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周不器躺在浴缸里泡澡，头底下垫着一只水枕，闭目养神。
    他在等一个电话。
    放权是放权，但不代表着放纵。
    刘文博真走出这一步了。
    那就真的是自掘坟墓。
    没一会儿，手机响了，他接听起来，是薛宝珊。
    “周同学？”
    “嗯。”
    “我问清楚了，是真的，30万元的金卡，真可怕。”
    电话里，薛宝珊的情绪有些低落，有些难过。
    周不器眯起眼睛，冷冷的道：“具体说说。”
    薛宝珊沉默片刻，轻叹道：“大概是咱们背靠校园，手底下有一批优质女孩儿吧。其实，中关村那边的相亲派对挺多的，不过没有在校生参与。3000元钱的会员卡卖的那么好，可能也有这方面原因。”
    她还是个大姑娘。
    有些话也不好明说，难以启齿。
    在大一新生眼中，大四学姐……都被学长们糟蹋过了，一个个成熟妩媚，在爱情领域，已经从纯洁走向了利益。
    可是社会人就不同了。
    在他们眼中，大学生……管你是大一还是大四，都是粉嫩可口的新鲜品。
    “缘分空间”派对背靠大学，手底下有一群帅气男大学生和亮丽女大学生。如果只是学校和学校间的联谊还好，如果这个群体去跟社会阶层接轨……那就仿佛是绵羊遇到了饿狼。
    中关村的那些程序员们大都是出身名校，谁都不傻。
    没有点特殊的吸引力，他们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掏3000元买会员卡？
    还不就是看上了大学生嘛！
    跟社会里相比，大学生就是一尘不染的。
    在大学里找一个对象，就是纯洁无暇的爱情，不参杂任何杂质。说不定还能影响他/她的人生观，把他/她培养出自己喜欢的样子，这得多么美好啊？
    说起来残酷，但现实的真相就是这样。
    爱情需要设计。
    所以，周不器对刘文博出售高价会员的行为，是默许的，是在相亲、恋爱范畴之内的。
    可是，30万元的金卡超级会员就不同了。
    “金卡会员卖出去多少了？”周不器知道她有些话说不出口，就自己问。
    “快20张了。”
    “这么多？”
    薛宝珊轻声道：“刘文博看人的眼光还是挺准的，从普通会员中挑了一些人，都是那些心怀不轨的，跟他们打成一片，顺势推出了金卡会员。有的人买得起，有的人买不起，却可以推荐给背后的老板什么的。那是一个小圈子，一放出声去，大家就都知道了。”
    “金卡主推的项目是什么？”
    “呃……”
    “宝妹妹，这是大事，直说吧。”
    许久之后，她才开口：“挺恶心的，是……送货上门，免费退换。”
    顿了一下，她就很着急的说：“周同学，你必须得采取措施了，我们学校里现在都传出风声了，说有不少女生每周末都浓妆艳抹去参加缘分空间的派对，然后周一才回来，这还是普通会员的时候。这要是30万的金卡业务推出来了，面向的都是中年油腻的有钱人，还不知道女生要沦陷呢。”
    周不器冷冷的道：“两年前，刘文博读大学时做了错事，蹲了一年多，现在看来，还是蹲的短了！”
    “啊？不是吧？”薛宝珊失声惊呼，然后压低声音，“周同学，我听说他的客户里，有一些人的关系还挺硬呢，他也有自己的人脉网了。”
    周不器轻蔑的道：“能想象到，这么大的事，他自己就干了，肯定是抱上大树，以为自己能耐了。上次跟我拍桌子，不就因为这样吗？”
    “那怎么办？”薛宝珊的声音有点发颤，有些紧张。
    周不器安抚道：“放心吧，他那点人脉，根本不算人脉，连酒肉朋友都算不上。平时潇洒着一起玩的时候，称兄道弟，真要犯了事，他就是替罪羊。”
    薛宝珊还是很担心：“周同学，这股歪风邪气得赶紧杀一杀，我们学校风言风语都出来了。”
    “嗯，明天把所有人都叫来，咱们开个会。”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第二种可能。
    是时候跟过去告别，彻底决裂了。
    周不器怕她担心，就笑着说：“宝妹妹，你们婕妤传媒的业务，很亮眼啊，你很棒呢。”
    薛宝珊抿嘴道：“哪有，都是甄师姐在带队下一线。还有，徐百卉可逗了，剧本里不是说有一台奔驰车嘛，她跑去燕京奔驰公司了，说要他们赞助一辆车，还要支付一笔赞助费，咯咯，笑死了。往人家要车还要钱，空手套白狼呢。”
