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武都头到了!”
小丫头对那十余汉子视若无睹,直径来到贵公子身前行礼,然后乖巧的站在一旁。
贵公子对着武松长揖到地,“都头小生冒昧,本来想趁着天清气朗,请你来此吟风弄月,奈何有俗人打扰,真是扫兴。”
武松一路跟随,看那小丫头的姿态动静,知道她不懂武功,可在十余名汉子的包围下,轻描淡写,估计应当是这位贵公子有过人本领。
此刻听贵公子的语气也是十分平淡,大有泰山崩于前而面包不改色的气势,料想自己的猜测也不会有错。
只是这位贵公子的声音动态,有点似曾相似的感觉,武松也不遑多去猜想,反正她带来信笺,说有眼疾良方,此刻遇到事端,自己也是要有求于人,必须礼贤下士。
“姑...那个公子...”既然她是作男装打扮,估计是不愿意给人知道身世,武松也不便拆穿,“既然一番盛情,武二前来匆忙,也是没带礼物,便替公子料理这些令人烦厌的家伙,算是登门的手信!”
“那有劳都头了!”贵公子再次作揖,扭头吩咐小丫头道:“盈月,你去准备酒菜,本公子要跟都头在此吟诗作对,欣赏田园风光。”
小丫头行礼答允,转身到了另外一个柳树后,搬出桌子,椅子,还有美酒佳肴,很快就在小溪旁,柳树下摆好了宴席,此刻已经是入夏,天气稍稍有些炎热,在这柳树下,柳影婆娑,甚是风雅清幽。
武松不禁心中一凛,“看来这贵公子是早有准备!”
他斜睨着那十几条汉子,只见他们脸上的神色严峻,像是对那贵公子十分敬畏,可眼神里面并没有半点的杀戮之气,武松是江湖汉子,但凡作恶的人,眼里总会透出令人不安的神气,这点本领,他还是有的。
眼看这十几条汉子,对贵公子是敬畏多于加害,武松不禁有点奇怪,与其说这些人是来捉拿贵公子的,倒不如说他们是贵公子的护卫,站在一旁为她守卫。
武松把目光转移到贵公子脸上,她此刻也正看着武松,武松把她的脸面看个透彻,不禁又惊又喜,这贵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张都监的千金,张玉兰。
无论是武松还是叶孔目等人,均认为张玉兰是有治疗老太君眼疾的良方,此刻她送来信笺,直言不讳,说自己有眼疾良方,那便是诊断,只是奇怪,她为何作男装,为何给人围攻,按理,在孟州府,敢与她为难的,不是瞎了眼睛,便是有天大胆子。
武松眼光再向那十余名汉子脸面上扫去,突然停留在一汉子脸上,不禁怒了。
“张小姐,你倒是拿武松来消遣了!这十余人都是你的手下,怎么会跟你为难!”
武松认得,那汉子便是当天替张玉兰赶车的车夫,也就是说,这十几人是张都监手下的人,又岂会为难自己家的小姐。
除非是笼里鸡作反,可看他们的神情动态,明明就是对张玉兰十分尊重的,不像有加害之意,武松便猜想,这千金小姐是平日消遣,玩到没事可玩,让十余个手下来跟自己为难,从中得到乐趣。
他可没有这闲情逸致,气呼呼的转身便走,也懒得去问张玉兰有什么眼疾良方。
“都头!”张玉兰慌忙道:“这十余人是张家的下人,可要跟本公子作对也是真的,若然你离去,他们定然将本公子抓走!”
武松已经辨认出她是女儿身,况且那围攻的十几人也是知道的,根本就没有再隐瞒的必要,可是张玉兰仍旧以公子自称,岂不是在消遣自己,他更加是头也不回的走开。
“都头!你若然走了,公子给抓走了,谁人告诉你眼疾良方!”
盈月的话语带有威胁,倒是十分有用,武松停住了脚步,他猜不透张玉兰的心事,可是也知道这位小姐以勇安公主的名堂给自己起别号,一定是向往侠义,说的话不会有假,她说有眼疾良方就是有了。
武松虽然性子急,脾气躁,可不是傻瓜,他去山东郓城县东溪村找晁盖是必然的,可到了那,不敢保证公孙胜已经到了,此刻有人能治好老太君的眼疾,也没必要舍近求远。
他停住了脚步,冷冷道:“张小姐,你不说明状况,武二也是难以替你解困!”
“都头,你也不必管发生什么事情!”盈月倒是牙尖嘴利,替张玉兰回答了,“反正他们这些家伙,便是要抓拿公子回去,不信,你自己问他们!”
武松冷冷的看着那车夫,那人武功不差,在江湖上估计也是有名堂的,这种人自持身份,是说一不二,估计也不会撒谎。
“汉子!我们又见面了!”他用了一个“又”字,自然是跟车夫说话了,其余的人都是第一次跟武松见面,“我来问你,你是否要抓张小姐回去?”
