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林回了自己院子,便看到慎事迎上来问:“王爷没事吧?”
双林道:“没事,虚惊一场。”慎事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昨晚看到您慌成那样,连衣服都没穿好就往外跑,可把我和敬忠都给吓坏了,都悬着一夜的心呢。”
双林笑了下,走进屋里,看到桌上摆着件东西覆着丝绒,慎事笑道:“琉璃厂那边送过来的,说是公公特别交代制的,因着难做,所以做了这些时日今天才送了来。”一边上前揭了丝绒,堂屋里日光照了进来,只见流光溢彩,晶莹剔透,正是一盏精美之极的琉璃灯,慎事咋着舌叹道:“早晨敬忠出去前这灯才送到,他看了也说好看,听琉璃厂送来的伙计说,最难得的是这内画烧制的工艺,摔了好多做坏的,这是最好的了,听说这画是王爷亲笔画的?”
双林低头在阳光下看了下那琉璃灯面上画的栩栩如生的烈马桀骜不驯的奋蹄扬鬃,直欲破灯而出,笑道:“是,王爷书画也是得过大家指点赞誉的,这画叫烈驹,王爷自己也很是满意这幅画的,这灯点过没?能动吧?”
慎事道:“早晨来伙计们已点上,这灯一动起来,这马真的就和要飞起来一般地跑起来,仿佛活着的一样,可真是威武得很——等明晚王爷看到这灯,肯定喜欢,公公要看吗?我来点起来。”
双林摇了摇头道:“你们验过就行了,擦干净,命人送去王府世子院子去给安姑姑,就说是上元夜王爷要和世子一同赏玩的,让她好生准备着便好。”
慎事一怔:“您不是让安平酒楼那边给准备了包间说备着和王爷赏灯吗?我看掌柜按您的吩咐,做了许多的新鲜冰花灯呢,还弄了极好的石榴酒来。”
双林道:“有备无患罢了,昨晚才出了刺杀的事,明儿上元夜人山人海的,王爷微服万一遇到趁虚而入的人怎么办,大概就是在王府灯棚和官民同乐,做些表面文章罢了,我已告了假,明晚不当差,你叫人去和隔壁崔姑娘那儿说一声,明儿晚上我带她看灯去。”
慎事道:“昨儿崔小姐就派了人来问过几次了,说是崔总镖头出去走镖了,想问问您有空不,我只说恐怕您要当差,没应,如今得了准信儿,定是高兴坏了。”
双林点头,又道:“你们家不是也都在本地吗?今儿明儿也给你和敬忠放假回家去看看吧,一会儿去柜上支十两银子回去过节,这些日子也忙坏了,大年下的,你们也都没能回家去看看,回去吃饭逛灯去吧。”
慎事眼圈微微红了:“还是公公体恤,只是人山人海的,我和敬忠不跟着你怎么行,等过了十五再说。”双林笑道:“不是还有天枢么,他们没家人的,我们自己吃好玩好就行,王爷不在,我们反而自在,你就放心去吧,等过了十五,王爷若是有事差遣,你们才未必能脱出空来。”
慎事一想果然如此,感激涕零笑道:“谢谢公公体恤了,那我一会儿办了事儿便先回家去,过了十五一准回来。”
☆、第105章 上元夜
转眼便是元宵夜,城门大开,灯市大兴,城里各行店铺连宵斗胜,列着许多奇异灯彩,陈设百戏及古玩人物景致,鳌山处处架设,犹如海市蜃楼,五光十色,耀眼迷离,又有各色冰灯,城里扶老携幼人流稠密,香车宝马处处,有人在门口放花炮,各色流星赶月,九龙戏珠,火树银花十分人脑,一派富丽升平之相。
楚昭白日去了附近卫所劳军,回来后眼看着入了夜,换了衣服果然带了寿哥儿到了王府灯棚内,果然看到处处张灯结彩,四处都悬着五色画花琉璃灯,又有精心雕刻的冰灯福禄寿喜等人物、八仙过海等景致,凤凰麒麟等走兽,样样巧夺天工,寿哥儿高兴得拍掌不已,脸上兴奋得红扑扑的正看着有趣。又见安姑姑叫人点了盏走马灯起来,挂在灯棚中央,一时王府几位夫人都喝彩起来,一位周夫人凑趣笑道:“听说这马是王爷亲笔画的,果然神骏非凡。”寿哥儿看着那上头的马宛如飞奔一般,叫喊起来,看向楚昭,满眼孺慕之情。
楚昭过去一看好大一盏流光溢彩的走马灯,上头的马果然是自己画的马,不由含笑道:“好巧心思,谁做的?”
