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莲看着东召郡王世子走了出去,靠在床头,双手紧紧地抱着肚子,为母则强,她难道真的要自己的孩子出生在一个祖母与侄子的家庭?若这件丑事被揭开了,这个孩子长大了要怎么自处?他难道一出生就要活在大家嘲笑、异样的眼神中?不,决不能这样,徐莲狠狠地握着床单,暗暗地发誓道,我一定要给孩子一个光明正大的未来。
东召郡王妃在乎自己的儿子,也因为将知道她与汪福偷情的丫鬟杖毙的缘故,一时之间与汪福断了联系,汪福从东召郡王妃这里得了好处,自然不会放弃这么大一块肥肉,时常过来请安,赌咒发誓只是那丫鬟一厢情愿,好话说了一箩筐。
东召郡王妃满心为难,一边是柔情蜜意的小情人,一边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子,似乎靠哪一边都不太好。
而徐莲看着时常来请安的汪福十分焦躁,恨不得拿一把刀捅了她。孕妇本来便是焦虑的,她便大着胆子与东召郡王世子说,“我每次看见汪福,都想起以前的那些事,心中十分不爽利呢。偏生母亲又那么喜欢他。”
东召郡王世子也十分看不上汪福,他知道自己母亲曾为了凑合徐莲与汪福费了不少心思,这样的人,居然还时常放纵他来到东召郡王府,母亲这简直是给他难看!
东召郡王世子实在按捺不住,在汪福来请安的时候冷嘲热讽了一番,汪福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让东召郡王妃十分心疼,觉得自己的儿子实在是太小心眼了,便狠狠地说了几句儿子不懂礼数,东召郡王世子像第一次认识东召郡王妃一样打量了她几眼,便哼的一声离开了。
东召郡王世子回到厢房以后,不由得对徐莲抱怨说:“母亲怎么如此袒护汪福?连我都说不得了。”
徐莲心中咯噔一下,再这样下去,此事迟早要瞒不住了!“母亲与祖母一向亲厚,喜欢汪家的子侄也使正常的。”她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回一次娘家了。
第二日,徐莲回了徐家,徐家大嫂早就在门口迎接着了,她看着女儿下了马车,有些生气的说:“都是要做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大意的往外跑?”
徐莲并没有回到娘家的开心,她下了马车,抓住母亲的手说,“母亲,我有话与你说。”
徐家大嫂的心咯噔了一声,难道小姑又出什么事了?
徐家大嫂猜得还真没错,“什么?她将自己的贴身丫鬟杖毙了?就因为贴身丫鬟勾引了汪家小子?她怎么这么糊涂?”
“若不是公公将事情封锁了,又拘着不准她出门,只怕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呢。”徐莲皱着眉说。
“这真是前世的冤孽。”徐家大嫂不敢一个人专断,又看着女儿虽然怀孕了,却瘦了很多,便心一横,将徐夫人请了过来。
“母亲,我也是没办法了,你救救莲儿和徐家的女眷们吧。”徐家大嫂如此对徐夫人说道。
徐夫人听徐莲说了这么多,叹了一口气说:“委屈你了。”
徐家大嫂见徐夫人仍是一副想息事宁人的口气,心中极为不满,你的女儿是女儿,我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么?我的女儿还是你的孙女呢。“小姑再这样下去,徐家的脸都会被丢光了,万一那事败露了,母亲你觉得东召郡王会放过徐家放过莲儿甚至让世子继位么?”
