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什么?”李经急忙问道。
独孤冲缓缓回答了起来。
原本他和李经的想法一样,让他转变观点的,是这次让他去修建新城。
最初他以为,这也就是让自己去做点实际上的事,皇后和父亲也是这么说的。
但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不对的地方。
如前所言,本朝重农抑商。作为对他的培养,就算是要他到下面历练,也应该是去负责农事水利之举。
一来名声比“做工”好,二来更容易出政绩。三来嘛,农业为天下之本,作为培养对象,应该多了解这方面的运作。
由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圣上非常非常重视这次新城的建设。
接着继续往下捋,新城的功能并不是防御,而是商贸。
也就是说,圣上重视的是京城附近的商贸。
再往深处推,于奇正的理政思路咱们都能想出一二。以圣上的雄才大略,想必看得更为深刻全面。
如果圣上准备往“和平共生”的路上走,那么现在一定会对那边有所回应。
现在建新城这件事,证明圣上根本就不打算往这个方向走。所以咱们这个时候去提这件事,不但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会激怒圣上,对那边采取更加过激的举动。
李经迷惑了:“利人利己,父皇何以拒绝?”
独孤冲长叹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在圣上看来,泱泱中华,岂能许任何人在吾之上?哪怕是某一个方面也不行。
是以,圣上绝不允许出现一个超越长安城的城市出现。
这有两个方法,一是毁灭对方,二是自己做得别人追不上。
据他估计,圣上现在是两手准备都在做。
李经摇头说道:“和别人比什么?咱们大仪朝只和自己比就行了。只要咱们自己一天比一天过得好,自然就是世界的中心了。以国人的聪明才智和勤劳,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啊。我不信,父皇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圣上不是没有自信,”独孤冲顿了好一阵之后才说道:“圣上是不信任我们。”
李经僵住了。
世上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奉公守法,不要去做违法乱纪的事。可如果孩子真的很老实,父母又担心他在外面吃亏。这是一个永远都解不开的矛盾。
而他,在父皇母后眼里,就是这么一个“老实孩子”。就算把独孤冲他们算在内,也是“一群老实孩子”。
可父皇他们又不敢让这群老实孩子中出现“坏孩子”,因为他们怕这个坏孩子欺负自己家孩子。
于奇正就是这么一个“坏孩子”。
既要有能力,又要有绝对的忠心。这又是一个永远都无法解开的矛盾。
所以,尽管知道那样做是好的,父皇也绝不可能和“坏孩子”达成和解。
这也就是独孤冲说的不能上奏的原因。
李经叹了一口气:“那冲哥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
“务实、低调。”独孤冲躬身答道。
“好,就按冲哥说的办。”李经用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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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奇正在茅厕里待了好一阵,估摸着外面rap的话题已经闹完了,才重又回到观众席。
现在场上已经过了三名选手,都是不疼不痒的那种。
经过第一个选手之后,几个导师都开始非常谨慎,没人给牌。
新上场的一个名叫胡图库的选手,引发了下面一阵窃窃私语。
“这也是选手?”
“就这样是来比赛的?”
“不会吧,他能上我也能上。”
……
这是一个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的中年牧民,如果把他放进牧民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那种。
不仅长相普通,穿的也是非常普通的旧皮袄,还破了好几个洞。
前面几个选手不说盛装出席吧,好歹也是选了比较新的衣服。这个选手给人的感觉好像就是实在找不到选手了,随便从观众中拉一个上台凑数的。
评委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阿缇雅用蛮语说道:“请开始你的表演。”
胡图库点点头,也不要伴奏,直接就开了口:“鸿雁……”
台下瞬间鸦雀无声,全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仅仅开口一个音,大草原的荒凉沧桑全部都出来了。
“鸿雁,在天上,结着伴飞翔。天苍苍,野茫茫,问问你要去向何方……”
“我们,在地上,就像那牛羊。心慌慌,草黄黄,问我会死在什么地方……”
“鸿雁,向南方,快快去逃亡。别彷徨,别心伤,忘了那北方家乡……”
“别彷徨,别心伤,忘了那北方家乡……”
胡图库长调拉满,低沉的呜咽带着抖动的音节直扑而来,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心尖尖不断颤动着。
场下突然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紧接着,无数低低的饮泣声组合而成一种难以诉说的力量,整个地面都似乎颤抖起来。
胡图库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清亮,就像天上的鸿雁的鸣叫一样。
“鸿雁,快归还,回到草原上。好家乡,变模样,我们有了于市长……”
“好家乡,变模样,我们有了于市长……”
“好家乡,变模样,我们有了于市长……”
这段歌词不断反复吟咏,充满了欢欣。观众眼前出现一副画面:蓝天、白云、青草、骏马、牛羊、骆驼、江河、湖泊……还有那跳着舞唱着祝酒歌的姑娘。
于奇正虽然还是听不太懂蛮语,但翻来覆去的“于市长”还是听明白了,于是赶紧问乌兰丽娅。
得知歌词后,于奇正像是吃了个苦瓜。我说这位大胡子兄弟,我又没给你广告费你炒作我干什么?
胡图库第二段的时候,反应过来的乐师开始了伴奏。
悠扬的马头琴声一起,观众们全都加入了合唱。不懂蛮语的汉人,也都忍不住跟着哼哼。
尤其是最后一句“我们有了于市长”,简直成了这些人宣泄激情的最佳出口。
于奇正觉得自己堵得慌。说实话,这个旋律实在是太好了,任何人听了都忍不住要跟着唱,他也不例外。可是别人都激情万分“我们有了于市长”的时候,他哼到这里就得断了。
问题是一首歌唱到最爽的时候,不得不一下打住的那酸爽,谁吃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