“小人不过是个低三下四的人,岂敢对小姐动粗,只是老爷的命令难为,是来请小姐回去,抓字便要折煞小人了!”
他说得谦卑,可意思明显,就是要抓张玉兰回去了,武松听说是张都监的意思,父亲要抓女儿回去,自己夺冠闲事干嘛!
“张小姐,既然是令尊要请你回去,武二也不好多说,古人言,疏不间亲,这是你们的家事,旁人无权过问!请小姐告知眼疾良方,武二好回去跟老太君治疗。”
张玉兰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采,她呆呆的看着田野,“都头,农人在做甚?”
武松听她顾左右而言他,不禁心中气愤,可自己有求于人,只好暂时哑忍,顺着她的意思敷衍道:“不是很明显么?农人在用水牛耕田!”
“为何在田边还有一个小牛,它不用去耕田么?”
武松听了张玉兰的话,终于还是忍不住发作,“张小姐,武二来此,是要求你眼疾良方,不是跟你谈论大牛小牛的!”
“咦?都头,你的耳朵是挂在柳树上的么?”盈月呛道。
“盈月休得无礼!”张玉兰呵斥道。
盈月仍旧不满道:“小姐,这都头不是把耳朵挂在柳树上,怎么就听不明白别人的意思,不是摆明跟他说,只要赶走眼前的人,便给他眼疾良方么?就算他去医馆,难道大夫会免费给他诊断么?”
盈月这话虽然十分呛人,可也在理,张玉兰跟武松非亲非故,怎能无故去帮他呢,让他做点事情也是应该,虽说,武松曾两次救她,她是应当知恩图报。
可她偏偏是个女孩,凡是女孩不讲道理的事情,从女蜗造人开始,到2017都是大量存在,你跟女孩讲道理,你就是傻人一名。
自然,武松不是傻人,他知道自己今日难免一战,不过心想也是好的,那车夫咱快活林展示一手本领十分了得,隐隐说,他的武功在自己之上。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松没跟他较量过,总是心中不服气,今日是正好有了机会。
“汉子,既然小姐说让你们走,你们便走吧!”武松大步走到张玉兰身前,双手抱胸,斜睨着众人。
“恕难从命!”那汉子说得倒是直接。
武松也懒得废话了,抡起拳头,便打将过去,那十余名汉子便是全力以赴,也不是武松的对手,更何况在自己家小姐面前,难免有点投鼠忌器。
武松不消一盏茶功夫,便将那十余人都打倒在地,他出手如风,也十分巧妙,只是打旁人,跟车夫是从来没对上一拳一脚,他是要最后跟车夫较量一下。
车夫武功在众人里面是最高的,见识也是非凡,他自然读懂了武松的心,干脆也就不出手了。
等到众人都给武松打到,才道:“好汉武功高强,便是在快活林露的一手功夫,小人也是望尘莫及,只是老爷的命令难为,也只好拼了这条小命跟你缠斗!”
武松也懒得跟他说场面话,迎面便是一拳打过去,他心中总是想着孙二娘那折断筷子的一幕,认为这车夫武功在自己之上,不敢怠慢,这一拳只留了两分余势,使出了八分劲力,这也是武松生平少有的,只有跟林冲和跟鲁达对仗的时候才使出如此劲力。
呼!
武松一拳打将过去,眼看就要打到车夫脸面,车夫也不知道用什么身法,武松只觉得眼前一晃,便闪过了自己势大力宏的一拳。
武松不禁觉得心惊,这人轻描淡写便躲过自己这一拳,便是鲁达林冲这等一等一的高手也未必做得到,看来这人武功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武松更加不敢怠慢,也不再使用蛮劲,倒是用了巧劲,施展平生绝技跟那汉子缠斗。
两人斗了十余招,武松的双拳便像狂风暴雨,车夫却像是风中劲草,无论武松如何变招,他也是能应付自如。
武松觉得十分奇怪,这人明明武功不甚高明,可自己却是无法打到他,那景象更像是现代武侠“天龙”里面的那套奇功“凌波微步”。
武松自然不相信那人竟然懂得金庸的武功,再打得十余招,他不禁哈哈大笑。
原来这车夫武功是有一定的造诣,可也远远达不到林冲鲁达的境界,武松之所以一直打他不到,是因为他使用的是那“四两拨千斤”的法门,将自己的劲力一一化解。
所谓“四两拨千斤”不过是一些借力打力的法门,他自然不能借到武松的力量来反击,可是躲闪却是卓卓有余,而且这人身体极为柔软,说他像一根风里劲草,确实一点都不为过,武松甚至怀疑,他是有练过软骨功的,不然身体不会那么的柔软。
他也立刻明白了当时那车夫竟然可以克服惯性,原来他的身体极为柔软,善于借力打力,那就不难解释了。
要对付至柔的武功,最好的方法莫过于用最刚的武功,所谓以柔克刚,可是刚到了极致也是能够克柔的。
武松也不再用巧劲,拳拳都鼓足劲力,如雷鸣电闪般向车夫打去,第一拳的时候,武松不知道对方深浅,打出去的时候有点顾忌,此刻是明知道对方的底细,更是毫不容情。
车夫第一拳能躲过去,也算是十分侥幸,此刻哪里能够抵挡,他直想出言认输,可是武松拳风刮面,那里有半分能让他喘息的机会,眼看自己便要死在武松的铁拳之下。
“都头,便饶过他吧!”
