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默有些尴尬,他的言语之中并无冒犯的意思,可眼前的女孩就像是一只敏感而多疑的小猫,段默只要稍有风吹草动,她就会立刻炸毛。
于是段默深吸一口气,想要表达自己对风尘女子的理解和尊重,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好像会激起这个女孩的反感,最后干脆一言不发,继续去看赌场的情况。
女孩对段默也表现出了对于客人应该有的尊重——即使段默根本没钱去赌。她跟在段默身侧,只要段默挥挥手,她就会小跑着为段默送上各种点心和饮品。
赌场果然是个奇妙的地方,段默只看了几分钟,心里就已经开始痒痒的想要下手了,不过他对于那些赌博方法完全不了解,只好眼巴巴着站在桌子旁边看,当别的客人赢钱时,他跟着欢呼几声,当客人输钱时,他也会捶胸顿足慨然长叹。
对于赌徒来说,筹码间互相碰撞的声音就像是最美妙的音符,那音符充满了魔力,能够卸下每个人的伪装——段默刚刚踏进这一层时,的确被那些衣装革履的客人们镇住了,可是现在,那些客人们已经在赌桌前原形毕露。他们的袖口洁白如雪,却不断颤抖着。他们戴着的黑框眼镜闪亮的像是黑曜石,可眼镜背后却隐藏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上流人……”诺依轻笑着,“别被他们的外表骗了。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在血污中摸爬滚打,苟延残喘的人。”
“还好吧……”段默看着远处一个男人赌神附体似的推出所有的筹码,豪气的showhand,暗自佩服着对方的财大气粗——那一大堆筹码大概有三四千吧……
可是转眼间,段默就看到了赌神的另一面——他的手藏在桌下,死命的掐着身边女孩的大腿,女孩眼睛里泛起了泪光,可脸上还是挂着职业的微笑。
赌神出手之后,桌上的其他赌客很快选择了放弃,不再继续跟注,坐庄的小姑娘脸色惨白,显然也被吓了一跳。
“他势在必得了。”段默暗暗摇头,刚才那女庄家被领班拉走时候的惨状段默还记得,看来领班很快就要再把这一位女庄家拉走了。
庄家咬着嘴唇,犹豫了半天,最后将自己的筹码也推了出去。
赌神的手上青筋爆出,那力道几乎能够捏碎骨头,旁边女伴的大腿已经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淤青,段默看着都能感觉到疼。
片刻之后,赌神终于松开了自己的手,把它拿到了桌面之上。
“同花顺。”赌神轻笑着,从小山一般的筹码里抓出一把,塞进了女伴的胸衣里。
女伴的腿几乎被捏断,连站立都格外勉强,不过那些筹码将她胸前塞的鼓鼓的,这让她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值得。
庄家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将领结松了松,让自己的呼吸更顺畅了几分,然后鼓起勇气说道:“我能看看你的牌么?”
赌神充满自信的翻转牌面,一副同花顺安安稳稳的躺在了赌桌的绒布上。
“8,9,10,j,q。”
五张黑色的梅花牌被依次翻开,周围的看客们发出一声惊呼,这次就连段默都吓了一跳——虽然他不懂梭哈的规则,可那五张连续的同花色牌,怎么想也不会小过庄家。
果然,庄家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她泪眼朦胧,浑身颤抖,慢慢翻开了自己的底牌,同时朱唇轻启,念出了一个短促的词组。
“royal flush。”
这句洋文对段默来说如同天书,不过段默不需要听懂它的含义,因为庄家手边的那串数字已经说明了一切。
“同花大顺!”
