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二娘心头一凛,这什麽意思?「文师父,你现在身兼数职,c劳得紧,却也不再为了洹儿伤心,自然便不常想起她了罢?」
「不是的,不是你所说的那般。」景文摆了摆手,「那都只是小事,我也就出张嘴说说罢了,c劳什麽的,言过其实。」
敢情你这张嘴出得还没人想得呢,又岂是嘴上说说?谁人想得便也出得,却是没人想得到这许多呀。二娘背脊冒汗。
「……却是如你所说,我心里,怕是有了别人。」他深深吸了口气,长长一叹。二娘这下倒有些自责,自己没事去戳这窟窿,倒也不是要引他自责,顿时也不知该如何收尾。景文朝着不知何处的远方望去,「你知道我为什麽,都不去洹儿墓前悼祭麽?」
「不知道。」这倒引起二娘的困惑,印象中,他从未问过娘子立墓在哪,也未寻去,「却是为何?」
「因为我始终不愿相信洹儿已死,若我不去她墓前,我便有理由相信她仍活在这世上某处,要是我看到她的墓了,我只怕我承受不住。」薛丁格的洹儿,心念至此忍不住笑了一笑,马上又笑不出来。
「却也是难为你了,你要这般信着,却也未曾不可。」二娘柔声道。
「可我却渐渐地想不起她来了,她的容貌,她的声音,她的言语,她的身段,渐渐的被别人取代了,我现在,却是想起别人,要b想起她得多,」他神情痛苦的低下头,放下手中碗筷,「二娘,我这样是不是很卑鄙?」
「卑鄙?这又从何说起?」二娘奇道。
「我,我总是自诩对洹儿全心全意,别无二心,可现在却,却有了别人,心底渐渐地放了她去。斯人虽去,却长驻我心,我心不留,却又何以为存?」
「文师父末恼。」二娘微笑道。
「怎便莫恼?」景文一脸痛苦被一脸问号给取代了一半。
「你说说,你想那人时,心里快活不快活。」二娘嘴角微弯,真诚的看着他。
「却是很开心,只要看她好好的,我便开心得紧。」景文的嘴角也被她带动似的弯了起来。
「那你觉得,洹儿爱你不爱?」
「自然是爱了,便是如我爱她一般的爱着我罢。」景文倒没什麽迟疑,直接便答。
「那,你想着那人时开心,你觉得,如你深爱她一般爱着你的洹儿,是不是也便觉得,便是你好好的,她却也开心得紧,却又有何这卑鄙一说呢?」二娘正色着分析道。
景文愣了一愣,寻思了一会。
「好像也有点道理。」
「所以罗,莫再寻思与自己过不去,早早与你大妹子坦白你的心意,早早生个十七八个孩子是正经,与洹儿报仇一事也是可以同时进行的,就是莫要耽误人家青春年华。」二娘趁机偷渡观念。
「不是翎羽。」景文神秘一笑,拿起碗筷。
「那又是谁?」二娘奇道。
「快吃吧,菜都凉了,莫糟蹋了怡柔的心意。」
「是怡柔麽?是吧?却还有谁呢?」二娘边吃边问道。
「莫急,却还不是时候呢。」景文伸手拨去她脸上的饭粒,「几岁人了吃成这样。」
二娘忽然想到她当时与景文上邻镇采买,在马车上用早饭时也是这一个动作,给他拣去脸上饭粒,忍不住小脸一红。
「休要捉弄人家,不理你了。」
「二娘莫恼,莫恼,我绝没有捉弄你的意思。」他微笑道。
「那是最好。」
吃过饭後,二娘又加入训练的人群之中了去,只是这次交谈以後他的心情明显缓和许多。此外却也如他所言,他所为的都是些出张嘴的事,步枪工厂的活很快便不需要他过问,此间叶寨与牧场经历了几次其他山寨攻击,虽然被优势火力击退,但略有伤损也更深刻的让他发现枪枝数量的不足,因为现在持枪人数还未满半百。
他仔细的观察了两方山寨的地形与原本的寨中防御工事,画了两张图,然後开始规划改建。
他想起以前研究要塞时曾经看过一个优秀的要塞叫五棱廓,是个俯瞰是五角星形的神奇要塞,考虑到人员不甚充足的情况,这种要塞可以有效缩减巡守人力,於是便着手开始规划,不消数日便把设计图和巡守人力编列以及资源耗用都计算罗列出来,下放给工匠们去进行。
在此期间他依然固定中午前去训练营,这天却是多带了一个自制的画板。
要说回本国服役唯一让他觉得有所收获的,就是因为兵工厂属於上下班制,他有相对固定的时间去社区大学学一些有兴趣的东西,b方说打鼓和素描之类的,本来还偶尔会去参加本地卡波耶拉的社团,但是他在国外玩得太凶残了,本国此风不盛,去了几次意外吓跑一些初学者,觉得过意不去就不太敢再去打扰。
「文师父,这又是做什呢?」二娘走来,看他手上拿着画板,手里一包木炭,整得整手黑漆嘛乌。
「军事……机密。」景文露齿一笑,继续在纸上涂涂抹抹。
「我看看,什麽机密,」二娘笑着凑上来,才不管他遮遮掩掩,他也是闹了她两下就折服了,摊给她看看自己画了些什麽。
只见满满一叠的都是素描出来的地形图,各种角度规模设备一应俱全,甚至还有训练士兵的标准流程与各项c练的注意事项都有详细的图解,图文并茂的看得二娘都傻了半晌。
「这,这都你画的?」二娘一愣一愣的看着他,到底还有什麽你不会?
