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之城是一座两极分化的城市。
    富豪和精英们居住的市中心区，一直都是声色犬马，喧嚣繁华，一天二十四小时开party，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环绕着市中心的二十多个贫民区里，暴徒们一言不合就拔枪对干，骨瘦如柴的贫民躲在路边的垃圾堆里瑟瑟发抖。
    至于城外的沙漠，则是各种犯罪组织和变异怪物的乐园，赏金猎人们时不时来沙漠里收人头赚钱，枪炮声从未停止。
    简单概括一下就是：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在生活环境如此割裂的状况下，微特上的发言内容，自然也是非常割裂。
    一般来说，微特上的用户被分为三种：
    市中心那些高贵的“人上人”，被称为微特的上层用户。
    他们人数虽少，却掌握了话语权。
    上层用户即使在网上也是人模狗样的，从不卸下自己的伪装，散发出浓郁的精英气息。动不动就是人在市中心，刚下直升机。端起一杯八二年的核子可乐，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
    贫民区玩微特的居民，则是微特的“下层用户”。
    下层用户的人数比上层用户多了几百倍，但由于微特算法问题，他们的言论和放屁差不多，绝大多数都石沉大海，很难掀起什么波澜。
    他们的用户体验奇差无比，只要说出一些“不当发言”，比如嘲讽了永恒电力集团，就会立刻被微特永久封号，清除掉以前发过的所有内容。
    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深层用户”。
    这些人把微特当成联络工具，发言都是各种暗语，其他用户根本无法理解。
    还有一些明星的狂热粉丝，以及每天发病不止的魔怔人，也被划入了深层用户的范畴。
    ——比如，金哲驰的粉丝，现在就被划分成微特的深层用户。
    这位流量明星的粉丝，基本上都是城中心区、以及那几个环境相对较好的贫民区里，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她们从小生活在温柔而美好的世界中，并未体验过核战废土的险恶。看到群星娱乐推出的美男偶像金哲驰，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白马王子。
    虽说金哲驰一直都把粉丝当提款机，甚至从来没把她们当人看待过，这些小女生还是傻傻的相信，小金老师一直都是爱她们的。
    只要继续打钱，总有一天能把小金老师带回家。
    于是，她们魔怔了：
    有人手刃父母，拿走家里的全部存款为小金老师应援。
    有人为了购买见面会门票，在家里人不给钱的情况下，去城外沙漠拾荒赚钱，然后再也没回来。
    有人怒杀闺蜜，从尸体身上搜出自己没抢到的演唱会门票，然后开心的去看小金老师的现场演出。
    有人瞪着熊猫眼一天二十四小时呆在微特上，看到有抹黑小金老师的用户，立刻开始调查对方的真实身份，然后去刺客社区花钱雇人刺杀对方。
    在秦澈动手之前，群星娱乐已经在微特上，建立了饭圈的雏形。
    随着他的拱火，这些本来就不正常的小姑娘，变得更加魔怔了。
    即使金哲驰已经消失了两个月，她们依旧坚信小金老师还会回来。
    由于之前的烟花事件吸引了大量的黑子，金哲驰的粉丝们也开始转入地下，用各种缩写进行交流：
    “我相信总有一天，jzc会重返舞台，微笑着说‘我回来了’。”
    “jgg消失这么久，只是为了给我们一个惊喜，他那么有能力，绝对能东山再起！”
    “我永远是j先生的粉丝，此生不悔入饭圈，来世还粉jzc！”
    “jzc，yyds。”
    “xjgg，我要舔你脸上的每一寸皮肤，细细品味舌尖上带着些许咸味的汗水。”
    看着各种魔怔的发言，即使是当初和金哲驰粉丝对线过的老戴粉丝，也懒得再嘲讽她们了。
    毕竟，这帮人已经彻底没救了。
    ……
    离开拓荒者的地下室，坐在越野车上返程的秦澈，拿着手机查看微特上金哲驰粉丝的各种言论。
    看到这些人依旧非常活跃，他欣慰的长出一口气：
    “太好了。”
    正在开车的骗术师偏过头：“怎么了？”
    “看到她们还没放弃小金老师，我实在太感动了，人间自有真情在。”秦澈感慨道。
    ——如果放在自己穿越前的地球，一个流量明星失踪这么久早该凉透了。
    但在钢之城，这些女孩的选择并不多。
    钢之城娱乐圈的主流，并不是金哲驰这种货色，而是各种能整活的“猎奇偶像”，或是半人马小姐这样的战斗系偶像。
    由于没有移情别恋的对象，这些小姑娘只能苦苦等待小金老师回来。
    “她们感动了我。”
    秦澈说着放下手机，看向正在开车的“年轻男子”：“身为一个绅士，怎么能看着这些女孩继续伤心？”
    “你要干嘛？”骗术师问。
    “之前在市中心出现的那个‘金哲驰’是你扮的吧？”
    “或许吧。”骗术师的回答很模糊。
    “我要赶紧通知她们，小金老师马上就要回来了。”
    说话间，秦澈在手机屏幕上按了一下，家中卧室里的电脑自动开机。
    本来已经停止工作的自动发帖机突然重新启动，在微特上不停注册新号发送各种言论：
    “小金老师，我爱死你了！”
    “小金老师，你带我走吧……”
    “啊啊啊啊啊！是小金老师！他太帅了！”
    “在娱乐圈不关注小金老师，就好比吃饭不吃华莱士，开车不开猎马人，玩游戏不买外挂，说明这个人文学造纸和自我修养不足，他理解不了这种内在的阳春白雪的高雅艺术，他只能看到外表的辞藻堆砌，参不透其中深奥的精神内核，他整个人的层次就卡在这里了，只能在下水道度过一个相对失败的人生。”
    看到微特上突如其来的大量小号轰炸，金哲驰的正牌粉丝们顿时懵逼了。
    ——这是什么情况？
    就在她们以为被误删的应援bot又启动了的时候，又有几个小号在金哲驰的话题圈里，放出令人震惊的信息：
    “小金老师还活着，我拍到新视频了！”
    把车调到自动驾驶模式的骗术师，也在微特上看到了秦澈的一通操作。
    他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
    “做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