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白云悠悠,山间清风徐徐。
“这青年已是云海宗的人,老道可没心思抢别人弟子。”青华子摇头。
“哦,这等良才美玉,道兄难道就不心动吗?”杨逸面带笑意调侃。
青华子也不掩饰,笑道:“心动自然是心动,不过我等五大宗门同气连枝,断不好做抢人弟子之事。”
他这话说的也坦荡,不加掩饰,心动就是心动,这等天资不凡之人,换了哪家宗门都一样。
更何况是门徒凋零的五大宗门。
他们走的就是精英路线,不是天资聪颖之辈,断不会收入门下的,宁缺毋滥。
就在俩人闲谈之时,陆陆续续不断有人赶来,他们都是听到有世俗凡人踏上了第九层登天阶,前来看热闹的。
一会儿功夫,原本冷清的阁楼,变得熙熙攘攘起来,各路散人修士以及宗门弟子,目光看着登天阶上的青年,互相之间议论纷纷。
还不断有人向着阁楼走来,纯阳宫是禁止门人在师门里随意飞行的,外来之人更是不许。
这些人虽有御空飞行之能,却无施展的空间,只能脚踏实地,一步步走来。
登天阶上,越往上的台阶,散发的淡淡光芒越亮。
而那最亮的第九层台阶处,身穿粗布麻衣,腰间别着剔骨刀的青年面色无悲无喜,从容淡定。
只见他缓缓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睛,随后微微吐出一口浊气,脚步一抬,跨上了第十层台阶!
这一幕,让阁楼内许多翘首以盼之人纷纷侧目,议论纷纷。
有两名身穿青素道袍的纯阳宫弟子,正站在走廊中,透过绿意盎然的树叶缝隙,看着登天阶上的青年,互相之间说着话。
“师弟,你说这人能不能跨过第十层?”一纯阳宫弟子问着身旁之人的意见。
“师兄,你又不是没走过登天阶,就算此人再如何天资惊世,说到底他还是个没有修为在身的世俗凡人,这第十层与第九层之间,乃是一个分水岭,有着天地之别的差距,第十层已经触及到了地仙领域,他如何过的去?”另一名纯阳宫弟子并不看好那青年,认为他过不去第十层。
何为地仙领域?
通常来说,人仙果位者使用法术,是根据前人留下来的天地纹路使用,而不能理解法术中的纹路。
也就是只会照葫芦画瓢,不能理解这些玄妙纹路的用处,以及改变这些纹路的组合方式。
只会用,不能理解,也不能改变,这就是人仙果位。
而地仙领域,就是理解了一部分形成法术的玄妙纹路用处,并且可以小范围内改动这些纹路,让法术变得更强。
也就是领悟了一部分天地纹路,并且可以略微改动这些纹路组合,才能说是得了地仙果位。
当然,这只是地仙修行的一部分,最重要的,还有看体内法力的多少。
这也是为何说“地仙”果位尚无神通变化可言,只会用神通,而不会改变神通,自然无神通变化可言。
“神仙”果位者,就是全然理解了这些纹路,并且可以随意组合改变纹路,来形成神通法术。
一法通而万法通,各种神通法术信手拈来,千变万化,随意组合改变,才称的上踏足了“神仙”领域。
那人闻言,低头沉思,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这青年就算如何天资过人,但他终归只是个没有修为在身的世俗凡人。
这第十层登天阶触及地仙领域,估计他是过不去的。
如此一想,他也不在多言,目光转向登天阶,静静的等着结果。
也许他心中也在期待青年能打破常规,跨过这第十层台阶。
然而期待终究是期待,没有真本事在身,也只能遗憾退场。
果不其然,那踏足第十层台阶的青年睁开了眼睛,脸上满是失落的神情,止步于这第十层登天阶。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虽然能透过现象看透本质,但他却不能改变这些纹路,能看到跟能做到,是两码事。
也许等他以后踏上了修行,体内有了法力,跨过第十层登天阶,轻而易举。
但就此时来说,这地仙领域,不是现在的他能触及的。
他虽然止步于第十层台阶,但这份天赋,以及表现也足够亮眼了。
对于一些人仙来说,这第十层台阶,也许是他们终身都触及不到的地方。
而他却以一介凡身,触及到地仙领域,这份表现,以及天赋,足以称得上惊世骇俗,让人啧舌。
四周观看之人,纷纷出言惋惜,感慨,也有人低头琢磨,动了收徒的心思。
登天阶上。
青年从高高的台阶缓缓而下,来到了登天峰下,随着他走下台阶,台阶上的淡淡光泽也逐渐消失,一切归于平静。
不知何时,登天阶下,出现了一个身穿破烂道袍,发丝凌乱,酒红鼻,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的道人。
那主持登天阶考验的纯阳弟子见他出现,拱手行礼:“弟子真景,拜见师叔!”