「小弟不才,就只能这样再多没有了。」景文嘻嘻一笑。
「怎麽,如此多才还不满足,还要更多不成?」二娘笑道。
「哎,这都概略而已,随便乱涂,做数不得。二娘,可否与你商量个事,」他忽然一本正经的看着她,那锐利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看穿了去,惹得她俏脸一红。
「什麽事?」
「能不能,让我画画你。」他真诚的说。
「你要画便画,何必问我呢?」二娘有些羞怯道。
「就是画技有些生了,怎麽也得再练练。」这回换中士有些发窘,这个藉口,似乎未尽周全。
「怎地不寻你怡柔妹子画去,却来寻我。」二娘嫣然一笑,哎呀果然,太好破解了去,顿时说得他哑口无言。「你便画吧,切莫把我画丑了去,决计饶不得你。」
说罢便起身要逃。
「二娘且慢。」景文一惊,反射动作的拉住她小手,两人都是楞了一愣,惊觉不妥,连忙放开,二娘脸上又再铺上一层红晕,「抱歉抱歉,我失态了,这要画麽,还得劳你在这坐会,也不是马上便好。」
景文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
「……我还要训练呢。」二娘扭捏了会,「就非我不可麽。」
「有劳你了。」景文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摇尾乞怜的模样。
「要不晚上我去寻你,这个时候却不甚妥贴。」二娘搅了两下手指,缓缓道。
「也是可以,那还劳你驾了。」景文见她没有再拒绝,深深一揖感激涕零。
於是二娘允了之後便小跑着回了队列,才刚一回头,那人却是早已不见踪影,难道他专程前来寻我麽?不由得她这般思索,实是羞不可耐。
当晚到了他小屋的,却除二娘还有怡柔与花儿姐和小玉儿。後面这三人简直连体婴似的,景文好像回来以後还没见过她们分开过。
「哎唷,你们也来了。」他开门一见,楞了半会。
「中士大人莫不是不想我们来罢?」花儿姐忍着笑问道。
「唷,是麽?二娘姐姐我们可以走了。」小玉儿露出一抹坏笑。
「两位姊姊莫要欺负文哥哥了,他可没这个意思。」怡柔马上站到他面前,手里提着小篮子,虽然景文说吃饭叫他就好不用每天送,但是他太常工作到忘记,所以怡柔还是都会特地跑一趟。
是说怡柔也就住他隔壁,简直跟职业小管家一样了。
「是啊我又没说你们不能来。」景文咬着牙道,谁让你们来的,还是我怡柔妹子好,她来便是。但却只敢想在心里。
二娘手上也提着篮子,似乎多这几人是在所难免了。
这顿饭景文是吃得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霎时正襟危坐,三分之一板凳,腰挺得笔直,夹菜时筷子都在抖,看得某两人拼命忍笑。
收完餐盘以後又瞎聊了一阵,景文却是盯着烛火,一脸茫然。
「中士大人莫不是要歇下了罢,那我们却也不便叨扰,这便告辞。」花儿姐看他那熊样,掩嘴笑道。
「啊不是,我与二娘还有事,你们先走没关系。」景文忙道。
「唷,中士大人,我们专程来给你练练手,你却只独留二娘,是意欲何为呀?」小玉儿j笑道。
「抱歉文师父,碰巧遇到,说溜嘴了,你不怪我罢?」二娘不好意思道。
「他怎麽敢怪罪於你,怕是怪我们还不走罢。」花儿姐又笑得更j了去。
「你们莫再欺负文哥哥了。」怡柔嘟起小嘴,好怡柔,没白疼你,「文哥哥,那我们就先告退。」
「都来了,不如就一起啊?」景文倒是开始摆设起来,墙边架上放了烛台,搬来一条长凳放在两座烛台之间,柔光环绕,别有风情。「别急,每个人都有份,二娘先罢。」
「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她身段优雅,气质翩翩的走到凳前坐下,「文师父,估约要多久时间呢?」
「个把时辰要得,众所周知,我这个人缺点就是要求完美。」他露出一抹j笑看向花儿姐和小玉儿,「莫怕,全部画完之前我是不就寝的,绝对不漏了你们,怡柔下一位,你们选个先後罢。」
爆汗,你不睡我们还能睡麽?
「怡柔不必了,不想文哥哥太c劳。」怡柔温顺地在一旁煮起茶水。
「啊,抱歉抱歉,我忽然想起,这个,明日还要早练了,就不打扰了。」花儿姐忙道。
「是是,看我这什麽记性哈哈。」小玉儿也跟着退到门边。
「方才送你们,你们且不走,现在要留你们,却也留不住,两位姐姐,莫不是在玩我罢?」景文微笑道,眼角却散发着一股冷峻。
「不是不是,我们怎麽敢。」花儿姐陪笑道,与小玉儿这时也退到门外,「便先告辞,莫要相送了。」
「谁要送你们了。」景文又好气又好笑,扔了一块炭木到门边。
「文哥哥,你莫要怪她们。」怡柔斟上茶,收拾起篮子,「两位姐姐却也是逗你开心呢。」
「寻我开心才是真的,越来越不像话,我中士欸,一群小二兵,什麽态度嘛,莫名其妙。」中士开始闹起中士憋扭,「怡柔你要走啦?」
「怡柔收拾下,之後就在自己屋里,文哥哥有什麽需要再唤我。」怡柔说罢,朝二娘轻轻一点,缓步出去。
「二娘抱歉,让你久等了。」景文笑着赔罪道。
「夜长漫漫,却也不急於一时。」二娘朱唇微启,缓缓说道。
中士大人不免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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