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琦骏没有太再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看了一会窗外的风景。
    他们要去的婚纱店，就在世田谷区，只不过离风间家的“大庄园”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江琦骏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时候，总觉得有一股视线在一旁看着他。
    他回头看去，只见辉夜抱着狗，下巴放在狗脑袋上，一人一狗两双眼睛都在看他。
    “盯……”
    江琦骏被她看得不自在：“你看我干嘛？”
    “总觉得，今天的江琦君怪怪的。”
    这句话，已经是江琦骏今天不止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了。
    虽然在这个世界，他依旧是他，无论是性格还是为人都是一模一样，可人际关系却有了很大的不同。
    这也是他还不适应两个世界之间的变化的缘故。
    江琦骏尴尬地笑了两声：“说什么呢，我哪有奇怪的地方。”
    辉夜抱着狗，微微鼓着嘴：“江琦君，不喜欢和我一起出来么？”
    “不，我挺高兴的。”
    辉夜突然凑近他，脸靠着他很近。
    江琦骏下意识地向后仰。
    她微微抬起头，看着他的脸，突然冷不丁地说道：“你在紧张么？”
    “有么？”
    辉夜握向了他的手心，然后点点头：“有，你手心在出汗。”
    江琦骏：“……”
    这个世界的辉夜，有这么主动么？
    难怪两个世界的关系发展不对等啊。
    “好吧，可能是有一点紧张。”江琦骏老实地承认了，然后低头看着辉夜还握着他那只手，“所以手心有汗你还抓着么？”
    辉夜面色不改地抽回了手，抱着狗视线回到前方。
    ……
    片刻之后，世田谷区的一家高档婚纱店内。
    几人一进来，就有热情的店员迎了上来。
    “欢迎光临，请问……”
    “我有预约。”
    抱着狗的辉夜不容置喙地打断了，然后让人递过去一张名片，而店员接过名片之后，脸色顿时变了，紧跟着堆满了比之刚刚更加热情的笑容。
    “风间小姐，已经准备好了，请往里面。”
    辉夜点点头，然后看向江琦骏：“江琦君，我先过去了，你要跟我过去么？还是在这里等一会？”
    跟她过去……是要帮她挑选的意思么？
    江琦骏看看周围这么多人，多少觉得有点为难，吞吞吐吐地说道：“要不，我还是在这里等吧。”
    出乎意料的是，辉夜并没有硬要他一起过去，而是很轻易地就点头答应了：“好吧。”
    她带着人，在店员殷勤带领下，进了里面的房间。
    江琦骏在大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刚一坐下，就有店员送来了茶水和高档点心。
    他有些新奇地看着店内橱柜里摆放的婚纱，一套套都显得格外雍容华贵，忍不住站起身走过去看了一会。
    这是一家西式婚纱店，也卖礼服。
    真罕见呢，明明觉得辉夜会更喜欢白无垢的，倒是风间抚子的话，十有八九会选择西式婚纱。
    “这套如果辉夜穿上的话，应该……我在想什么东西？”
    江琦骏在婚纱橱柜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旁边随行的店员用有点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不过秉承着“顾客即上帝”的理念，脸上依旧挂着职业性质的“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江琦骏看了一眼标签，一时间都没分清楚那后面一串跟着的到底是几个零。
    就在他正在数“零”玩的时候，旁边的店员提议道：“客人，我们这边也卖男士婚服，您要试试么？”
    “这不好吧。”
    “反正客人坐在这儿也是要等，不如试一试吧，将来总有一天能够用上。以您的条件与气质，穿上一定会非常帅气，肯定会有非常多的女孩子喜欢的。”
    随行的店员很是热情，怂恿着江琦骏去试穿。
    江琦骏本想拒绝，而这时店员适时地补充了一句：“试穿是免费的。”
    “……行。”
    ……
    店员说得不错，换上西装的江琦骏确实是很帅气。
    江琦骏自己也有一套西服，那还是辉夜送他的，那个时候是第一次去见她爷爷的时候，她不由分说地塞给了江琦骏，让他穿得体体面面地去见林老爷子。
    只不过江琦骏穿过一次之后，就一直在衣柜里压箱底了，再也没拿出来穿过。
    倒不是穿着不好看，只是没什么值得穿得那么隆重的时候，和林老爷子混熟了之后，他去风间家一直都是很普通的便服。
    而且他不喜欢穿西服，紧巴巴的，活动都不方便。
