着太子妃的尸身,怎么都不肯松手,正待在皇后寝殿里。”
尔后不等太皇太后再问,就把清宁宫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末了道:“为皇后和太子妃诊脉的太医在奴婢来之前,拉着奴婢说,那滑胎药并非普通的滑胎药,恐太子殿下喝了,身子也有妨碍。只是太子如今悲伤过度,根本不容他诊脉。太医便求奴婢,转告主子一声,好让他给太子诊脉,查探身子是否果真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