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阿朵儿接过令牌,杨逸轻挑眉头,思虑着她所说是真是假。
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沿河古镇求证此事。
但是这事过去的时间太久了,已经过去了七十多年,杨逸估计当年参与此事之人,大多都已离世。
就算还侥幸有人在世,他觉得别人也一定不愿意再提起当年之事。
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朝廷更是明令禁止举行人祭的,他们又怎么会愿意告诉他实情呢?
所以,杨逸也不好去沿河古镇求证这阿朵儿的话。
思来想去,杨逸还是相信了阿朵儿没有指使彘妖去钱府吃人。
与其说是相信她,还不如说是相信自己的法眼,以及那代表山神权柄的传承。
山神之位,怎么说都是正神,杨逸相信它不可能主动挑选一个作恶多端之人继承。
不过,有一点让他始终想不通,阿朵儿当年被沿河古镇的镇民们无辜杀害,难道心里对他们就没有一点恨意嘛?
想这里,杨逸看着被自己打伤的阿朵儿问道:“你不恨当年的那些人嘛?”
阿朵儿闻言,目光看着沿河古镇的方向,若有所思,脸上似有恨意,又似有幽怨,神情复杂,最后笑着摇摇头,并没有出声回答杨逸的话。
也许在她心中,恨与不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年的有情郎能不能来接她,才是她心中所在乎的东西。
可惜这个愿望,注定落空,那钱贵早已死去,人死不能复生,阿朵儿的心中所愿,注定实现不了。
若有转世,也许两人能再续前缘。
不过,先不论有没有转世,就算真的找到钱贵的转世之身,他又真的是阿朵儿心中的那个有情郎嘛?
看着发丝飘飘的阿朵儿,杨逸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在多言,从储物袋中拿出一瓶丹药,递给了她。
待阿朵儿接过丹药后,也不解释丹药的作用,便心念一动,漓水剑飞出,结果了奄奄一息的彘妖。
一抹神秘气息飞进了书籍中。
阿朵儿看着地上死去的彘妖,面露悲泣,但也没有出言多说什么,只是默默无语的看着。
杀了彘妖后,杨逸一跃而起,往沿河古镇飞向飞去,留下阿朵儿独自一人悲泣。
虽然相信这阿朵儿的话,但这彘妖他是非杀不可的。
但这阿朵儿遭遇的事情,也让他心中对于人性的复杂,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但这阿朵儿的善良,也让杨逸心中产生了一些想法。
他想帮一帮这个痴情的女子,不过,在帮她之前,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了解一下。
一会儿功夫,杨逸便飞到钱府上空,落了下去。
黄虎按照他的吩咐,一直守着狗妖,不让它逃走,此时看到杨逸回来,便赶忙迎了上去。
“大先生,你回来了。”
杨逸轻轻点头,便来到神情憔悴的狗妖面前。
这大黄狗昨夜与那彘妖打斗,受伤颇中,此时正趴在地上,神情萎靡。
杨逸也不问这大黄狗为何要与那彘妖打斗,只是递给了它一颗疗伤丹药,道。
“吃了颗丹药,你就离去吧,人妖有别,这钱府之人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再待在这里,对你们双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闻言,大黄狗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道人,它本以为自己难逃一死,却没想到杨逸不仅放它走,还给它疗伤。
想了想,大黄狗吃下了丹药,起身看了杨逸一眼,也不多言,转身跃上了房顶,消失不见。
这时,钱老爷匆忙的向着小院中走来,路上刚好看见大黄狗离去的身影,大声喊到。
“仙长,不能放它走!”
钱老爷在家丁的口中,已经知道了昨夜之事,也得知了杨逸的本领。
初听闻时,他心中惊骇不已,口中更是连连惊呼,恨不得立刻前去拜见仙人。
此时在听闻杨逸回来后,便匆忙赶来,正好看见杨逸放走狗妖的一幕。
钱老爷脸上焦急的走到小院中,他虽心中急切,却也不敢怪罪杨逸私自放走狗妖之事。
但心中还是不解,杨逸为何要放走狗妖。
“仙长,你为何放走那妖怪啊?”
