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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章 夕月坊
    打探的结果是庾庆早就准点离开了御史台。
    唐布兰和徐觉宁一听不对劲,赶紧赶往了另一头,找到了守着另一边路口的人,这边也说没看到庾庆,确切的说是连庾庆的马车都没看到。
    徐、唐二人双双回头看向身后的笔直长道,意识到了庾庆压根没走正路,可能从哪条小路拐走了。
    好好的大路不走,突然拐小路走是什么意思,莫非知道了他们在堵他?按理说是不可能的,若是真的则细思极恐。
    现在想多了也没用,问题是他们奉阿士衡父亲旧友的令来请‘阿士衡’去赴宴。
    让他们来请的不是别人,乃是司南府的‘后司’,后司先生执掌着整个司南府的内勤这一块,早年与阿节璋来往甚密,后来自然是划清了界线。
    当然了,后司先生在司南府地位很高,是仅次于地母那个级别的人物之一,阿节璋也连累不到他。
    他们两个也没想到当初去个乡下地方接应的考生居然还能有这么深的背景,居然还能跟他们司南府扯上这么深的关系,更别说还考上了探花,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四科满分的会元!
    问题是阿士衡现在去了哪?
    后司先生亲自交代的这么点小事,两人都能办砸了,还能搞到连人去了哪都不知道,两人都不知道回头该如何向后司先生交代了。
    没办法,两人必须立刻去找人,同时让人回去通告后司先生,免得后司先生还在那干等着‘阿士衡’赴宴……
    城郊,都城之北山地,灯光璀璨,缤纷如霞,令星汉失色。
    这是庾庆站在夕月坊外一眼看去的感觉,世间灯火能如此好看,也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
    名是坊名,却是两山夹地,璀璨灯火顺着山谷地形蜿蜒,一看就很热闹。
    也确实很热闹,庾庆左右看了看,不断有车来车往,肆笑的醉客,扶随的美姬,甚至还不时有怪兽跑来跑去,在来往车马间穿插冲刺,这是在城内不可能看到的事情,京城内也不许如此。
    城外的山中竟还有这样的地方,着实让庾庆意外,也让他跃跃欲试,想去开开眼界。
    谁知跳下马的两名护卫却拦在了他跟前,劝阻道:“公子,此地情况复杂,您的身份不适合前往,回头让员外和杜爷知道了我们怕是不好交差。”
    庾庆反问:“这地方很危险吗?”
    “这…”护卫有点犹豫,在斟酌怎么说。
    一旁的林成道出声道:“看对什么人来说,对锦国人来说,尤其是京城里的人,没什么危险,但是对异国他乡人来说,则可能比较危险。”
    庾庆意外,“还有这区别?”
    林成道指划着这片区域解释,“这里可以说是锦国的一处收容所,一些锦国想提供庇护又不好明着庇护的人,大多都聚集在了此地。有异国谋逆的皇子,有流亡的公主,有异国叛臣,还有妖界逃出避难的妖修,以及修行界因某些原因躲避在此的人,还有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员构成确实非常复杂,妖魔鬼怪的,鱼龙混杂。
    说到底或多或少都是跟咱们锦国私下有些渊源的人,有些国事也不是你我好议论的,但也算是公开的秘密,总之就是一些得了朝廷默许的存在,否则也不可能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聚集在京城边上。
    朝廷也不可能一直养着这些人,只能是让他们自谋生路,城内是不好让他们明着开店设铺的,容易引起外事纠纷,就画了这么一块地方给他们。久而久之,就成了这个样子,别有一番风情,是城里看不到的风情,颇吸引人。
    危险,也就危险在这些人的身份,与之相关的势力暗中会想办法清理门户,不过在锦国地盘公开身份明着搞还不敢,但刺杀和反刺杀之类的事情倒是时常发生。
    他们搞来搞去有个底线,一般是不敢殃及锦国人的,清理门户的不愿惹得锦国朝廷找借口介入,在此得庇护的人不殃及锦国百姓也是基本,否则会被驱离。说起来,锦国人的命在这里可能比在城里还金贵一点。”
    阻止的护卫立刻表示反对,“理是这么个理,可一旦那些人搞起来,刀剑无眼,旁人很容易出意外。”
    庾庆正琢磨该听哪一边的,忽见一旁马车上下来了数人,几个大人竟还带有几个孩童一起来游玩,再看看那五光十色的山谷,当即对那护卫道:“行了,员外他们那边我会说话,是我要去的,你们拦不住我。”
    他这样说了,两名护卫皱着眉头,但也没多说什么。
    庾庆从车内抄了自己的佩剑出来随身,嘴上说没事,家伙还是带上了,以防万一。
    林成道在前带路,庾庆与之并肩走下前往山谷的台阶,两名护卫依然跟着。
    “此地能兴,得感谢这么多年的太平,否则晚上城门一关,人员进出不便,此地便要萧条。”林成道介绍之际,一行已经到了下面的街道,他又指着前路笑问:“士衡兄是初来,你看咱们是直奔目的地尝鲜,还是先走走看看?”
