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出去,但是又不想给女儿无谓的希望,“你喜欢他什么?因为他是上次比试中最出彩的?”皇帝的声音沉沉的升起。
三公主意识有些模糊,听见皇帝与自己说话,便接了下去,说:“女儿不是因为他在比试中最出彩,而是想起我与他小时候的一些事,越想越觉得他是良人。”
皇帝反问:“小时候的事?”
三公主说:“小时候,我母妃曾经常唤他来与我一起玩,他比我稍大一些,但是却对我十分的好,带我做什么都十分有耐心。”
皇帝哼了一声说:“因为你是公主而对你好的男子,这个世上不知道有多少。”
三公主想到沈于锋,脸上显示出了甜蜜的神色,她说:“他小时候憨傻憨傻的,很笨,经常被我捉弄,但是现在却变得这么伶俐了,我反而不习惯了,我希望他永远都是那个憨傻的样子,任我欺负。”
皇帝怒极反笑,“他要是是永远憨傻的样子,那沈家就完了。”
三公主因为说话,身子有些软,听到皇帝这样说,又挺了挺身子,认真的说:“大家都敬他爱他伶俐的样子,而我却怜他爱他憨傻的样子,这种感受,和母亲对父亲的是一样的。”
皇帝听见淑妃,将书放到一边,“你还好意思提你母妃,你知道你当今一跪,给你母妃造成多大的麻烦,宫里会有多少人盯着你母妃?”
三公主笑着说:“我就知道父亲你最疼母亲。”
皇帝听见三公主说淑妃,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他是真正对淑妃动过心的,也曾对她许诺过娶了她以后宫里不会再进人,但是他许诺的一件都没有做到,而他上位以后,将她也当做了一枚棋子,以用来稳定后宫与前朝的关系。
淑妃当然记得皇帝曾经对她的许诺,她不从怀疑当时皇帝对她许诺时的真心,但是时间变了,人心也就变了,她也曾伤心痛苦过,可是日子还是要过,她身后的,不止是她自己,还有三公主和十一皇子以及北定王府。她只能收起自己的感情,做一个自己曾经最不齿的盈盈算计的女人。
十一皇子急的来回转,而淑妃却仍是坐在榻上,如老僧落定一般。
皇帝不回三公主的话,坐在榻上,想起自己与淑妃的过往,一件一件,他在今晚,看见三公主为爱坚定的样子,不由得想到年轻时候的淑妃,是否也是这么毅然决然的嫁给不受北定王府老王爷看好的自己,她是不是也说事人都爱他的聪敏,而我却爱他的笨拙?皇帝这么一想,觉得身心都熨帖起来,他身在高位,说爱他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但是淑妃是真正不知道他身份爱上他的女子,所以尤为珍贵。
☆、第28章 后悔
十一皇子在淑妃的寝殿里急燎火燎的转了许久,见淑妃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心中十分暴躁,将一边为他端水的宫女推倒在地上:“人们说这宫中人人自保,不顾骨肉亲情,我不料母亲也这样。”
淑妃并不是解释,只是喃喃的说:“你知道什么?”
十一皇子一跃起,往宫外跑去,还踢着了阻拦他的小太监,嚒嚒在一旁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问淑妃说:“娘娘,您看?”
淑妃狠狠地捏了一下佛珠说:“一个两个都不省心,看来我是太宠着他们了。”淑妃叫来身边不起眼的小太监,在他耳边吩咐了一番,小太监接了淑妃的说,一溜烟的出了宫,给北定王府报信去了。
此时北定王正在与北定王妃下棋,他听见小太监的报告,张大了嘴说:“我耳朵没听错吧?”他这个妹子一向在宫中进退自如,从来未曾跟他这个哥哥报过苦处,这次为了两个讨债的儿女,居然叫人来北定王府了。
北定王妃听说是沈家小子的源头,皱皱眉说:“是我朝家的人欠了他们的么?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沈家的?”