连诺依都惊呼了起来,那五张鲜红的桃心牌颜色耀眼,像是熠熠生辉的太阳,所有的看客甚至赌徒,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这是……最大的牌吧?”段默踮起脚,看清了牌面上的数字。
“a,k,q,j,10。”
诺依缓缓点头,同时那个像赌神一样豪气的男人如同烂泥一样倒在了桌子下面。
这时庄家才露出了微笑,当她拿到自己的手牌时就已经知道自己胜局已定,接下来所有的表现都是为了引诱玩家们将筹码砸进赌桌。
“把他拖走吧。”庄家重新束紧了领结,恢复了满脸笑意的状态,同时将桌上的筹码全部划到了自己身边,最后将手伸向了赌神的女伴。
女伴愣了片刻,呆呆的掏出胸衣中的那一小叠筹码,交还给了庄家。
赌神目光呆滞,笔挺的黑西装也无法恢复他的风采,在段默的眼里,他已经不再是一个雍容华贵的上流人士,只是一条输到倾家荡产的败狗。
当几个工作人员把赌神拖出去时,段默听到他用嘶哑的声音发出低低的哀嚎。
“这也太残忍了吧……”段默打了个冷战,“那恐怕是他所有的积分了吧?说不定没了那些积分,他下一局游戏就会被干掉啊……”
诺依对这种事显然司空见惯,“来到这里的人,早就有了输掉性命的觉悟。如果赌场对赌徒抱有同情,还怎么可能开的下去。既然有人占到了便宜,就该有人付出代价。”
诺依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赌场侧面的小门——那是刚才那位赢钱赌客带着女伴离开的地方。段默估计那对男女现在已经开始在床上激烈战斗了。
诺依说的话合情合理,段默无法辩驳,只好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沾染赌博。
这座吉祥 坊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但一旦露出狰狞的面孔之后,绝对会把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相比之下,段默宁可上战场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也不想在这光彩夺目的大厅里停留片刻。
“也不知道幕后的老板到底是什么人物。”段默长叹,能够在游戏世界里建立起如此奢靡的一个帝国,背后的人绝对有天大的能耐。这吉祥 坊的利润绝不会低于qun组织的会费,果然压迫人的资本家无处不在啊。
诺依也看出来段默对这里的恐惧了,恰好这时领班已经训斥完了员工,返回了赌场中心。于是诺依又贴紧了段默,脸上浮现出空姐似的职业笑容,可嘴唇却快速蠕动,低声说着话。
“你如果不想赌的话,还是尽快离开吧,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
段默一时没反应过来,张口回答:“难道在这里看热闹也要收费?”
诺依倚着段默,不知不觉间引着他向大厅出口走去,同时饱满而富有弹性发胸脯又靠在段默的手肘处。“他们会不择手段让你进入圈套。女色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如果你迟迟不肯下场赌,他们会为你提供免费的饮品——可饮品中掺杂了许多让人兴奋的药剂,只要喝过之后你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了。”
段默心里一惊,他毫不怀疑诺依的话,毕竟醉梦曾经告诉过自己,游戏世界中甚至可以买到一箱箱的海洛 因。
他抬起头有些害怕的望向领班,那个中年女人已经开始注意段默了,她频频向段默投去狐疑的目光,如果段默再白嫖下去,她绝对会端出一杯五颜六色的饮料让段默品尝。
“那我——还是赶紧走吧。”段默也不好意思继续享受诺依的服务了,他轻轻挣开诺依的手臂,“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再见吧。”
诺依忽然轻笑一声,“那恐怕要让您失望了,也许您下次过来,就再也无法见到我了。”
“啥?”段默眼睛一瞪。
诺依吐了口气,大概觉得自己没必要和段默说这么多,于是轻轻推了段默一把,笑道:“没什么,您快走吧。”
段默挑挑眉毛,正想批判一下诺依这种只说一半话的行为,却瞥见那凶恶的领班正端着盘子向自己走来,而盘子上果然放着一杯橙汁……
段默再不敢拖延,连忙转头推开了大厅的毛玻璃们,逃命似的离开了这里。
领班见段默闪身离开,立刻皱起了眉头,她快步走到诺依面前,“怎么又放走了一个?”
诺依的脸上挂满无奈,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嫌弃,“这是个穷鬼,身上连一点积分都没有。”
“我不听这种借口!”领班好像对诺依积怨已久,“这个月你连一个客人都没有留住,这样下去的结果,你自己心里清楚!”
诺依低下了头,可依然比领班高出一截。
“我很抱歉,我会努力的。”
“哼!”领班重重哼了一声,差点把鼻涕都喷出来,她把手中的托盘往诺依怀里一塞,转身离去。“装纯的*,死了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