安姑姑笑道:“傅公公白日命人送进来的,说是给王爷和小世子赏玩的。”
楚昭看了下灯棚里伺候的人,问英顺道:“傅双林呢?”
英顺道:“他告了假,说外边有事。”
楚昭嗯了声,又看安姑姑命人送了河灯过来,便带了寿哥儿去了河边,将河灯给放了,才回了灯棚,却又看到王府属官都已来了,请了王爷去赏灯同乐,原来是大宁各州县都进献了舞灯队上来供王爷欣赏,听说极稀罕的,楚昭便抱了寿哥儿去看,入座前叫了天微过来道:“你派人去外边问问,看双林去了哪里。”天微领命出去,不多时回来答复道:“傅公公晚上带了隔壁崔大姑娘去赏灯去了,天枢他们跟着呢。”
楚昭点头不语,打发了天微出去,看着下头金鼓喧闹,云锣响起,有舞灯队舞着灯冲上来,风驰火骤,雷轰电掣,但看四方先出了几条七彩龙灯来,都有十数丈长,张牙舞爪,有如真龙一般,五色迷离,盘折回绕,滚成一处,声势骇人,龙虎熊象等百兽齐集,尽是五色绸纱糊的,足下小轮让人拉着飞跑,百兽都鼻里生烟,口中吐火,摇头摆尾,四处喝彩声起,寿哥儿看得眼花缭乱,又有些怕,又想要看,紧紧抱着楚昭的头颈,楚昭看他好笑,一边低声宽慰他,又给他讲解。
过了一会百兽下去,又看到放起烟花来,火树银花,又有电光穿绕,美不胜收,接接连连,远远近近,放了一二百筒,才渐渐少了,楚昭看天色也不早了,便命安姑姑她们将寿哥儿送回王府歇息。王府属官等已上前拥了他,出去和众幕僚清客们果然作诗饮酒起来,少不得也应酬做了首诗写了点字,过了一会儿便觉得十分无聊,起了身出来,找了天微道:“去问问傅双林他们到哪里逛灯去了。”天微有些为难:“王爷,这满城都是人,不是大海捞针吗?”
楚昭道:“逛了这么久,还没累?你找敬忠慎事他们问问,总要订个包间什么的坐下来喝水吃东西吧?”
天微道:“敬忠慎事都放了假家去了,说是傅公公给他们放了假,只天枢、天璇跟着傅公公。”楚昭没好气道:“那就把咱们家下的酒楼都问问他有没有订了包间不就知道了?”
天微才有些恍然,才要下去,楚昭已道:“罢了,等你这钝货一来一回不知又多久,横竖也就是安平、兴和、隆盛几家罢了,孤直接去好了。”说罢已起了身,天微有些惊骇道:“王爷,您昨日才遇刺,今夜外头人多,防不胜防……”
楚昭冷哼了声,转头道:“你得多和天枢学学才是,该去哪里不去哪里,是孤的事,安全不安全,那是你们的事。”天微一阵惶恐,不敢再劝,忙出去安排车轿护驾亲卫等事。
却说双林一个人坐在酒楼楼台上,凭栏而坐,一边自斟自饮,一边看着下边的花灯,今日他本说要带肖妙妙逛灯去的,结果才出门,便非常“巧合”的遇到了雷云,雷云则说了一通草原上灯节是如何的热闹,如何走马观灯,如何在河上放灯,如何歌舞彻夜,肖妙妙就心动了,眼巴巴瞅着双林要出城去耍,双林哭笑不得,却也知道这两人其实情愫已生,至少已有好感,自己去也不过是当电灯泡罢了,索性便将肖妙妙托付给雷云,只说自己虽告假,却还要在城里待命的,否则王爷找人不在不好,又让天璇跟了肖妙妙去保卫,才自己一个人来了这事先订好的包间,他事先订了一桌宴席在楼下,专门让跟着楚昭的从人吃酒做了的,如今楚昭定是出来不了,他便索性叫天枢叫了他的兄弟们都在楼下吃了过节松快松快。
自己因着好清静,便一个人在上头赏灯自饮,看灯月交辉,倒也自在。正自得之时,却看到小二上来报:“崔爷,下头有位李姓客官本是想订包间,结果包间满了,他打听得是您在这里赏灯,便说和您认识,问问能一起赏灯不。”一边递了名帖上来。