北定王瞪了北定王妃一眼,“什么朝家的,公主是皇帝家的。要喜欢,也是他家的血统。”
这时,皇帝的书房内并没有传出皇帝的叱喝与皇帝的任何旨意,所有外面的人,幸灾乐祸的,心急如焚的,都只能屏住呼吸,等着第二日的到来。
北定王当机立断决定说:“你叫淑妃封锁公主为什么在今上书房长跪不起的消息。实在不行,就说公主打破了今上最爱的墨砚。”即使是公主,为一个男人长跪在皇帝书房这样的消息传出去,被有心人抹黑了,这辈子也不会好过。
小太监讨好的笑着说:“北定王与淑妃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淑妃老早就吩咐了小的们,让咱封住别有用心的人的口呢。”
北定王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个三公主,真是被娇惯坏了,但是淑妃就任由三公主去求皇帝,也是爱女心切昏了头,沈家怎么可能和他们再联姻?只怕他的大媳妇沈芳怡知道了,都会头一个出来反对,北定王想了想对北定王妃说:“此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北定王妃撇了撇嘴,他沈家是什么高门啊?咱得赶上着?有一个完美无缺的沈家媳妇就够让人头疼了,三公主还这样,真是…冤孽。
皇帝正在榻上拿着书回忆与淑妃的当年,却听见外面一阵喧哗,十一皇子来了,门外的守卫都知道他母亲是皇帝宠爱的淑妃,舅家是皇帝亲信的北定王,虽然皇帝下了旨不让任何人打扰,但是他们也不敢对十一皇子不敬,只得用身子将门堵住。
十一皇子站在门口有些急,又不好对皇帝的侍卫动手,只好跪在门前说:“父皇,儿子求见。”
十一皇子在书房门口弄出的动静,又让宫里各家议论纷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丽妃坐在宫里,一边享用着上供的葡萄,一边笑着说:“淑妃这下子,麻烦大了。”她眼中闪过不明的光芒,北定王世子叫她母家的嫡子残废的帐她还没细细算呢!她想了一会儿,叫心腹太监来,吩咐了几句,将消息递给了九皇子。
九皇子接到了此消息,笑了笑说:“淑妃这次,不知是福是祸。”以他对淑妃的了解,她不可能就这样莽撞的让女儿去求的,一定是存了几分把握才如此,不过到底是母亲,即使知道与沈家联姻无用甚至会带来危害,她考虑到的,还是女儿的终身幸福。
如果他有一个这样的母亲,他何须如此筹谋?九皇子的双眼暗了暗,对下面的人说了四个字:“按兵不动。”
宫中暗潮汹涌,皇帝听见十一皇子变声期鸭嗓一般的声音,也知道他这一举动引来宫中多少猜测,这毕竟是他较为宠爱的一对儿女,他实在有些不忍,他对身边的人说:“叫十一皇子进来。”
下面的人传了皇帝的命令,叫十一皇子进来,十一皇子生于皇帝宠爱的妃子,又舅家给力,给他添堵的人也少之又少,根本不曾像九皇子那样经历过风霜,虽然聪敏,但还是没那么圆滑。
他直直的跪三公主旁边,三公主本来已经精神涣散,见弟弟过来不由得惊得睁大了眼说:“你怎么来了?”