徐夫人听徐家大嫂这么说,一双眼恨恨的瞪到了徐家大嫂脸上,可是她无语辩驳,只能将双手颓然的放在身侧,“此事我来处理。”
徐夫人一夜没睡,她对身边的哑嚒嚒说:“我怀着她的时候那是一个很冷的冬天,我看着窗外的红梅,总觉得我的女儿会与这支红梅一样好看。不料生下来的时候,她的嘴唇如红梅一般殷红。老夫人喜欢她,将她抱去养,我担心她过得不好,老是偷偷地去看她,她小时候看到我的时候还时常的笑,可是大了,就觉得是我不喜欢她才将她丢在祖母那儿的了。她长的漂亮,心高气傲,我处心积虑的帮她找了叶家的小儿子,可是她偏偏不要,东召郡王也是个好的,可是她也嫌弃,我这女儿实在太贪心啊。”
哑婆婆在一边没说话,徐夫人要的只是倾听者而已。
徐夫人从身边的柜子里拿出两张薄薄的纸对哑婆婆说:“婆婆,明日你便去照顾莲儿吧,这方子,一张是给莲儿补身子的,一张是给我的好女儿的。”
哑婆婆精通药理,这两张方子一张是补身的,一张是要命的。
☆、第156章 祸灭2
哑婆婆住进了东召郡王府,美名其曰是奉徐夫人的命令来照顾徐莲的。
哑婆婆出门的时候,不仅得到了两张方子,还有她的卖身契和几张银票,虽然决定是徐夫人下的,但是她也不想再看到送自己女儿上黄泉的人。哑婆婆再好再忠心,都不能在徐府呆下去了。
徐莲见到徐府派了哑婆婆过来,便知道自己的祖母一定是下了某种决定,她安了心,又在哑婆婆的调养下,身子越来越好,一张小脸倒是红润了不少。东召郡王见了,心中十分安慰,对徐府亲近了不少,除了自己的母亲不靠谱外,徐府的其他人还是不错的嘛。
自东召郡王妃打死贴身侍女后,东召郡王觉得不能再对她放任下去,连带对间接导致贴身侍女死的汪福也十分的不待见,命令管家直愣愣的拒绝了几次汪福的到访,汪福见东召郡王府十分不待见他,也减少了上门的次数,金银固然可爱,但是生命价更高是不是。
离奇的,东召郡王妃跟受了诅咒似的,精神越来越不好,身子一天一天的弱了下来,她晚上时常被噩梦惊醒,叫侍女们守夜吧,又怕侍女害她,若不叫侍女们守夜吧,又怕梦中被自己打死的贴身丫鬟过来索命,这日子,委实过得不太好。东召郡王妃也召医生来看了,医生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毛病,只说要夫人好好休息。
作为下人,自然是同命相怜的,在他们眼中,东召郡王妃以莫须有的罪名杖毙贴身丫鬟,实在是没有道理,再加上东召郡王妃最近精神恍惚,晚上还大叫着:“别来害我。”让下人们中流传起了,其实是东召郡王妃的贴身丫鬟来索命的说法。
东召郡王府人口少,主事的只有几个,虽然徐莲还有身孕,但是下人们还是将东召郡王妃最近的情况告到了徐莲那儿,徐莲听了一愣,又偷偷地看了看哑嚒嚒,她见哑嚒嚒听见下人的禀告一脸自如之色,便挥了挥手说:“我去看看。”
本来身为媳妇,应该日日与婆婆请安的,可是徐莲有孕,东召郡王父子又觉得东召郡王妃不靠谱,都不乐意让媳妇接近她,万一伤了未来的子孙怎么办?
徐莲走到东召郡王妃床前,倒吸了一口冷气,自己的婆婆怎么成了这样?十几日前,见她还容光焕发,一副正在盛年贵妇的模样,而如今她苍老了不少,双眼中带着仓皇,将自己卷在被子里,有些惴惴不安。
“母亲”徐莲走过去为东召郡王妃倒了一杯茶,想递给他。
东召郡王妃有些神志不清,她见一个妙龄女子走过来,端着一杯茶,又想起自己的贴身丫鬟也曾经这样甜笑着对自己说:“夫人,喝一口茶润润嗓子吧。”便吓得挥手说,“我不要,我不要,你走开,走开。”
徐莲如今怀着身孕,是东召郡王府的宝贝疙瘩,下人们也怕东召郡王妃伤了这位,便连连劝她不要久留,徐莲推脱了半天,还是走到了院子外,平常被东召郡王妃子精心打理的院子,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种颓势。徐莲的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便急忙差人叫东召郡王世子今夜回家一趟。
东召郡王世子因为公事已经几天没有回家了,徐莲并没有哭闹或借病将他叫回去,让他十分满意,但是今日,东召郡王府却来人说:“夫人不舒服。”东召郡王世子二话不说便回了府,他的妻子可不是一个惯于撒谎的人,如果派人来唤了,必定不好。
当东召郡王世子急急忙忙回了府,却见自己的妻子徐莲站在那儿,一切还好,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得有些生气,什么时候她也学会这招了?徐莲也不顾自己的丈夫表情有些不大对劲,急忙对他说:“母亲不大好了。”
什么?东召郡王世子的脸色大变,他虽然觉得这个母亲烦人,可是没想过让她去死啊,东召郡王世子急急的走到了母亲的床边,看见东召郡王妃一副恹恹的样子,连忙握着她的手说:“母亲!”