双林一看名帖正是李一默,忍不住就想笑,想了想这人整日里海上讨生活,只怕知道不少,此时此夜反正无聊,听他说说故事也好,便道:“请他上来吧。”
就看李一默带了几个美童摇摇摆摆上来了,看到双林一个人穿得一身雅淡银鼠皮大氅,眉清目秀,闲闲雅雅地凭栏而坐,细长白皙的手里持着个水晶壶,里头盛了半壶剔透的暗红酒液,整个人看着气体高华,更是心痒难搔,笑嘻嘻上前行礼道:“崔二爷好自在,好兴致,居然一个人在这里赏灯。我来得迟,没订到包间,花了钱才知道你这间包间空着,再打听正是您一个人赏灯,忍不住就来打扰了,还请崔二爷莫怪莫怪。”
双林看他举止不文,偏偏天生一副好相貌,又因常年练武,宽肩腿长,因此并不引人反感,反让人觉得潇洒不羁,笑道:“李二当家的请坐,我这里只有些酒,你不嫌弃,便尝尝吧。”
李一默坐了下来,也不客气,自己倒了酒,一闻便知是石榴酒,笑道:“这倒是稀罕物,果酒不耐放,这季节,崔二爷哪里弄的?”
双林道:“和田那边的商人带过来的,这个得用水晶杯才好看。”
李一默饮了几口道:“算不上烈,甜滋滋的,不过恐怕是有些后劲,和杨梅酒一个做派。”
双林自己拿着杯子慢慢饮着,笑道:“李爷是见过海外风貌的,见多识广,想是看不上。”李一默笑道:“哪里哪里,我走过这许多地方,阅人多矣,像崔二爷一般人物,倒是没见到能比得上的。”
双林想起他送给楚昭的那颗明珠,就有些想笑,揶揄他道:“听说海船寂寥,你们闽人又多风流,契哥契弟也多,李爷想必见到个略平头正脸的,就要夸一番,我竟不敢信了。”
李一默被他一语说破,不由尴尬地笑了笑道:“哪里哪里……我只是看崔二爷如此能干,想着今后能合作着,做些生意,大家一起发财么,当然,若是崔二爷不弃,能许我李二一夕之欢,那也是很意外之喜的。”他一贯出言无忌,如今又攀上了肃王府这大树,心情愉悦,看双林今日态度和气,不似那日冰冷而拒人千里之外,说话也就豪放起来。
双林早带了几分醉意,噗嗤笑道:“二当家也是太不讲究了,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共事的人,二当家都要荤素不忌地勾搭,将来处起来岂不尴尬?枕边之人,如何与他共事?若有利益之争,或是不听节制,你待要如何?”
李一默喝了几口笑道:“这枕席之欢,就止于床榻之间便好了。”一边又指了指身后的美童道:“譬如这几个孩儿,若是恃宠而骄,不懂分寸,主不主,奴不奴起来,那我也不会留在身边,平日里其他的也一样,崔二爷如此通达,怎就想不通这关节?”
双林呵呵一笑:“二当家果然豁达……不如给我说说这海上风情,海外人物?”
李一默看他已醉得七八分了,眼角通红犹如桃花带晕,唇角带笑,心头大痒,一边笑着说话,一边替他斟酒,看双林虽然醉了,却仍是口齿清晰,和他说起来海外风物特产来,居然也十分博知,举一反三,伶俐非常,心下更是欲心如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6章 灯火阑珊
两人一个酒意酣浓,一个心怀鬼胎,倒也谈兴方酣,却看到包间门一开,楚昭已走了进来,看到两人,脸色一沉,李一默大奇站起来道:“王爷?您这是?”