    店员也是不吝夸张：“真的很帅气呢，不愧是能够被风间小姐看中的男人。”
    “是、是吗，哈哈……”
    “对了，风间小姐那边应该快选完了，客人要过去么？”
    “嗯。”
    “请跟我来。”
    江琦骏跟着店员，去到了里面的vip房。
    门口的保镖看到店员带江琦骏过来，倒是没阻拦，点头问候了一声。
    只不过江琦骏总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难道是西服挑的不好看么？
    江琦骏有些疑惑，不过还来不及问，就进了房间了。
    “江琦君么？稍等一下，我这边还没结束。”
    声音，是从换衣间里传出来了的。
    辉夜也没让江琦骏久等，很快换衣间的帘子就被打开了。
    只不过两人见了面之后，都有点傻眼。
    “江……你这是？”
    “我才要问，你为什么还是穿着这一身啊？”
    江琦骏一脸惊愕地伸手指着辉夜，此刻辉夜身上穿着的还是从家里出来的那一身衣服，裙边待着碎花的蓝色连衣裙。
    很有风间抚子喜欢的可爱风。
    辉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一身，再抬头看看穿着西服的江琦骏，面露恍然：“江琦君，不会以为今天是我来挑选婚纱吧？”
    “不是么？！”
    “当然不是，就算是和江琦君，直接跳过恋爱的部分到婚姻，作为一个女孩来说还是不能接受的。”辉夜想了想，强调般地补充道，“恋爱部分是不可缺少的，非常重要！”
    “谁管你！那你今天带我来这干嘛？”
    “挑婚纱，不过不是给我挑，是它啦。”
    辉夜把换衣间的帘子彻底拉开，里头有个婚纱店的女店员，正抱着“豆豆”，脸上写满了尴尬。
    而店员怀里的边牧犬，此刻正套着小婚纱，脑袋上还有块婚纱布。
    江琦骏看看自己，又看看狗：“……”
    这算情侣款么？
    辉夜轻轻摸着狗毛，说道：“爷爷打算给豆豆配种，就算是狗，也是家人嘛，所以这么重要的决定，不应该要有仪式感么？”
    “……你们有钱人真会玩。”
    “这件事，明明已经和江琦君说过了才对。”辉夜看着他，微微眯起眼，“江琦君，不会是忘了和我约定吧？所以在车上的时候会那么紧张。”
    “应该不会吧，明明是和我约定好的事情，如果有人会忘掉的话，就算是江琦君，我也会有点生气啊。”
    “当、当然不会！”
    江琦骏很嘴硬，只是眼神有点飘忽。
    辉夜看着他的样子，难免觉得有些好笑。
    她看着穿着西服的江琦骏，又看了看穿婚纱的豆豆。
    突然间觉得，给狗狗挑婚纱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好像……没必要“预演”了。
    有更好的选择了。
    江琦骏已经尴尬地快用脚指头在地上抠个三室一厅了。
    闹了这么一个乌龙，他已经有点想开溜了。
    “我去换衣服。”
    江琦骏解着领带，脚步匆匆地打算离开这个房间。
    可他刚转身，突然手臂被人挽住。
    明明刚刚还在换衣间边上的辉夜，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门口，她用力地挽着江琦骏的手臂，然后对一旁的店员询问道：“我记得你们店里有体验婚礼的项目吧？”
    “那个，是需要预……”
    年轻的店员话都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前辈用屁股顶开，满脸殷勤地笑道：“是的，随时可以为您办理。”
    “会拍照片么？”
    “我们有最专业的摄影团队！”
    “很好，那就这个。”
    辉夜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眼神示意了一下随行的人，立刻就有风间家的工作人员掏出一张黑卡递了过去。
    店员笑盈盈地接了过去，然后离开了房间。
    辉夜这时才看向江琦骏，微笑着说：“现在，不需要江琦君那么着急的换衣服了。还是说，你想再试试其他的么？”
    江琦骏看着她，她带着狡黠的笑。
    明明是擅自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任性、又不讲理。
    但是有点让人生气不起来。
    ……
    婚纱店内，有一处模拟教堂。
    这里并不是结婚用的真正教堂，里头也没有神父，只是用来拍婚纱照和给年轻情侣展开“模拟婚礼”业务的场所。
    江琦骏站在教堂的台子上，深呼吸了一口气。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身后沉重大门打开的声音。
    回过身去，心脏骤然停了一拍。
    辉夜身穿洁白婚纱，长长的裙摆拖曳到地上，脚步缓慢地走了进来。
