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云宁便握住黛玉手道:“别这么着。你觉得忧心的事儿,说不得便是别人求之不得的呢。”
说罢,将人揽在怀中,细细嗅着她发间的清香。黛玉长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却说林琰亲自将林若送到了西山书院,叮嘱了又叮嘱,又安排了两个从小伺候林若的丫头守在离着书院不远的一处小别庄中——虽然林若轻易出不来,好歹放在那里守着放心。
府里头人本来就少,这一下子就走了两个人,连带着整个儿林府里都冷清了不少。
林琰散了值也没了黛玉打发人来嘘寒问暖,也没了林若过来请教功课撒娇弄痴,一时之间还真的是颇感不适应。
坐在书房里头,手里一本杂记半天了也不见翻上一页,喝口茶,又叹口气,整个人还真有些蔫蔫的了。
小厮长乐儿吉祥两个守在书房门口,吉祥探了几下脑袋看了,又缩了回来,胳膊肘碰碰长乐儿的,“你说大爷这是怎么了?”
长乐儿看看天上大朵大朵飘过去的云彩,翻了个白眼,“闷的。”
吉祥皱着鼻子道:“也是,姑娘和若哥儿都在的时候府里头热热闹闹的。如今一下子都出去了,大伙儿都觉得冷清了不少呢。”
长乐儿“嗯”了一声,“等娶了大奶奶就好了。”
“嗯哼!”一道重重的鼻音响起来,长乐儿吉祥两个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却是司徒岚倒背着手从外头进来了,身后跟着老管家林成。
长乐儿和吉祥从小跟在林琰身边儿,对他和司徒岚的事情自是清楚的。吉祥也还罢了,长乐儿却是觉得自家主子大好的家世前程,纵然与忠顺王爷性子相投,也断没有不娶大奶奶的道理。
司徒岚看看长乐儿,自己进了书房,“子非!”
林琰起身,“你怎么来了?”
“皇兄心情不好,发脾气呢。命我过来接你,许是有差事了。”
林琰不敢耽搁,忙换了衣裳与司徒岚一同进宫。
勤政殿里,地上扔着两份儿奏折。里边儿一个小太监宫女也无,唯有高守敬站在一旁大气儿不敢出。
司徒峻阴沉着一张脸坐在龙椅上,林琰看了一眼司徒岚,跟在他身后进去。
“行了行了,别跪来跪去的了。”司徒峻一摆手,“瞧瞧,瞧瞧那上头写的是什么!”
司徒岚弯下腰把奏折捡了起来,递给林琰。林琰看了一眼司徒峻,打开来仔细看着,又合上了。
“皇上,这……”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会有一更……
☆、金陵水患
两份奏折所奏乃是同一件事,内容却是大相径庭。
六月末,金陵水患。按照金陵知府所奏,从农历闰四月起,金陵一带便阴雨不断,所幸尚未成灾。但进了六月,持续暴雨,金陵城内水最深处三四尺,便是夫子庙旁边的贡院,也都被淹了。水最浅处也有一尺来深,百姓多有被迫举家迁至山上去的。照此看来,灾情竟是十分严重。
可另一封奏折却是截然相反。金陵确有水患,但远远未到如此严重之地。林琰有心,接过奏折之时便已看见那第二封乃是密折,底下也未具名,想来是如当年自己父亲林如海一样,被皇帝暗地中收罗所用的。
司徒峻气得狠了,满面阴云密布,“哼!一个一个都打量着离着朕远了,自己也就成了土皇帝了!朕登基数年从未遇到如此天灾,先前还为了这个惴惴不安,生恐是朕施政不当以至于此。哪知道,并非天灾,实乃!”
林琰听得眼皮儿一动,心里已经有了底子——金陵,乃是本朝中老臣盘踞之所。先前太祖起事便是于此。记得先前看红楼时,所谓贾史王薛四大家族,都是祖籍金陵的。不过,金陵可并不只是这四大家子,那甄家,便不比这四家中任何一家势弱。
如果说四大家族中如今唯有王家的王子腾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余者不过是仰仗祖上荫庇,那甄家便是几代中均有人才出来。尤其太上皇继位,甄家更是有拥立之功,那先前说过的,宫中得宠的贵太妃,便是出自甄家的一个旁支。
甄家……
林琰眼观鼻,鼻观心,目光落在自己的脚尖,只躬身聆听皇帝的愤怒。
司徒峻说到气愤处,手重重拍在御案之上,只震得那白玉雕成的盖碗儿轻轻一响。
“林琰!这事儿,你有何看法?”
林琰想了想,躬身回道:“回皇上,以微臣所见,这两封奏折所云,虽为一事,其间隐情不小。”
司徒峻气极反笑,“废话!说你心里头想的,这里不是大朝会,有话直说。”
林琰微微一笑,“请皇上恕臣无罪,臣才敢说。”
司徒峻一挑眉毛,“你说。”
“以臣所见,既是金陵知府所奏水患严重,如此我朝龙兴之处遭此天灾,皇上……应下罪己诏。”
司徒岚在旁边儿听着吓了一大跳,忙出言喝止:“子非,休得胡说!”
司徒峻却是双眉紧皱,看向林琰的目光中带了两分儿了然,示意司徒岚:“老九,你别插嘴,让他说!”
又给司徒岚林琰两个赐了座,司徒岚犹豫着座了,却不住地拿眼瞥着林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