楚昭看过去,看到双林也正看过来,一双眼眼角湿润,晕着红晕,脸上也通红的,他反应显然有些迟缓,正要站起来,结果却有些力不能支,起了身一踉跄,手里的水晶杯已落在地上,啪嗒碎成碎片,然后整个人都失去平衡摔了下去,匆忙之间用手一撑,却是按到了那些碎片上。
楚昭紧蹙了眉已冲了上去半扶半抱了他起来,捏了他的手,看到手掌根血冒了出来,忙捏紧了手腕,拿了桌上的酒壶对着伤口冲了下,将碎片都冲开了,又微微抬高了止血,向身后跟着的天微天枢喝道:“药呢?”
那李一默见状连忙从自己腰间拿了一香袋来道:“我这里有,是珍珠粉和三七等制的特效药,很灵的撒上去立刻止血!”
楚昭皱了眉,心里却知道这海盗随身携带的伤药必定是上好的,仍是勉强接了过来迅速撒了上去,看着那药粉一上,果然血止住了,所幸伤口也不深,只是浅浅的几道,李一默一边道:“有效吧?”一边拿了自己的帕子道:“我给你包扎下。”
楚昭有些嫌恶地避开了,自己解了自己的汗巾子来替双林包扎上,一下便将双林抱了起来,冷眼看了眼还有些懵的李一默,淡淡道:“离孤的人远点。”
然后便抱着双林出了包间,径直下了楼进了马车里,想了下,却吩咐马车回双林那边的院子去。
双林虽然睁着眼睛,却一直很安静,楚昭抱着他上了车,看他乖顺地靠在他怀里,扎了纱布的手也老老实实地放在楚昭手里一动不动,额头上微微有些汗,便拿袖子替他擦了擦汗,想责备又舍不得,那点醋意更是被心疼掩了过去:“还疼吗?”
双林摇了摇头:“不疼。”
楚昭道:“不是说带崔大姑娘逛灯?怎么和那个混世魔王混一块去了,还喝这么多酒,也不怕人占了便宜去。”
双林嘻嘻笑:“妙妙和雷云出去看草原放灯去了,我没事,天枢他们就在楼下呢,怕什么,我自己的地盘,还能被人欺负了去?”
楚昭冷哼了声,看双林嘴唇红而柔软,忍不住低了头尝了尝:“这酒很甜啊。”
双林微微张了嘴抬着头,并不似往日在车里或是有可能有人的地方推拒羞避,而是一副任人为所欲为的样子,楚昭看他这情态,心下又是怜又是爱,又碍着他的手,又想着在车上,只好浅尝辄止,眼看车到了,又抱着他直接下了车往院子里走去。
进了院子里看到屋里黑灯瞎火,冷床凉被的,一个人影都没有,楚昭才想起敬忠和慎事都放了假,天枢也不是个惯伺候人的,笨拙的上来点灯烧炭盆,楚昭将双林放在榻边,看他还是一副醉意朦胧的样子,整个人都软乎乎的,忍不住埋怨他:“一个人都没留,还喝成这样,若是孤不来找你,你就这么一个人胡乱睡下?也没个人照应,这酒后又是容易着凉,大冷天的,生了病怎么办?”
双林看向他,笑得有些恍惚:“我也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哪里就这样讲究了,一个人的日子又不是没过过。”
楚昭过去拿了他的手来,拆了出来仔细又看了看,看伤口确实不深,重新给他包好,看屋里生起炭盆来,渐渐也暖了,便伸了手替双林宽了外衣外袍,脱了靴子,抱他上床盖了被子道:“别老给我说这些戳肺管子的话,你看你醉成这样,还不是孤伺候你?”一边又倒了杯热茶给他喂。
双林斜躺在大迎枕上,喝了两口茶,笑吟吟道:“王爷伺候得好,得赏呀。”
楚昭看他眉目含春,低头下去抵了他额头笑道:“怎么赏?”
双林道:“小的别无所有,只能将此孑然一身以报了。”楚昭本看他手伤了只想让他好好歇着,如今看他醉后风情如此,早按捺不住,笑着低了头直接吻了下去,一边替他宽了衣服,一边合身压了下去。
双林却挣了挣,揽了他翻过身整个人伏在他身上,看着他英挺的眉目,吃吃笑道:“殿下平日老说只有你出力,今儿王爷伺候得这般好,也该我投桃报李,伺候伺候您了。”
楚昭目光闪动,躺在床上笑道:“你要如何伺候?”