此人便是云海宗长老,那青年的师父,外号酒道人,擅使一手符法,甚是了得。
因五大宗门同气连枝,互相之间是承认门下弟子辈分的,他位列云海宗长老,是五代弟子。
而那名真景的纯阳宫弟子,乃是六代弟子,按理应称呼他一声师叔。
酒道人摆摆手,示意真景不必管他,继续做自己的事情,随后便带着从登天阶下来的青年离去。
真景见状,也不多言,宣布登天阶考验结束,以及通过第三层之人的奖励。
散修世俗凡人登天之举,算是落下了帷幕。
阁楼内。
众人见酒道人将那青年带走,才知他已拜过师父,还是云海宗的弟子,纷纷出声惋惜,感叹。
紧接着,众人开始离去,边走摇头叹息,这等天资卓越之辈,为何与自己无缘。
杨逸见状,问道:“道兄,刚刚出现的那位道人,莫不就是云海宗之人?”
他记得此前青华子曾说,这青年是云海宗带来的,这道人带走那青年,想来就是云海宗的人。
至于这道人为何穿的如此破烂,杨逸倒是不怎么好奇。
修道之人嘛,随心而行,只要自己喜欢,想怎么穿就怎么穿,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
青华子点头,笑着介绍道:“那人道号尘心,外号酒道人,是云海宗此次前来的长老。
这尘心老道不拘小节,潇洒不羁,为人很是有趣,他最喜欢做的,就是品尝美酒以及混迹于红尘市井之地。”
见他对那酒道人如此了解,杨逸问道:“怎么,道兄与此人相熟?”
“倒也谈不上相熟,老道游历红尘俗世时,曾经与他见过一面。”
青华子笑道:“记得当时遇见他时,是在一个酒楼中,他衣衫褴褛的躺在酒楼门口睡觉,酒楼伙计怕他影响生意,便要驱赶他离去。
老道见他虽穿着褴褛,却是个修行中人,于是邀请他与我同饮。
后来在闲聊中,才知道他原来是云海宗的长老。”
杨逸听到啧啧称奇,堂堂云海宗长老,怎么说都是地仙大修,却完全不顾及形象。
躺在凡人酒楼门口睡觉,还被店小二驱赶,这等不拘一格的性子,还真是位游戏红尘的高人啊。
俩人闲聊了一会儿,青华子起身,带着杨逸四处闲逛,给他介绍纯阳宫山门。
一路过阁楼,庭院,山涧,潺潺溪水,漫步而行。
来到一处山道上,只见前方有座凉亭,亭有俩人,他们相对而坐,身前放着棋盘,正在对弈。
杨逸走近一看,只见棋盘上战况焦灼,厮杀惨烈。
对弈的俩人下的痴迷,对于身后的杨逸与青华子不予理会,或许他们没察觉身后有人,也或许知道,只是专心下棋,不想分心罢了。
一缕清风拂过凉亭,撩动几人鬓角发丝飞舞,衣角猎猎。
杨逸驻足看了一会儿,便与青华子继续闲游。
离开凉亭一段距离后,青华子出声闲聊。
“刚刚那俩人是老道师门有名的棋痴,下起棋来,便是掌教在此,他们也不予理会,道友可不要多想。”青华子抚须笑道。
杨逸也明白他意思,无非就是怕自己觉得他师门之人无礼,这才特意解释一句。
“道兄言重了,俩位道友如此专注,让人佩服。”
青华子笑道:“他们两人都疏于修炼,极少静坐练功,总喜欢下棋对弈,道友你可不要跟他们二人学啊。”
“哦?那贵师门就不管嘛?”杨逸好奇问道。
能拜入纯阳宫之人,想来天赋应是不差的,怎么会无人管束,放任他们荒废修行呢?