十一皇子看着案台上的墨砚说:“我不舍得姐姐受苦,既然是同根生,就要一起受苦。”
三公主与十一皇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她感动于在此时弟弟挺身而出的维护,也担心皇帝会迁怒,不由得小声对弟弟说:“你这个笨蛋,还不快点离开。”
十一皇子并不管三公主的焦急,扬声对室内的皇帝说:“父皇,不知道姐姐做了什么事情让父皇生气,我愿意为姐姐一起承担。”
皇帝自己虽然是踩着兄弟的骨血上来的,却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一个有亲情、有血性的人,十一皇帝对嫡亲姐姐会这么关心,让他觉得,十一皇子不愧是他宠爱着精心栽培着的小儿子。
皇帝放下书,推开门帘,板着脸对地上跪着的一双儿女说:“胡闹,哪儿有得不到的事就跪着拼命求的道理。”
三公主仍是一副骄傲的性子,虽然身体虚弱,但是还是说:“但求父皇陈全。”
十一皇子并不知道三公主为何而跪,为何而求,在底下眨巴着大眼睛让皇帝觉得真是个傻小子。
“她求沈家的长房大儿沈于锋。”皇帝解释了一句。
十一皇子瞪大了眼睛说:“姐姐你这是?”难怪必须得跪。
三公主苍白着脸笑了笑,她今生命好,以为什么都轻易得到,却在这次,她还是有很多不能得到的人和事。
“父皇…”三公主低低的哀求了一声。
十一皇子转了转眼睛想到其中的症结,三公主如果嫁给了沈家,沈家身后的沈家军必然就站在了自己身后,对当今太子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如今的朝廷,不允许有风险存在。
十一皇子顿了顿,俯身对皇帝说:“求父皇册封我为镇西王。”
镇西是大梁朝与少数民族的交汇地,地势险恶,瘴气遍布,因为是边疆要地,所以大梁第一任皇帝封了自己最亲的兄弟做为那儿的镇西王,但是到了这代镇西王,他家居然因为各种原因绝后了,镇西王便请了折子求皇帝将一个儿子过继到其名下,继续管理镇西。皇帝为此很是头疼,他自己的儿子本来就不多,还要过继一个给镇西王,要知道,镇西王因为当地的气候、邻族的骚扰,早逝的实在太多了,而且如果成为了镇西王,那就与大位彻底无缘了。
皇帝听了十一皇子的话,顿然一惊,将手边的墨砚狠狠的向十一皇子砸去,十一皇子跪在地上,并没有躲闪,任墨水溅了他一身,倒是坐实了三公主将皇上最心爱的墨砚打碎的名头。
三公主见此情景,大惊失色,她向前跪了几步,抱住皇帝的腿说:“父皇息怒。”
皇帝想将抱住他的手踢开,又想了想,只是将腿移了两步,冷冷的说:“真是淑妃教出来的好孩子,一个向我要驸马,一个向我要镇南王名头。”
十一皇子低着头说:“儿臣只是想消除父皇的疑虑,给姐姐一个幸福。”
三公主当然知道镇南是多么险恶的地方,想着弟弟能为她做到此,不由得哭出声来说:“父皇,我不要沈于锋了,我只求弟弟永远是父皇的孩子。”过继出去的皇子,就再也不是皇子了。
皇帝见局面混乱如斯,不由得摸了摸头,对身边的人说:“叫淑妃过来。”
“你这个混账东西。”三公主是女儿,不好打不好骂,可是对于十一皇子,皇帝并没有那么客气,直直的一脚便踢在了十一皇子的屁股上。
十一皇子生生的挨了皇帝这一脚,但是并不出声,一副很倔强的样子,而三公主仿佛是这一脚是踢在她身上,她连忙踉跄的护在十一皇子身上,说道:“父皇息怒,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弟弟也不至于这么傻。”
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又一溜烟进了淑妃宫内,不同的是,这次带了皇帝的旨意,淑妃听了皇帝的旨意,松了口气,将佛珠放在案上,对身边的嚒嚒说,“不知道明谦这孩子冲动成了什么样子。”
嚒嚒此时可是笑不出来,只是对淑妃说:“娘娘快去吧。”
淑妃去往皇帝的书房,让宫中的探听耳目再一次沸腾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皇帝气正憋在心头,淑妃出现了,她并没有像以往一般盛装,而是穿着素色衣服,首饰也很少,只带了区区一个玉簪子,她款款的走进书房,对皇帝下跪说:“皇上我来请罪了。”
三公主见母亲如此,心中更是不安,为自己的一意孤行感到忏悔,她是可以爱一个人,但是因为爱一个人连累到母亲和弟弟,便是自己的错了。
☆、第29章 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