    庾庆不饿,正好奇此地,遂道:“不妨先看看。”
    一行继续前行。
    走过刻着‘夕月坊’三个大字的牌坊后,庾庆第一感觉就是灯笼多,好多的灯笼,各色大大小小的灯笼。
    也有好多的商铺,并非一排排整齐罗列的商铺,上上下下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可谓奇奇怪怪。
    有直接在山体挖洞就门口开了个门的,有看起来正常的,有吊脚楼似的,有高门大院的,形形色色基本上都是依山而建,怎么方便怎么来,毫无规则的样子。
    这些商铺,靠街道旁的还会开门做买卖,一旦位置处在了半山腰的商家,大多都关着门做生意。
    用林成道的话来说,那些商铺都只做熟人的生意,或者接待熟人引荐的客人,从外观上来看不容易搞明白商铺里面究竟是做什么买卖的。
    热闹还是热闹的,来来往往的人不少。
    地上不时有一尺来高长的像老鼠的东西跑来跑去,两条腿走路的,只要地上有脏东西,立马捡上就送走。
    看他没见过的样子,林成道介绍了一下,“这是‘除鼠’,夕月坊养来清理街道的,这崎岖街道能如此干净都是它们的功劳。”
    没走多远,一座吊脚楼里,一间窗口内,坐着一个独眼怪人,伸出一只长达一丈左右的胳膊,不时从窗内抓出几颗糖果放下,撒给一群围在楼下的孩子,惹的孩子们欢呼雀跃不止。
    不少商铺门口有各种怪物在做各种表演,光怪陆离。
    “看来小孩挺喜欢这里。”庾庆笑道。
    林成道嘿嘿一声,“恐怕成年人也喜欢。”
    庾庆看向他,一副此话怎讲的意思。
    林成道低笑道:“此地的快活,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这里做不到的,哪怕是随便一只狐妖伺候一二,也不是城里一些莺莺燕燕能比的。”还朝庾庆挤眉弄眼,貌似在问要不要试试。
    庾庆哦了声,懂了,两眼放光,然而也只是遐想了一下,不敢去接这话。
    经过一处下山的路口时,一名白衣女子刚从山上下来,半张脸蒙着白纱,拐角处和庾庆擦身而过后,忽身形一颤,止步,慢慢回头盯去。
    似难以置信,她还摘下了蒙脸的面纱,鼻翼翕动,嗅着空气中的气味。
    后又再次蒙面,改变了去向,貌似游逛,慢慢跟在了庾庆等人的身后。
    而庾庆也渐渐感觉到了不对,放眼四周,夕月坊光鲜的外表下似乎也有不少人在鬼鬼祟祟出没。
    庾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那些鬼鬼祟祟的人在盯着自己。
    “这里也就是晚上热闹,到了白天则是另一番光景,既没这么好看,街道上也没什么人。”说这话的林成道随后压顶了嗓音,“士衡兄,忘了你曾跨马游街,此地怕是有不少人见过你,还是不逛了吧?”
    庾庆当即点头,“好。”
    林成道立刻从一家商铺买了四支烟花,发了三支给庾庆和两名护卫。
    当着庾庆的面林成道拉响了一支烟花,咻,一道焰火冲天起,在空中炸开,炫丽多彩。
    很快,一旁山上立刻蹿出一只类似野人的怪兽,毛发浓密,腰系兽皮,身躯有两个成人高,来到了几人跟前。
    林成道递出释放过的烟花棒,对野人道:“去‘小鲜楼’。”
    野人立刻单膝跪地,接了烟花棒,横咬在口中,解下了身后的背篓打开,放在了林成道跟前。
    林成道走入背篓内,在里面的凳子上坐下了。
    野人将背篓入口关好,提起背篓一背,随后健步如飞,向山上冲去。
    类似情形不断在夕月坊内出现,也是夕月坊内烟花零星绽放不断的原因,庾庆已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野人凭此在夕月坊立足谋生,释放过的烟花棒野人是能拿去换钱的。
    庾庆有样学样,拉响了烟花,随后果然有野人来到,接了烟花棒,将其背在了身后的篓子里冲上山。
    摇晃在篓子里观看周围风光还挺有意思的,并不颠簸,晚风拂面,风情别样。
    两名护卫乘坐的野人紧追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