“呵呵,无须多管,每个人的修行都是不同的,也许他们两人下棋也能下出一条通天大道来。”青华子抚须。
纯阳宫对门下弟子的修行,从不横加干涉,只会将你领进门来,至于后面的修行,全凭弟子自己选择。
你喜欢下棋也好,喜欢作画也罢,就算因为这些荒废修行,师门长辈也只会稍加提醒。
至于听与不听,那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了。
因为修道是自己的事情,别人的修行之路,不一定适合你,你适合走那条道路,只有自己最清楚,别人的意见也只能作为参考,不能全听。
杨逸闻言,倒是觉得纯阳宫此举,暗合“无为”之意,一切让门下弟子自己选择,师门只在弟子做出选择之时,稍加提点。
至于要如何修行,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师门也不过问。
这种弟子的方法好不好,有没有弊端,外人就无从得知。
就像纯阳宫教弟子一样,适不适合,只有自己知道,不过看此宗门传承不熄,依旧位列五大宗门,想来是适合的。
若是不适合,传承早就断了,也不会还有如今的纯阳宫。
来到一处瀑布边,只见前方水流湍急,奔浪似箭,轰鸣声响彻云霄。
瀑布的水潭中,有人正在演练法术,操纵两股水流横击瀑布,试图让瀑布断流。
怎奈何瀑布水流湍急,连绵不断,并未成功,那人并不放弃,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
有人喜欢悠闲自在,有人刻苦修行,说不上那种更好,只能说适合自己的,就是好的。
杨逸见有人在此演练法术,也不好多做停留,与青华子继续前行。
他们走过了许多地方,路过了几潭清水,见识了许多奇花异草,姹紫千红,开的鲜艳。
偶尔也有瑞兽在身旁走过,仙鹤在头顶盘旋,振翅翱翔。
一座云雾缭绕的山谷中,俩人悠闲前行,边走边聊,时而停下赏景,时而摘果解渴,好不自在。
黄昏时分,天边云霞漫天,红云朵朵,夕阳西下,俩人开始往纯阳宫所在之地御空而回。
好在纯阳宫是不允许弟子在师门座落之地随意御空,但离纯阳宫够远的地方却是可以御空飞行的。
回到青华子的府邸之中,杨逸开口询问明日法会的情况。
“道兄,不知明日法会进行哪一步?”
青华子回道:“明日,便是各家各宗论法环节,道友可要前去参加?”
所为论法,就是各家各宗阐述自家的修行理念,宣扬自家宗门的修行之法。
当然,只是修行理念,并无确切的修炼之法。
杨逸心头琢磨,觉得可以去听听,了解一下各家各宗的修行理念,对自己研究“内丹法”也有帮助。
说不定可以触类旁通,从中吸取知识,从而想出“内丹法”下一步该如何修行。
就算没有从中理解到有用的东西,也可以趁机见识一下各家各宗的不同,增长自己对修行界的了解。
如此一想,杨逸便笑道:“这等盛事,贫道自然是要去长长见识的。”
“那明日一早,老道就来带道友前去参加论法。”青华子抚须。
俩人寒暄几句,便各自回房休息。
夜里,天空繁星点点,皎洁的月光播洒而下,仿佛给大地穿上了一层银白的薄纱,圣洁而美丽。
房内。
杨逸坐在蒲团上,双眸微闭,呼吸自然,正在调动体内的元炁循环大周天,阵阵暖流在体内流淌,滋养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他只觉自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也越来越年轻,有活力,这里的年轻,乃是指身体的内脏以及器官在变年轻。
他的样貌并无任何变化。
而随着元炁不断滋养,杨逸感觉再有一段时日,他就能回到十六岁的乾健之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