张玉兰的声音幽幽响起,武松不禁心中一怔,这女子好生厉害,竟然从旁可知情势。
不过随即便坦然,她以侠女自居,寻常读过许多武功的套路,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懂作诗也会吟,她能看出端倪也是有这个可能。
武松听的她出言相劝,反正这个人是她的下人,自己也算是完成了任务,立刻凝气收拳。
嘭!
车夫全身发软,倒在地上,拼命的喘气,良久,才坐在地上,拱手道:“小人的武功远远不如好汉,自知这辈子也无法企及,敢问好汉姓名,好让小人便是输了,也知道输在谁人手上!”
“马管家,他便是阳谷县都头....”盈月抢着回答。
“好汉便是打虎武松?”
武松点头道:“我便是武松!”
“怪不得,怪不得!好,好,好!”
马管家的脸面本来如同蒙上一层死灰,此刻却是惊喜交集,甚至有一丝的得意,这也难怪,能够在天下闻名的武松手中躲过二十余招,这事情足够在江湖上炫耀。
要是武松一开始便用刚拳对付他,他是不能躲过三招的,可是这谁还去计较呢,反正他说自己跟武松斗上二十余招,有十几人看到了,也没有说谎。
“都头!”马管家终于还是站起来了,说道:“端阳大会,你也是会来的,对吗?”
“那当然!不然都头如此维护小姐干嘛!”盈月立刻说道。
武松倒是一脸茫然,什么端阳大会,他是听也没听过,不过古人言,宴无好宴,会无好会,这种什么大会的,一听上去就是有点鸿门宴的感觉。
“既然如此,端阳节那天,小姐定然是会回去都监府了,小人也不必枉做小人!”
马管家站起来,对着武松十分恭敬的行礼道:“都头是天下好汉,便是小姐跟你相处两天,也必然是以礼相待,小人没什么好担心的,端阳节咱们再会,到时小人为都头呐喊助威!”
“马管家,你胡说什么!”
张玉兰俏脸一红,低声骂道,马管家笑得十分古怪,唯唯诺诺道:“是,是小人胡说,那便有劳都头照顾小姐了!”
武松生平遇到的怪事无数,可数这一件事最奇怪了,看情势,自己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马管家把张玉兰托付给自己,要自己照顾两天,然后送回都监府,参加什么端阳大会。
而这个张玉兰是不置可否,也算是默默的接受了,自己没有说一句话,竟然被迫要照看张玉兰两天,还要参加什么端阳大会。
“马管家,武松从未答应要参加什么端阳大会!武松只是有事要请教张小姐,她让武松请你们离开,仅此而已!至于照顾张小姐两天云云,武松也是从未答允过,况且张小姐乃千金之躯,武松担当不起!”
“你不愿意照看小姐两天?也不愿意参加端阳大会?”马管家一脸狐疑的看着武松。
“正是!”武松是个爽直的人,说一不二的汉子,自然要把事情说明白了。
“哈哈哈!”马管家仰天长笑,“马某还以为武松是什么天下好汉,想不到竟然是如此反复的小人!”
武松奇道:“我如何反复了?”
“你若无心参加端阳大会,为何出手把我家小姐留下,既然把我家小姐留下了,为何又不愿送她回家,这算是哪门子的侠义,算哪门子的好汉!”
武松是哭笑不得,要是自己真是答应了参加什么端阳大会,答应了照看张玉兰,这自然要到会,也要履行承诺,可自己没有啊。
“马管家,武松何时说过此话!”
“都头,不必跟马管家争论了,马管家,你也不必多言!”张玉兰低声说道:“我跟马管家回去便是!”
她说完,由盈月搀扶着,走到马管家身旁,武松立刻道:“张小姐请留步,那....”
盈月立刻抢白道:“都头,既然你已经说了没有要留下我家小姐的意思,为何此刻又让小姐留步,你这人怎么.....”
“盈月!”张玉兰低声呵斥,盈月也就闭嘴,可一双杏眼怒视着武松。
武松尴尬无比,看张玉兰的阵仗是,你武松要想知道眼疾良方,便要按照马管家的意思,参加端阳大会,并且照顾我张玉兰两天,要是不愿意,便让我此刻离去,至于眼疾良方,你也不需要问了。
武松叹了一口气,问道:“那端阳大会是什么来着?参加了要做些什么?”
张玉兰听了,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可马上低下头,盈月立刻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到时候吟风弄月,比试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