双林伸手从旁边扯了条汗巾子给楚昭蒙上了眼睛,他手上有伤,蒙得并不紧,楚昭只是笑着,等他蒙好后,就看双林从他嘴、脖子一路吻了下去,一串湿漉漉的吻向下印着,直到了那不可言说之处,却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仿佛顺理成章地继续了下去。
楚昭手指忽然向下搅住了床单,喘起气来,面上的神情既像欢愉又像苦楚,他低低念着双林的名字,喟叹着,感觉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巨大幸福,他深深呼吸了下,忽然扯开蒙着眼睛的汗巾,手上用力,将双林牵了上来,翻身重新将对方压在身下,看少年柔顺的黑发凌乱的散在脸侧,眼角泛红犹如想哭一般,他温柔地拨开他额上的湿发,唇舌深入缠绵交缠,是极深的吻,舌尖舔过上颚给对方带来阵阵战栗,双手十指纠缠,肌肤相互摩挲,带给了两人几乎泯灭一般的极致快乐。
夜这样安宁,小院的瓦顶能听到雪粒子落下哒哒的声音,又下雪了,窗子看出去是深黑色犹如丝绒一样的夜,想必高处有雪花飞旋飘坠而下,举世安静成这样,仿佛只有怀里这个人与他肌肤相贴,相互取暖,感觉得到他胸膛里扑扑心跳,薄汗也浸染在彼此之间,分不出谁更热一些,似乎彼此都热起来。
远处大概还有着属于上元夜灯火喧嚣,他却莫名觉得斯人憔悴于这阑珊处,明明如此契合而幸福,他却觉得太似幻梦而难以留住。
第二日双林醒起来的时候,楚昭已有事回了王府,敬忠和慎事又都被叫了回来服侍他,双林笑道:“可是节都没过好?”
敬忠一边替他穿衣服道:“王爷说您手上有伤,不许沾水,叫我们立刻回来好好替您养着,还另外给了银子赏了家里,并没什么的,其实家里……也就盯着那点银子罢了,咱们回不回去,也没什么意思。”
双林笑道:“这点小伤口两天就好了,哪里这么兴师动众。”
敬忠道:“王爷紧张得很,连吃食都有交代,还说了这段日子不许您喝酒。”双林轻咳了声:“我又不是那等酒鬼。”
洗漱过后,慎事又进来回:“崔大小姐来找您。”
双林道:“进来吧。”只看到肖妙妙风风火火跑了进来,本有一眼看到他手上包着纱布,忙问:“手上怎么了?”
双林道:“没事,割了下手而已,你昨晚怎么样了?”
肖妙妙脸上涌起了红晕,低声道:“他赛马上给我抢了最大的花球,说送给我的。”
双林看这有戏,笑道:“看来等你大哥回来,这亲事就得筹备起来了,嗳哟可怜你大哥攒了这么些年的嫁妆,可算能派上用场了,他走镖去哪里,觉得哪里东西好,就买了说给你做嫁妆,我看咱们镖局库房里,都快放不下了。”
肖妙妙仍然有些困惑道:“他说他会一直对我好,到时候会分家出来,接了他母亲出来住——可是二哥,我还是有点怕,万一我和他母亲相处不好怎么办?还有他如今也是很得肃王看重,大哥说他以后前程肯定是尽好的,他如果纳妾了怎么办?”
