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了一段路见守军再无动作,总之二娘便按着翎羽随信附上的地图给绕了一绕,行了约略三两柱香三人之间却是没有言语。
但是景文和二娘倒是暗自眉来眼去,大抵在说,文师父你这又是招谁惹谁,这女子却是何人,我可不知啊,我这不也人生地不熟的嘛,二娘大人冤枉啊,好啊若是你却又有负於人家休怪我饶你不得,你这眼睛抽动是几个意思,小生可看不懂啊。
之类的。对,後面变成单纯眼球运动来着。
「啊,两位抱歉,婢子姓李,乃是户部侍郎,皇帝钦指特遣江南御史钦差,阶从三品李大人的随身侍女,两位叫我歆儿便是,怎生称呼还望相告。」自称李歆儿的女子看两人眼睛都快蹦出眼眶了,忍不住先打破沉默。
「小女子姓朱,家中排行老二,您叫我朱二娘便是,外子姓林,叫阿文就好了。」二娘恭敬道。
「那我便唤你一声二娘姐姐罢,两位无须多礼,莫要管我於那守军面前如何如何,我一婢子却也只是犬仗人势,赖我家李大人的名威罢了。」李歆儿微笑道。
「敢问歆儿姑娘,方才为何如此解救我们於水火,萍水相逢的,这个,说句不好听的,我们却也是没有好处与你呀。」景文心不在焉道。
「夫君,你说这什麽呢。」二娘佯怒的肘击了他一下,景文吃痛马上求饶。「歆儿姐莫脑,我夫君就一个直肠子,想什麽便脱得口来却也没有恶意,还望见谅。」
「无妨无妨,确实如此,婢子却是待命在身,莫敢有违,当请二位见谅才是。」李歆儿收起那强挂的笑颜,正色道,「两位夫妻虚实,於我家小姐却非所议之事,便全当属实好了,不过,方才我家小姐使我解救於水火的,怕是那群守军,而非各位吧?」
「此话怎讲,歆儿姑娘。」景文看似心不在焉,但是却已然全神戒备,杀气溢出到二娘身边,不由得她抖了一下。
「我家小姐在城楼上看到各位接受盘查,於我说道,此些人等非同小可,可不是一般俗人。我家小姐看人很准的,阿文大哥,往日是铁匠吧?」李歆儿似是没有察觉他的杀气,抑或是断然忽视,表情淡然道。
「你家大人猜得倒准确。」景文眯起眼睛,「却不知由何得知呢?」
「倒不大难,手有厚茧,星点灼伤,臂膀粗壮异常,未免太明显了些,我都看得出来。不过,嗯,朱家二娘也就寻常村妇罢,偶有下田帮活之类。而後边那些位姊妹兄弟却都是些纪律严明的私兵一类,可不是你们所言的烟花匠人。」李歆儿嘴笑眼不笑的说道,「阿文哥,我家主子可有言错?他们背上所携铁管,实为可以百余步外取人性命之凶物,可莫与我说是放烟花之铁器。」
「我夫妻的身份猜得却是精,然而余後之事却纯属你家大人之臆测,非我夫妻所能说道,我家主人却也只说与我这些就是放烟花之器,实际为何却不得而知,歆儿姑娘何不择日登门拜访一问究竟於我主?」景文眼角带笑的看着她。
「却是不必,既然阿文哥主上行事小心至此,我却也不好说三道四,多做猜测,就是想知道,究竟你们本业为何,此行哪里去,以便我回去覆命。」李歆儿淡淡地说。
「我主的本业麽?」景文微微一笑,往前一指,「这便是了。」
只见眼前一大有些破旧的大院,门前挂了块算得上崭新的牌匾,四个大字落款之上。
「通办镖局」
景文一皱眉,往後微微退了些许,二娘竟也是同一动作。
这个名字也太那个了点。
该说是老土麽?感觉取得很随便啊。他肉了肉太阳穴,总觉得八成翎羽便是要留着老客户没多做改变了。
「所以,你们主上本业是镖局啊?」李歆儿轻轻搔了搔下巴,「嗯,倒是挺合理。那麽我便先告辞了,我家小姐倒是挺没耐x的,晚回去可须得挨她抽了去。」
「哦,那便不送了,还请自己多加小心。」景文对着她一抱拳,待二娘马车缓了下来,李歆儿便下了车。
「我会的,指不定过些日子还会再登门造访。」李歆儿露出一抹微笑,又蹦哒着离开,一阵风似的。
「怎麽样,文师父,你怎麽看。」二娘有些不安地问道。
「我觉得这个李大人相当不妙啊,於汤武境内能认出步枪的,怎麽想便只有骏云王麾下之人,然而她却又似如初见一般,就是如此,却也不是什麽好事。」景文皱起眉头,「不论如何,这个人不惜伪称自己是一介婢女也要接近我们,从而也替我们摆平守军之危,姑且我们算是与她还有利用价值,也许我们真正的价值正好被她看出了也不一定,今後不免要与她多交涉了,光想就觉得麻烦。」
「那你还与她装下人了,」二娘嗔怒的用手肘推了他一把,「之後与她交涉时难道一直装下去麽?」
