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下了这一条之后,公都子愉快地说道:“老师,换一个人的内容怎么样?”
孟子回答了“好的”两个字之后,讲起了上次和公孙丑的对话。
公孙丑问孟子:“高子说《小弁》这首诗是小人所作,对吗?”
孟子反问道:“哪个《小弁》?”
公孙丑答道:“就是《诗经》里面《小雅》里面的《小弁》。”
孟子开始念了起来:弁彼鸒斯,归飞提提。民莫不穀,我独于罹。何辜于天?我罪伊何?心之忧矣,云如之何!踧踧周道,鞫为茂草。我心忧伤,惄焉如捣。假寐永叹,维忧用老。心之忧矣,疢如疾首。维桑与梓,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不属于毛,不罹于里?天之生我,我辰安在?菀彼柳斯,鸣蜩嘒嘒,有漼者渊,萑苇淠淠。譬彼舟流,不知所届,心之忧矣,不遑假寐。
鹿斯之奔,维足伎伎。雉之朝雊,尚求其雌。譬彼坏木,疾用无枝。心之忧矣,宁莫之知。相彼投兔,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君子秉心,维其忍之。心之忧矣,涕既陨之。君子信谗,如或酬之。君子不惠,不舒究之。伐木掎矣,析薪扡矣。舍彼有罪,予之佗矣。莫高匪山,莫浚匪泉。君子无易由言,耳属于垣。无逝我梁,无发我笱。我躬不阅,遑恤我后。
公孙丑说道:“我说孟哥啊,知道你有文化,可你也没必要背吧。”
孟子答道:“我不背下来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这首?”
公孙丑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没必要全部背下来。”
孟子说道:“我不全部背下来,怎么知道是不是其中有部分被人篡改了?”
公孙丑说道:“对对对,就是这首。”
孟子说道:“我来说说我对这首诗的理解,你看看是不是这样啊?”
不等公孙丑表示反对,孟子就开始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你看那天上的乌鸦多嗨皮啊,安闲地回巢里飞回去。
你看众人生活得多么有滋有味啊,唯独就我一个人这么忧伤。
我想问问天我到底犯下了什么罪行啊?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惩罚我?
我的心中感到无比的忧伤,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大道上的路是这么的平坦,可惜被野草疯狂长满覆盖了。
我心里的这种忧伤,就像用棒槌一下一下的捣着。
穿着衣服躺在床上深深的叹息,这种忧伤让我一下子就老了十岁。
因为失眠导致的头痛,让我焦虑得心像是被火烧一样。
看到桑梓树的时候,心中就会怀着恭敬之意。
我尊敬自家的老头子,依恋自己的老妈。
不附于皮毛,不着于裘里。
俗话说的好:人是三节草,总有一节好。既然把我生到这个世间,总会有踩狗屎运的时候吧?可是我的好运什么时候才来呢?
在茂密的细柳树边,我听着蝉在嘒嘒地叫着。旁边的潭水深幽幽的,岸边的芦苇野蛮生长。
我就像茫茫大江上的一叶孤舟,随着波浪不知道要飘向何方。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又开始忧伤起来,想小睡一会儿摆脱这种状况,可就是睡不着。
野鹿奔跑起来的时候,它的蹄子踏在地面迅疾如风。公鸡早上喔喔喔地打鸣,它也知道用这种方式找老婆。而我却连找女人的兴致都没有,就像快病死了一颗树一样,恹恹然连枝条都长不出来。我心里的这种忧伤,根本就没人能够理解。
你看那被网逮住的兔子,也会有好心的人给它放生。路边有死了的人,也会有陌生的人帮他掩埋掩埋。而我最亲的父王,他的用心是多么的残忍啊。想到这里,我心中的忧伤让我忍不住千万行眼泪落下来。
我的父王对谗言的相信,就像被人劝酒一样。明明是要灌醉你,却让你感觉很受尊重。
我这个老爹干的那些傻比事啊,我都不想多说了。
砍伐树木要先用绳子牵住,做木工要着顺着它的纹理来进行。什么事情都是要按照规矩顺着来,这个简单道理谁都知道。
可是我的那个老爹啊,连杀人放火的罪犯都能放过,却偏偏不肯放过我。
山,是因为它有高度所以才叫做山,泉水是因为它有深度所以才叫做泉水。
老爹啊,你应该慎言慎行,要防备隔墙有耳。
希望你们不要掀了我的棺材盖,踢翻我的棺材板。
说到这里想想也真是可笑,我踏马的都要死了,还去担心这些后事干什么呢?
“是这意思吧?”孟子问道。
公孙丑已经有点后悔来找孟子了。之前就听说过他是个话痨,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不光是个话痨,而且是话痨晚期,无药可救的那种。现在既然孟子好不容易停下来问自己,当即小鸡琢米一样的点头,表示完全没错。
事实上,就算孟子这个解释里有很多漏洞,公孙丑也不敢讨论这个问题。形势已经很明显了,如果把话题扯开了说,恐怕他今儿个都不想回家睡觉了。
孟子又问道:“高老师他为什么这么说呢?”
公孙丑赶紧回答说:“高老师说,这首诗里面表现了怨恨之意,对父母不应该这样的。”
孟子笑了起来:“高老师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迂腐了。他对这首诗的讲解实在是太呆板了!”
公孙丑说出了经常有人和孟子说的那句“愿闻其详”。
孟子于是说了起来:“有这么一个人,如果越国人开弓去射他,说起这事他会有说有笑。原因在于越人和他没什么关系,就算是打死打活,他也绝对可以理解。但如果他哥哥开弓去射他,他就会哭哭啼啼地讲述这事。因为哥哥是亲人,这么对他实在是太伤心了。”
公孙丑说道:“是这样,可这和这首诗有什么关系呢?”
孟子大笑起来:“《小弁》里怨恨的深层次原因正是因为热爱亲人,觉得亲人不应该这么对他。热爱亲人是合乎仁义的,明白吗?”
公孙丑马上抛出了一个问题:“《凯风》这首诗为什么又没有怨恨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