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黎突然从门口过来了。
“家主,哨探来报,陈应刚才去了屯留!”
“屯留?他可向晋阳去了书信?”
“有一辆传车去了晋阳方向!家主,这怕是要针对我等。”
智朗手指敲着剑鞘,说道:“屯留……他应该是要借智颜向我施压。也不奇怪,屯留那么多兵马,大半都是为了盯着我吧。”
屯留有战车两百余,甲士两千,对一个并不大的城池来说,这兵力已经相当多了。
“若智颜派人来,我等又该如何应对?”
“先不用去管他!智颜决断不了什么,最后还得智瑶开口。早着呢!”
……
第二天,陈应亲自来了薪城城下。
看着紧闭的城门,他朝城头大喊道:“智朗何在!?我这有一封屯留来信,智颜小君子亲手所书!还不快去禀报?”
城头甲士却一脸鄙夷,随口答道:“你眼瞎了吗?已经有人去禀报了。”
陈应虽然才来没多久,但恶名却已经妇孺皆知,听说他曾是陈国公室,后来陈国被灭,他是出卖亲友才来了晋国。
这么多年过去,但这个名声却是走哪跟哪,算是甩不掉了。
陈应脸颊的肌肉颤动了几下,抬头看着那甲士,却回了个阴森的冷笑。
城头甲士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搓了搓胳膊,赶紧站了回去。
过了不久,城门打开了,智朗大步走出城门。
“小君子不是重病未愈吗?这模样,瞧着可不像!”陈应立刻讥笑道。
智朗却打了个哈欠,不耐烦的说道:“所为何事,快说吧!”
“这是智颜小君子的亲笔信!邀你去屯留一叙。”
智朗却扬了扬手,“那算了!你从哪来,回哪去吧。”
“何意?”
“我不看,也不去!”
“不去?你怎敢如此!?难道不惧宗主怒火吗?”陈应声音陡然高了起来。
“自然不敢!可我向来只听从宗主之言。智氏宗主是智瑶,却未听闻什么时候变成了智颜?”
“智颜小君子乃是宗主嫡长子,你方才之言,与羞辱宗主何异!“
“哦,按你所说,如今智氏由智颜当家,所有人都要听从他?”
“我说了,只是邀请!”
“那我也说了,我不去!你能奈我何?”
看着智朗戏谑的目光,陈应的脸色阴沉得能挤出水来,站在旁边,几乎能听到牙齿摩擦的咯吱声。
“小君子果真不去?”
“你耳朵有病吗?说了不去,”
“好!好!你以后莫要后悔才好!你今日所言,我会向宗主如实回报!”说罢,陈应甩了下衣袖,转身往不远处的车驾走去。
看着远去的车驾,智朗笑着朝一旁的卫黎说道:“此人小人之态是有了,可惜,太蠢了些!做反派也不合格。”
“家主,这该如何是好啊!”卫黎却苦着脸,说道。他没想到智朗会如此不留情面,这事处理不好,又是个麻烦。
“无妨。你去书信一封送到屯留,就说我明日日中,一定准时前去果乡与其会面!别忘了,信尾要感谢几句。”
“果乡?没说去果乡啊!”卫黎愕然道。果乡正是薪地与屯留的交界处。
“当然是果乡!刚刚陈应不是如此说的吗?黎,你耳朵也有疾病吗?”智朗朝他挤了挤眼,笑道。
卫黎顿时明白过来,又有些担忧,“可那信……”
“信?什么信,陈应拿信来了吗?卫黎,你眼睛也出问题啦!”
卫黎苦笑一声,连连应喏!
前去屯留送信的人直到傍晚才回来,还带回了智颜的书信。
内容相当多,但大半都在回忆父辈曾经的亲情,以及对两人重续亲情的期待。在结尾,信中才确认了一下会面的时间地点,正是日中之时,果乡。
放下信,智瑶冷笑道:“若不是智颜信中提醒,我都快忘了,我与他是堂兄弟,我父亲与智瑶还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呢!”
“家主!还是想想明日该如何赴会吧!”卫黎接过信,说道。
“只要不在屯留城中,自然就没那么多危险,倒也不需担忧。”智朗后倚着靠背,手指在肚子上跳动着。
“话虽如此,还是小心为好。不如明日先派人过去探察情况?”
“那就去吧!不过不该是明日,今晚就去,在那守着。”
卫黎点了点头,“家主以为,智颜这次是为了什么?难道真是缴纳粮草之事?”
“谁知道呢。粮草之事固然重要,但却不急,想来只是借口罢了。他来屯留后,我与他还未会面,以前也几乎未有接触,此次怕是有打探之意!”
晋阳之战眼看着成了消耗战,原本两三个月打完的战争,如今大大延长,对物资供应自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而如今智氏的粮草也确实有些紧张。但问题是,这还远不到需要不顾一切的程度,那么,可能就是陈应信中说了些什么,智瑶父子在借机试探。
一想到这,智朗更是对陈应恨得牙痒,此刻,他心中是真的起了杀意。
第二天,一大早就是阴天,气温比昨日陡然降了一截,北风吹在脸上还真有了些刺骨的意思。
穿的鼓鼓囊囊的,智朗没有乘车驾,而是坚持骑马过去。毕竟,面子怎么也不如安全重要。且不说智颜态度不明,就算有一点危险的可能,智朗也不愿冒险。
不止如此,他在衣服里还穿了副打制的铠甲,好在衣服厚重,也看不出来。
随他一块去的,有骝跟薪武,再加几个身手不错的,加上他自己也就八个人。
智朗选的地方,正是当初经过果乡遇到的那个路边凉亭,那里也是薪地驰道的起点。
等他们到地方的时候,凉亭空无一人,对方显然还未到。派了几人散到各处留意着情况,智朗这才下了马,走到了凉亭里坐下。骝跟薪武也跟着过去,就站在他身后。
等了不久,远处眼看着有一队车驾过来了,看车的样式,显然正是智颜。
智朗站起来,到了凉亭外等候,而他的目光则落在了为首的一辆文车上,那个青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