「如果她继续装我便继续装,既能猜出我是铁匠出身,再猜到其他却也不是没有可能,她都自诩识人精准了,怕也是故作不知罢了。」说到这边景文咧嘴一笑,「话说回来,二娘不也与我装作夫妇了麽,平白让我占尽便宜,委屈你了。」
「要你笑话我,这还不就怕装着兄妹姊弟的容易让那些守军们寻晦气麽,却也是险些没让後来那些个官匪强拐了去。」二娘想起他护身在自己前面,不免俏脸一红。
「他们要真敢拐,只怕我这还不得占着半个城墙做山大王了去。」一想到万一得跟守军y碰y,心底还是有些发毛,虽然就是只有他们这点人,撑个一时半会也不是问题,但是补给线可还没个底,实在没有实力跟汤武兵士y杠。
「你也莫如此护着我了,多去护你大妹子些是正经。」二娘笑道,说着两人也走到门前,二娘恶作剧的把他往门前一推。
本来景文是没有想太多的,反正这种门一般也是从里边拴上,对这个小恶作剧也是挺配合,就跟着唉唷地叫了一声往门上撞去。说时迟那时快,门就这样给撞了开,他没料到有这一出,却是一只大脚往门槛一绊,重心不稳跌了进去,正准备一个护身倒法外加三个跟斗配空翻来缓下这势头,却是与一人撞在一块。
来人身躯娇小香柔,却也是近七尺余,乌黑秀发依然是未出嫁的盘法,朱唇若初梅,乌瞳似龙葵,似乎倾诉着诸般思念,一身布衣简约,却也藏不住那姣好身段。
景文这一撞,两人一时都失去平衡,往地上倒去,他反射动作的护住那人头与背,全用自己的一双粗壮臂膀来当作缓冲。
她俏脸染上一抹红晕,但却没想从景文的高大身躯下逃开的模样,这不是翎羽又是谁。
「大哥,你该起身了,我们许久未见,翎羽也很是开心,只是这个模样需不好看,还请自重些呀。」见景文满头大汗,一脸尴尬,也知道他此举并非有意,可还是忍不住故作羞怯的调笑道。
「妹子抱歉了,我没站稳摔进来,可没料到你正巧迎来。」景文呆呆道,连忙起身,顺带一把拉起她。
二娘可没料到自己一推会造成这般尴尬场面,後边下车看到的铎儿迦与毗湿奴们也都是一愣,然後开始加快速度搬运货物,连花儿姐和小玉儿这两个双簧嘴炮王都跟着指挥众人与公孙晚前辈往屋里去忙活,独留三人在门口前王见王。
「呃,你好,你便是景文的结拜妹子翎羽吧,幸会幸会……」二娘莲步轻移,有些愧疚地踏了进门,闪身到景文身旁。
「你好。」翎羽这才注意到她,忽然觉得自己方才与景文的互动似有不妥,俏脸带着红晕往一旁移了点,离开景文身旁,然後看着他,「大哥,这位是?」
「翎羽,这位是我的第一位恩人,朱二娘,我娘子过世的时候我气急攻心,昏了七日,便是她照料於我,她也是我娘子的知心好友,算起来还是我的军师,嗯,论辈份的话一声姐姐也是算得了的,你就叫二娘姐姐吧。」景文挠了挠头,感觉有些乱,不太知道该怎生介绍二娘於她,想到什麽便说什麽,倒也没什麽怪异之处。
「如此,呃,怎麽说好,我家大哥,多受你照顾了,二娘姐姐。」翎羽凝了凝神,朝着二娘行了一礼,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遍,然後看着景文看着她,侧脸流露出骄傲的目光,露出了一个原来如此的微笑。
「翎羽妹子莫要多礼了,我才要谢谢你照顾他周全,若非是你当初解救他於山间,此刻指不定我也无从得知他去向生死,这也才於我对他妻子有个交代,翎羽,还请受我一拜。」二娘说着便朝她深深一揖,景文往徵粮队横冲直撞一番後浑身是伤被叶寨所救,翎羽、姜大娘轮番照料於他的事儿,她这些日子也是有所闻的,姜大娘早已谢了几番,翎羽倒是第一次见,须得答谢一番不可。
「姐姐言重了,倒是我受大哥照顾得多些。我们里边叙话吧,站在这怪挡路的。」翎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勾起二娘的手,便往屋内走去。
「怎麽翎羽跟怡柔都这麽快跟二娘打成一片啊?」景文看着亲昵的两人,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中士大人,早说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碰巧经过的小玉儿窃笑着在他身後低语道。
「还来啊!」
景文大惊失色,连忙三步并两步的逃开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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