    周不器大笑道：“宝妹妹，这就是你不懂了，好莱坞那边都是这样运作的。要想在电影里用一个汽车品牌，汽车厂商不仅要给赞助费，还得按需供应汽车。没看好莱坞大片里，汽车都不要命的狂轰滥炸吗？都是汽车厂商赞助的。”
    薛宝珊哼道：“那是好莱坞大片，咱们这就是个小电影。”
    “咳咳……跟小电影还是不一样的。”
    “嗯？”
    “算了，你还是大姑娘呢，不跟说这个。”
    “嗯？”
    薛宝珊微微迟疑，俏脸瞬时绯红，还好隔着电话，娇嗔一声：“周同学，你也学坏了！不跟你说了！”
    结束了通话，周不器嘿嘿坏笑，随即想到刘文博，脸色不由得一沉。
    自作孽，不可活！
    那就不必客气了！
    “宝宝，你在干什么？一会儿水凉了！”
    “来了！就来！”
    呼了一声，温知夏终于出现，走到浴缸前，脱尽衣衫，抬起秀腿，迈进了浴缸里。
    “干什么呢？这么磨叽？”
    周不器一张臂，把美人搂进怀中。
    温知夏侧过身子，依偎在他怀里，跟他枕在一只水枕上，大眼睛睁得大大的，道：“小腰要搞事情，你帮我分析分析。”
    “她怎么了？”
    “她说咱们的单车卡太单调了，浪费资源。共享单车是个耗钱项目，得想办法尽可能多的拉资金。”
    周不器点点头，“嗯，说的没错。”
    温知夏道：“可是她说，应该在单车卡上打广告。”
    周不器笑着摇头，“她心急了。”
    温知夏见他跟自己意见一致，展颜一笑，勾着他的脖颈，嫣然道：“我说也是呢，盛世单车现在才试点阶段，用户群太小了。目标客户太少，没什么广告商家能看上，至少也得等咱们把五道口这一大片的学校都占领了再说。”
    “那就行了？”
    “啊？”
    温知夏微微一怔，有些茫然，“不行吗？”
    周不器笑道：“没关系，试试总是好了，路走多了，也就熟练了。杨小腰怎么说的？”
    温知夏为难道：“她估计是汽车记者当惯了，大老板见多了，路子野着呢。她说，明天要和我一起去新东方找俞敏红。”
    “咳咳……”
    周不器差点笑喷出来。
    这口气，真是大的可以！
    人家俞敏红可是著名企业家、教育家，首都地区最知名的大老板，政商两界通吃。
    就算是他周不器递上名片，人家都未必能搭理。
    温知夏有点尴尬，细声道：“她说她有朋友，认识新东方三驾马车之一的王强，然后就搭关系了。”
    “唔……这倒也行。如果真能搭上俞敏红的关系，那你们可厉害了，说不定整个盛世单车项目都要受益。这毕竟是个教育口的公益项目，只要上门了，多少总该表示表示。”周不器轻轻颔首，略显惊讶。
    这就是现实的不公平之处了。
    普通人，也许聚了一个团队，辛辛苦苦忙了两三年，可能效果平平。要是有关系，尤其是联系上俞敏红这个级别的大人物，可能只需要一两句话，就足以让他们少奋斗三五年。
    当这种关系是建立在大公司之间，就可以引发马太效应，强者恒强。
    “咦？你怎么跟小腰说的一样？”温知夏一脸惊奇。
    周不器笑笑，“怎么就一样了？”
    温知夏轻声道：“小腰说了，新东方估计看不上在单车卡上打广告，不过只要我们能托关系找上门，他肯定拉不下脸拒绝。”
    周不器笑而不语。
    温知夏有点恼了，掐了他几下，气呼呼的道：“你总笑什么？说不说？”
    “你再掐人，我揍你了啊？没大没小！”
    “那你快说！”
    “你是老师还我是老师啊，哪有老师追着学生请教的？”
    温知夏俏脸微红，“啵”的亲了他一口，嗔道：“你是老师，行了吧？周老师，你快教教我吧，这到底怎么回事？”
    周不器摇头晃脑，得意洋洋的道：“你也说了，这盛世单车是公益项目啊，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新东方在借公益项目的资源打广告，脸还要不要了？”
    “呃……”
    温知夏表情一滞，稍显发呆，“是啊，教育系统上下都在高度关注着盛世单车呢，打广告是不合适。怪不得你都不让在车身上刷校内网的地址呢。”
    周不器笑道：“广告是做不成了，至少短时间内不行。不过，新东方毕竟是教育口的旗帜性企业，三驾马车又都是北大毕业，总要为公益教育出把力。明天上门，你们就说，让新东方捐赠1万辆盛世单车，投放给北大。”
    1万辆！
    温知夏也顾不得走光了，猛地坐起来，侧目看他，双眸睁圆。
    一辆盛世单车的造价，高达688元！
    1万辆，就是688万！
    周老师，你可真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