钱老爷生怕杨逸觉得自己在怪罪他,语气小心翼翼的问道。
闻言,杨逸也知道这钱老爷在担心什么,便笑着回道:“钱老爷,这狗妖并不是在你府上吃人的恶妖,相反,它还曾几次护你府上平安。
若不是它出手保护,你府上死的人只会更多,它并没有为恶,贫道怎好伤它性命?”
钱老爷张了张嘴,有心想再说什么,但他沉吟片刻,还是没说出口。
这时只听杨逸问道:“钱老爷,你不知你可曾听闻一个叫阿朵儿的女子?”
听到这个名字,钱老爷眼神茫然的摇摇头:“老朽从未听闻,不知这女子是?”
看钱老爷茫然的表情,杨逸心想:“看来,钱贵并未将阿朵儿的事,告诉过他!”
想来也是,阿朵儿毕竟是钱贵心中的疼,也是他的情史,又怎会将此事告诉自己的儿子呢!
杨逸也并未将这段往事告诉钱老爷,只是岔开话题,问道:“那不知钱贵是你何人?”
“钱贵是老朽故去的家父,不知仙长从何得知家父的姓名?”
钱老爷满脸疑惑,不知杨逸是从哪里知道自己已故亡父名字的。
听到这话,杨逸心中若有所想,随后随口敷衍了几句,便将此事搪塞了过去。
钱老爷有心想多问几句,但见杨逸不想多说,也不敢多问。
“仙长,不知我府上那吃人的恶妖,可否解决了?”钱老爷语气忐忑的问道。
杨逸点点头:“钱老爷放心,贫道已将那恶妖斩于剑下,只是……”
对于他的话,钱老爷也不敢怀疑,在听闻恶妖被杀后,总算松了一口气,又听到杨逸后面的话。
顿时紧张了起来,急忙打断了他的话,语气焦急的问道:“仙长,可是那恶妖还有同伙未除?”
杨逸摇摇头,安慰道:“钱老爷莫怕,那妖怪并未有同伙,你先别急,听贫道说完……”
听到没有同伙,钱老爷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贫道一路追杀那恶妖到深山里,遇见了此地的山神,从山神口中,知道了你们沿河古镇的一件往事。”
“山神?仙长此话当真?”
钱老爷一脸惊讶的问道。
这山神传闻,沿河古镇自古便有,但却是从未有人真的见过,此时听到杨逸如此说,钱老爷不止惊讶,更多的是好奇。
杨逸淡淡点头,回道:“当真,出家人不说谎话。”
“那不知仙长说的往事是?”
钱老爷好奇的问道。
“这件往事,乃是关乎着你们沿河古镇全镇人的性命,你可听仔细了。”
听到杨逸语气如此严肃,钱老爷也不敢分心,认真的聆听杨逸的叙说。
“在几十年前,你们沿河古镇曾经举行过一次人祭,那被当做祭品的人,名叫阿朵儿,是你父亲钱贵从外面带回来的一个女子……”
听到这话,钱老爷轻挑眉头,心中微怒,语气有些不耐的打断了杨逸的话。
“仙长,你的意思是老朽父亲将这女子当做祭品,举行了人祭?”
这也怪不得钱老爷生气,毕竟谁听到别人污蔑自己已故的亡父,都会生气。
要不是顾忌杨逸仙人的身份,早就叫人将他赶出家门,哪里容得他污蔑。
对于钱老爷转变的态度,杨逸也不在意,笑着说道。
“钱老爷莫急,此事与你父亲无关,你听贫道说完……”
听见与自己父亲无关,钱老爷脸色缓和了下来。
“……把女子当做祭品的乃是沿河古镇的镇民们,他们趁你父亲有事外出时,将那女子骗走,当做祭品,祭祀给了山神。”
“那女子既然已经死去多年,此事怎么还关乎着沿河古镇全镇人的性命?”钱老爷疑惑的问道。
“因为被当做祭品的女子,在机缘巧合下,继承了此地山神之位,如今她修炼有成,已然成为了神祇。
钱老爷,你说要是换作是你遭遇了此事,你会如何做?”
钱老爷闻言,皱眉道:“仙长是说,那女子要回来报复沿河镇?”