“儿子,他们要害我,要害我啊。”东召郡王妃看见了自己的儿子,连声哭道。
有人要害母亲?东召郡王世子的一双利眼环视了在场的每一个下人。
下人们见东召郡王世子一副气极的模样,便知道若没有人站出来,这一屋子人便要重蹈那贴身丫鬟的覆辙了,大家互相使着眼色,终于有一个胆大的站了出来对东召郡王世子说:“最近夫人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迷了心,茶饭不思,晚上也睡不好,老唠叨着有什么东西害她呢。”
还没等东召郡王世子开口,东召郡王妃便拉着儿子的手符合着下人的话说:“是啊,是啊,她每晚来找我呢,她掐住我的脖子不准我说话呢。”
掐住脖子?东召郡王世子连忙看了看自己母亲的脖子,但是东召郡王妃的脖子完全没有被掐过的痕迹,众下人舒了一口气。
“我今天要陪母亲睡,倒要看看是什么鬼魅迷住了她。”东召郡王世子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
徐莲听到丈夫说要亲自睡在婆婆的房里,默默的绞了绞帕子,对哑嚒嚒说:“若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对我也像夫君对母亲一般,我也就安心了。”
哑婆婆赞同地点了点头,无论东召郡王妃如何,东召郡王世子对母亲是至纯至孝的。
夜了,东召郡王世子睡到了母亲厢房的脚床上,他盯着母亲苍白没有生机的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走开,走开。”东召郡王妃突然之间叫嚷起来,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前方,一副很害怕的样子,东召郡王世子环顾了四周,并没有人,连一丝风也没有,难道真的有鬼怪?
“我,我真的没害你啊,若不是你勾引汪福在先,我怎么能杖毙你?”东召郡王妃的口气十分害怕,将头钻到了被子里,东召郡王世子实在忍不住,拦在东召郡王妃面前大声喝道:“什么鬼怪,冲我来!”
话音落了,四周仍是静悄悄的,外面的仆从听了里面的响动,却碍于东召郡王世子的命令不敢进去,再说了,里面说不准在闹鬼呢,谁进去谁是傻子。
没过一会儿,徐莲带着仆从来了,听到里面的鬼魅之声,不由得白了脸,她在门口犹豫了半晌。想迈步走进门去,却被身边的哑嚒嚒拦住,“小姐,夫人叫我照看你的。”
徐莲看了看哑嚒嚒说:“我从小陪祖母习佛,寻常鬼神怎么可能伤得了我?”这一次,她必须进去。
东召郡王世子拦在自己母亲身前,却只见屋内被烛光照得亮堂,什么都没有,只有母亲苍白着脸对着床顶颤抖,此时,徐莲走了进来说,“母亲,可还好?”
“你怎么来了?”东召郡王世子十分惊讶,又将眼光看到她的肚子,喝道:“还不快快退出去。”
徐莲摇了摇头,看见东召郡王妃骇人的模样,小心翼翼的说:“母亲莫不是得了噫症吧?”
“噫症?”东召郡王世子皱着眉想,像是拿到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说,“就是噫症啊!
“够了!”东召郡王站在门口大声喝到,他听府内的眼线告诉自己,东召郡王世子和世子夫人,在郡王妃的屋里捉鬼呢,他急急忙忙的来到郡王妃的厢房,看见自己妻子双眼无神的看着屋顶,“区区噫症也让你们如此惊慌?还不快快离去?明天请大夫才是正经事。“
东召郡王一向信鬼神之说,无论是冤魂索命,还是噫症,东召郡王妃都只会在她的后院里度过了。
也有下人弱弱的跟徐莲建议说请人来做一场法事,却被徐莲狠狠骂了一顿,“难道要真的说明那贴身丫鬟过来索命了不成?有没有脑子。她勾引郡王妃的娘家侄子,被打死是死有余辜。
郡王妃噫症,徐夫人上门探望,她坐在床边,帮女儿将略微乱的头发梳直,郡王妃吃愣愣的看着徐夫人,完全没了以前灵巧的模样。
“岳母放心,即使她这样,我仍会以她为后院之尊。”东召郡王恭敬地对徐夫人说,对这个在他落难的时候拉扯了他一把的岳母,他十分尊重。
徐夫人对东召郡王摇摇头,叹了口气说:“这都是命啊。”
按理说,噫症应该是十分容易控制的,但是东召郡王妃的这场噫症,却是来的十分急,东召郡王妃夜不能寐精神十分不好,她躺在床上,脑子里大多时候都是昏沉沉的,可是突然之间她的脑子开始清明起来,她变成了当年那个骄傲美丽的少女,坐在窗台,看见还是少年的叶硕,拿着皎洁的百合花,笑着看着自己。又变成了当年的新嫁娘,她羞涩的看着东召郡王一副英伟不凡的样子,认为他们将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怎么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东召郡王妃的眼角划过一滴眼泪,终于结束了她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