双林默然,这婆媳关系,到后世也还是个难题啊!更何况肖妙妙身上有个乡君的诰封,只怕雷云还不知道,他母亲却只是个胡人姬妾,妙妙性格直率天真烂漫,怕是不会讨这边官夫人的喜欢,然而也正如此,肖冈才取中了雷云,这也是他打的小算盘了,真相处起来,无非是最好是厮抬厮敬,不好便是各不相干,最差妙妙的诰封在身上,没人能欺负了她去,妙妙自己也不是个会主动害人的,然而嫁人总不能就把这些小算盘说给妙妙听了。至于纳妾,更是无解,这时代一妻多妾是常理,雷云大小是个官,上司赠的,下边献的,父母帮忙纳的,想要没妾,几乎是天方夜谭。
他想了一会儿才道:“大凡人和人相处,大概总讲究个真心换实意,你拿真心去和人换,就算有什么合不来的地方,坦诚相待,慢慢沟通,只要对方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总能换来相互尊重,我想,夫妻之间相处,大概也是这般吧。“
肖妙妙似懂非懂,双林苦笑了下,他前世到死都未婚,感情方面一片空白,自己这一世更是一团乱麻,和自己上司有了不该有的关系,又处理得乱七八糟,有什么资格去指导人,只好又和肖妙妙聊了些事情,引导她去想些美好的事情,比如和雷云如果成婚,宅子在哪里建,嫁妆还差什么,妙妙本也是个外向开朗之人,很快也被带歪了,一心只想着这些事,旁的倒没想了,更是早就忘了一年前她还信誓旦旦非双林不嫁了,双林看她这般,心里倒是安心了些。
结果没几日肖妙妙又满眼含怒地冲了过来找他:“雷云那混账王八蛋!居然还没成婚就要纳妾!”
双林一怔:“他没这么糊涂吧?”
肖妙妙噼里啪啦道:“听说就是肃王殿下,将自己后院的几位姬妾要赏给军中有功的大将和王府有功的属官,专门举办了宴会,让有意的便求聘,姬妾但有觉得合适同意的,两厢情愿,便由王府出陪嫁从王府发嫁。结果听说雷云的父亲就让他也去求聘一个妾!说是这样才能和肃王更亲近些!这是什么道理?肃王不要的女人,他们还上赶着好像多大的荣耀一样,肃王也是的,自己府里的姬妾,好意思送人吗?”
双林看着气得满脸发红的肖妙妙,愕然了。
☆、第107章 交心
十五一过,诸事繁忙,楚昭身为一藩之主,自然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双林也忙,忙得没空去想和楚昭之间这一团乱麻的关系。
没想到楚昭忽然做出这么个举动出来,他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收到,然而细想想他这个王府大总管,的确一贯是不太回王府的,从去年出征回来,他就下意识地不喜欢回王府,而楚昭似乎也由着他,一有空就自己来他院子里找他,并不十分拘着他。
他打发了妙妙后,自己想了想换了衣服便去了王府,楚昭去了望海楼听说是举办了个经筵,请了个有名的大家来讲课,他亲自去捧场了,倒是今儿英顺居然没跟着出去,他便找了英顺问。
英顺看了他一眼道:“十五那天在你那里歇了一宿,十六回来就召见了各位夫人,说是要遣散她们,问她们是愿意领了银子回家的,还是想要发嫁,若是发嫁,大宁府的有功大将和王府属官,有许多良人,可替她们做媒,拿一笔嫁妆从王府发嫁,几位夫人多不愿回家的,本也是宫奴,都愿意在大宁嫁出去,王爷便开了赏梅宴,有看上眼的也有没看上眼的,反正都是安姑姑和何长史那边操持了一番,听说还挺抢手的,一个夫人几家求的都有,倒是人人称颂王爷宽和的——不过也有些小人在那里瞎咧咧说王爷是战场上受了伤,恐怕床事不行。”
双林有些无语,英顺看他神色道:“这事,你果真不知?”
双林摇头,英顺脸色和缓了些道:“我开始还以为是你撺掇的王爷,还想着按你往日性情,不致于轻狂如此,虽则如此,王爷这举动也着实有些出格儿,不过仗着这边无人管束罢了,皇家子嗣繁衍是何等大事,他如今一时情热,将来未必不会后悔,到时候你又该如何自处?他待你如此,你又无以报他,别说什么粉身碎骨忠心耿耿,咱们这些奴才,哪一个不是能为主子粉身碎骨的?论起忠心为主来,就你那脾气,一点气都不能受的,什么时候又像个奴才了,连王爷都不敢招惹你。如今不过是王爷一时喜欢罢了,皇家人,喜欢起来恩宠有加,不喜欢起来,那也是要命的,你仔细想想吧。”
双林若有所思,英顺问他:“也有好些天没见你了,如今这王府事务你可清闲,都丢给我了,是不是也该让我轻省轻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