杨逸面无表情,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让钱老爷自己猜,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他这副模样,让钱老爷一时也拿不准他是何意,皱眉沉思了一会儿,目光质疑的看着他,显然是不相信此事。
看他如此表情,杨逸心中一喜,暗道:“不怕你不信,就怕你轻易信了,你若轻易相信,后面的事,贫道可不好演了!”
杨逸最怕的,就是钱老爷因为他展露的法术,轻易相信此事。
他之所以将阿朵儿的事告诉钱老爷,还故意引导他,让他觉得阿朵儿要来复仇。
这其中有两个目的。
第一个,就是他要验证阿朵儿的话,是真是假。
因为杨逸若是直接在沿河古镇里打听此事,镇民们碍于当年之事不光彩,肯定不会告诉他。
他虽然可以用幻术强行逼人说出,但他不知当年是哪些人参与了此事,哪些人知道此事。
而且时间过去的太久了,参与此事的人,到底还有没有人活着,杨逸也不知道。
但有一点,他心中非常确定,就是沿河古镇中,一定还有人知道当年发生的事。
钱老爷是沿河古镇里的权贵,此事还关乎他父亲,由他出面去打听此事。
肯定比杨逸简单!
至于钱老爷肯不肯尽心打听此事,杨逸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钱老爷虽然怀疑杨逸的话,但碍于他仙人的身份,肯定对此事将信将疑。
这也是杨逸为何要引导他,让他认为阿朵儿要来报复的其中原因。
事关他身家性命,钱老爷必然会尽心尽力的去打听此事。
杨逸只需要静静的等待消息便可,到时自然知道阿朵儿说的是真是假。
第二个目的,便是他想帮一帮阿朵儿。
因为杨逸看出,阿朵儿虽然得到山神权柄的主动认主,但却是继承不了山神之位,做不到勾连山脉。
她还缺一样东西,也是大部分神祇都需要的东西,就是香火愿力,百姓的祭拜。
阿朵儿毕竟不是先天神祇,缺了香火祭拜,自然继承不了山神之位。
所以,杨逸才想通过此事,来让沿河古镇的镇民们信仰她,祭拜她,为她建立庙宇。
让她早日继承山神之位!
这也是沿河古镇欠她的,该还了。
至于如何让镇民们相信此事,杨逸心中早有打算,只待确定了阿朵儿所说,他自有办法解决。
……
杨逸对钱老爷说道:“你若不信,不妨差人去镇上打听打听,待确定了人祭的真假,自然知道贫道所说是真是假。
不过,记得要快,估计今晚那山神就会动手,要是迟了,贫道也没办法保你等安全!”
钱老爷见他如此认真,心中不由信了几分,但还是将信将疑。
沉吟片刻,钱老爷心中拿定主意,开口与杨逸寒暄了几句,便谎称府上有事处理,转身离去。
离去之前,还吩咐管家,让他准备好吃食,不可怠慢杨逸二人。
待他走后,管家带着杨逸两人往客堂而去。
客堂中,杨逸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等着消息。
时间缓缓而过,转眼已到日暮黄昏。
落日的余晖染红了天边的云朵,宛如一簇簇熊熊烈火,映照的天空绯红。
外面的长廊上,一道斜长的影子向着客堂走来。
钱老爷走进客堂中,看着神情淡然的杨逸,笑道:“仙长怠慢了,怠慢了,老朽刚处理完府上之事,便急忙赶了过来”
杨逸笑着摆摆手,也懒得跟他客套,便直接问道:“钱老爷言重了,不知事情打听的如何?可否验证贫道所说是真是假?”
钱老爷的笑容戛然而止,没想到杨逸如此直接,略一思索,道:“仙长,老朽已然打听清楚,当年确实举行过人祭,被当做祭品的女子,也确实是家父带回来人……”
说到这里,钱老爷语气变得感慨了起来,继续说道。
“怪不得当年家父临走前,嘴上一直说对不起她,带着遗憾而走。
老朽原以为是家父年纪大了,神智不清的呓语,却是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这般原因,唉!”
钱老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想来是知道了当年发生之事。
也不知他是觉得自己父亲确实对不起阿朵儿而叹气,还是惋惜自己父亲带着遗憾而走而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