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凯墨陇头也不回地跨进驾驶座,长腿收进去,车门冷酷地关上。
贺兰霸心酸地绕到副驾驶座,心里琢磨着这个人可能并不是那么爱我……
关上车门后凯墨陇拧动发动旋钮,在V8引擎轰然的咆哮声中道:“你这是疲劳驾驶,我倒是不担心你把车子给我撞坏了,我是怕你把你自己撞坏了。等你有精力陪我三天三夜的时候再说吧。”
贺兰霸推推眼镜,凯墨陇果然奸诈,老子有精力陪你三天三夜你还会给我开法拉利吗?等老子陪完你三天三夜我还哪来的精力开法拉利?
不过这点坎坷的心路历程很快在法拉利超跑带来的极致体验中烟消云散了,亮着大灯的红色法拉利几乎是一眨眼就带他们出了车库,那流畅的体验感如同在冰面上滑行,回过头,驾驶室的后窗还能看见运转中的V8发动机,风驰电掣的狂飙感一瞬间便具现化为五百多匹奔腾嘶鸣的战马浮现在眼前。
在繁华闹市开这种大马力超跑是件苦力活儿,但今天晚上这座闹市好像特别乖,一点不闹腾,路上一马平川,往来的车辆比平时少了不止十倍,法拉利458放肆狂奔,像脱缰的野马,隐约有越来越野的趋势,贺兰霸觉得方向有点不对:“不是要去海边吗?”
“我刚问了一下,庚林市的天文馆维修闭馆了,所以我打算换个地方看星星。”
“换哪儿?”贺兰霸问。
凯墨陇已经将车驶上高速公路,转头朝他一笑,露出一对调皮小酒窝:“我们去追星星。”
上了高速公路后法拉利458才真正解放了,凯墨陇将方向盘上的旋钮切到RACE模式,脚下一沉油门一踩到底,贺兰霸心惊胆战地看着转速表一路狂飙,5000转,6000转,而凯墨陇依然没有要换挡的意思,转速眨眼就达到了6500转,方向盘中央的红灯赫然亮起,然后是7000转,8000转,贺兰霸惊骇地目视凯墨陇就这样面不改色地将车子轰入了红区。方向盘中央的红灯齐刷刷全部点亮的刹那,贺兰霸心中最后一丝恐惧也被那种不顾一切,狂放不羁的冲击感扑灭了。
凯墨陇终于在9000转时换挡了,巨大的排气声浪淹没了世界。
法拉利不断地加速换挡加速换挡,发动机全速运行时,贺兰霸感到心脏也在往大脑全速泵入血液和氧气,然而脱缰般的离心力还是不时震得人头脑战栗虎口发麻,贺兰霸错觉他们已经不是在高速公路上狂飙,在这样的高速下,公路两侧的山影统统消失了,那感觉就像飞驰在漆黑的宇宙中,穿越了时空的隧道。
凯墨陇说要去追星星,他真的配得上这个乍听有些浪漫,实则暴力无比的措辞。
也不知道这样跑了有多久,车速终于一点点慢下来,四周的山影还真全不见了,只见到微微起伏的野地。贺兰霸发现车速最终降到了不到九十迈,但是前方视野开阔,并没有下高速路的出口和可以停靠的地方,他纳闷地看向凯墨陇,然后听见头顶后方传来非常科幻的机械声。
法拉利的红色车顶向后缓缓升起,折叠着收入后方。一时间他们头顶只剩下空旷的天幕和呼啸的狂风,贺兰霸感到头发鞭挞在额头和脸颊,爽利痛快得很,但是并不会觉得寒冷,因为中控台的出风口排出一股温热的气浪,为他们驱赶了寒意。
仰起头,贺兰霸被眼前所见惊了个措手不及——本该阴云密布的夜空此刻一片晴朗,仿佛风的手拨开了云雾,露出散落天穹的星星献给他们。
原来如此。庚林市这两天的天气不是小雨就是多云,根本不可能看到星星,天文馆又闭馆维修了,换了是其他人,大约就放弃了,或者择日再战了。可是凯墨陇不会,他是那么率性自由的人,如果头顶看不到银河,那他就自己收拾行囊,去有银河的地方。如果他承诺了一个人,要给他看看星星,就怎么也会让他看到,不会拖延一天,甚至不会让他多等一秒。
其实我并不是那么想看星星,贺兰霸望着头顶灿烂的星海心想,但是眼前这一幕真是浪漫得让他这个编剧也自愧弗如。他不可能编出这样的剧情的,因为他不可能有凯墨陇这样的魄力。不知不觉又想起了叶娜娜,难怪叶娜娜小姐摆出一副非凯墨陇不嫁的姿态,换了他站在叶娜娜的立场,也肯定是要一争的吧。
这么完美的人。如果能让他属于自己,怎么也要一争的吧。
“……凯墨陇。”贺兰霸收回视线,看向身边人。
“什么?”凯墨陇回答的声音有种奇怪的突兀,他没有转过头来看他,直视着前方,声音突兀地起又突兀地落,悬着一种紧张的期待。
“你不用每隔一分钟就回头看我,”贺兰霸平静地道,“只要你不离开,我是不会走到你看不见的地方的。”如果把你丢了,我也会很难过的。
凯墨陇的侧脸始终如故,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显得格外喜悦,亦没有流露出失望的神情,就这么不喜不悲,就像他身上那件黑得纯粹的毛衣外套,心也始终藏在温柔的黑色里。
凯萨会怪他吧,贺兰霸别过视线,但是他不可以再不懂得珍惜,不可以再辜负第二个人了。
53
在海边等日出在电视里看起来是个很浪漫的主意,剧组一大堆同仁倾力合作,有负责生火的,负责给演员拎衣服的,给演员送热水和暖手袋的,关键是天气也是精挑细选,哪能像他们这样赶鸭子上架呢?
贺兰霸坐在沙滩上一截浮木上,连打两个喷嚏,凯墨陇蹲在对面生火,抬头瞄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用打火机点燃手中的火引,火光照亮他眼角淡淡的笑意:“练瑜伽看来不比篮球更能帮你御寒。”
贺兰霸实在冷得受不住了,放下手里的柴火,摩挲着手臂蹲到凯墨陇旁边:“这柴火都是我捡的,林子里有多潮湿你知道吗?你就在这边生生火,你当然不冷。”
凯墨陇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躲到他身边试图取暖的人,笑得很愉快:“你捡来的树枝都是湿的,燃也燃不起来。”说着回头,下巴示意后方老远,“我都丢掉了。”
贺兰霸扶着眼镜往后看去,果然一堆残兵败将:“不会吧……”
凯墨陇将火引塞到堆起的柴火下放好,星星点点的火光一丝丝燃开来,很快就听见噼噼啪啪的火焰剥啄声。
贺兰霸见凯墨陇站起来拍了拍手,仰头道:“你干这些很熟练啊。”不像从小养尊处优的王储。
凯墨陇居高临下看着蹲守在小火苗旁的宅男编剧,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早知道不生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