    她的脸上带着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阳光，手中捧着手捧花，看向江琦骏的目光盈盈闪闪，就像是一整条星河藏在了眼眸中。
    江琦骏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直到她来到自己的身边，轻轻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突然，她噗嗤一声乐了：“真的很紧张呢，江琦君。”
    “胡胡胡说，就就就就这点小场面……”
    “我也很紧张。”
    辉夜轻声说着：“要握住我的手么？其实我现在手心里也全是汗呢。”
    江琦骏张着嘴看着她，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底下的摄影师举着相机对着两人：
    “来，看这边。”
    江琦骏刚想看向摄像机那边，而她却摘下了护着手膝的白纱手套，默不作声地握住了他的手。
    十指紧扣。
    确实都是汗。
    他下意识地看向辉夜，也就在此刻，照相机的闪光灯怦然亮起。
    “咔嚓。”
    ……
    拍完照片之后，江琦骏想去把衣服换回来。
    而辉夜从包包里翻找出一把剪刀，低着头对着自己身上那套婚纱的标签，“咔嚓”就是一剪子。
    江琦骏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剪了……还能退么？”
    “当然不能。”
    辉夜微微一笑，然后走到江琦骏身边，从他西服里侧找到标签，用剪刀轻轻剪了下来。
    她随手把标签丢给一旁的店员：“钱从给你的卡里扣，这两套我买了。”
    店员自然是喜笑颜开，连忙去办理业务。
    不愧是风间家的大小姐啊，出手还真是阔绰。
    辉夜见江琦骏不解的目光，轻笑着说：“我可不能接受其他女人穿着我穿过的婚纱去结婚啊。”
    也不能接受其他男人穿着江琦君穿过的婚纱去和其他女人结婚。
    江琦骏能怎么说？
    大小姐有钱任性呗。
    “走吧，我们回去吧。”
    辉夜朝着外面走去，但是她身上还穿着那身婚纱，丝毫没有回去换衣服的样子。
    “你不换衣服么？你不换，你等我换好的呀。”
    江琦骏朝着她喊了一声，而辉夜却像是听不到一样。
    而这时，一旁的热心店员好心地提升道：“客人，刚刚风间小姐让我们把您之前换的衣服丢掉了。”
    江琦骏：“……”
    他瞪大了眼睛错愕地看向辉夜，而她也这个时候回过身，朝着江琦骏笑眯眯地伸手在脸旁比划了个“v”。
    这家伙……
    ……
    江琦骏从婚纱店里出来，辉夜已经坐在车上等他了。
    不过司机却没在这里，而是在车外抽着烟。
    江琦骏也没多想，直接坐上了车。
    “你这家伙啊！没有什么想对我解释的嘛？！”
    他一上车，就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穿着这一身回去？
    这家伙是怎么想的。
    林老爷子非得误以为我把他孙女给怎么怎么着了不可，而且他这回家，远坂那家伙也绝对会刨根问底的。
    可辉夜却很是突兀地问了江琦骏一个问题：“江琦君，还是江琦君么？”
    这一个问题，顿时让江琦骏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惊异地看着辉夜：“什么意思？”
    辉夜自顾自地说着：“是像是近藤小姐那个时候一样，和什么人交换身体了么……我本来是这么想的，所以稍微试探了一下。”
    “试探？”
    “江琦君还是江琦君，但是果然还是有一些问题。”辉夜看向他，声音清冷，“你今天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和我约好的事情了呢。”
    “只是稍微忘了……”
    “确实，江琦君的脑容量可能和鱼一样，只有七秒……”
    “怎么骂人呢？！”
    “但是果然还是不一样。”辉夜停顿了片刻，说道，“因为是我，所以感觉得出来。”
    她看向江琦骏，很是认真地说道：“也因为是我，所以江琦君什么都可以不用向我隐瞒，就算是杀了人，我也会帮忙善后，如果连风间家也解决不了，让我去顶罪也可以。”
    “哪有那么严重？！”
    “所以，在江琦君身上，又发生那种事了么？这次又是遇到了什么情况？”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凝重。
    辉夜……还是那个辉夜啊。
    江琦骏有些头疼地苦思冥想了一阵，最终苦笑了一声，挠了挠头：“还真是……瞒不住你啊。”
    “其实，这个世界……和我原本的世界有点不一样。”
    他决定和辉夜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