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握了握手,面上都带着看似友好的微笑。
可在谭如海的眼里,这可b处理一桩麻烦的政治事件更要令人头疼,这道理是连十六岁的厉小姐都明白的。
站在叶南枝面前的女人——鹅蛋脸,美人尖,粉雕玉琢的,一看,便是天生的官家小姐模样。据说,这程家老爷不参军不参政,却是厉大帅的得力g将。由于他的精明和圆融,掌管着厉大帅私人名下的大大小小几十号生意,多年以来,厉震霆都是放手交给他来打理。也因此,两家人的关系好得非同一般。还听说,这程老爷不让程小姐赶出洋留学的风潮,就是为了能与厉家亲上加亲。
这亲上加亲,说的自然是与厉家的嫡长子结亲。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厉家的嫡长子被人废了腿,程家老爷的如意算盘便烂在了肚子里。
据说,程家老爷的肠子都悔青了,却不能开口悔婚。
别人悔不悔的,叶南枝不知道。她看着眼前的人,心里便不由得想,这么个娇柔的美人,厉北山他难道不悔?
阳光很好,照在叶南枝的脸上,就像照进了清泠泠的湖水里,透着水灵和清新。若不是见了这不带浓妆的真人,程玉莹也会以为厉北山难道是转了性子?可今日一见这戏子,倒是叫她心里阵阵泛酸。
他最爱茉莉,她也以为自己最像茉莉,可而今看来,自己面前的这位,倒更显得素而不俗。那嘴角牵起的一抹淡笑,媚而不惑,水眸轻转,沉静幽远,足以让男人丢了心魂。
厉北山能喜欢的,果然不算俗物。只是身为戏子,出身难免低贱了些,这多少让程玉莹找回了一些天生的优越感。
“叶小姐的戏,真好。”程玉莹一笑,嘴角便有两个梨涡陷进面颊里。
叶南枝依旧浅笑,势将温柔娴静扮演到底。
“程姐姐也听过叶老板的戏?”厉骁骁一脸好奇,要知道,不管哪家办堂会,程玉莹总是会嫌弃地说,又吵又闹的,不如学学洋人的舞会、酒会。
为的厉骁骁那一句“叶老板”,程玉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我没听过。你二哥不是说过么,新派的年轻人总不喜欢听那个,唱腔唱词都太过迂腐了。”厉骁骁一说完这话,便去看叶南枝脸上的表情,“哦,抱歉啊叶小姐,这话不是我说的。”
叶南枝处变不惊,不论是笑还是怒,哪种表情可都是她在无数个严寒酷暑中历练出来的,她理当应运自如。
可程玉莹的话,倒让厉骁骁极为不舒服,“程姐姐,人的喜好总是会变的,我二哥一定是听了叶老板的戏,才喜欢上叶老板的。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叶老板?”
叶南枝微微颔首,“他倒是听过几出,不过,也都是我私下唱给他听罢了。”
叶南枝并没有想噎程玉莹的意思,只是不想看着厉骁骁这个小丫头失望,于是随便编了个瞎话。其实厉北山听她的戏,也不过是他们二人初次见面的那一回而已。
“看,我说的对吧!”厉骁骁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我看,也未必吧?”程玉莹往叶南枝的头上一瞥,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道:“这茉莉珠钗我都扔了,他怎么又给捡回来了?喜欢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变的……”
她的声音不大,但显然是想要别人听到的。
叶南枝心中冷笑,本还觉得这程小姐所嫁之人非她所爱,多少有些可怜。但现在看来,这女人怕是因为自己而吃了飞醋,非把这水搅浑了不可。如此,那她一个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惯了的人,也就没必要再与她讲什么情面了。
“程小姐是说这珠钗?”叶南枝将斜插在发髻上的那支茉莉珠钗取了下来,端详了一会儿,“我说这么好的东西,二爷怎么非让谭副官哪儿来的丢哪儿去啊。”
谭如海听了这话,不由得愣了愣。
只听叶南枝又接着说道:“也怪我,总觉得挺好的东西丢了怪可惜的,非让他留了下来。这不,还让程小姐误会了。看来,这的确是个讨人厌的玩意儿。既然如此,我看还是丢掉的好。”
说完,叶南枝紧走几步,下了游廊,将那珠钗一掷,掷进了小花园的鲤鱼池里了。
谭如海惊得下巴都要掉了——那可是他们厉二爷顶宝贵的东西,这可,这可要了他的命了……
没等他缓过劲儿来,只见程玉莹带着愠怒冲到了叶南枝的跟前,“你说谁讨人厌了!”
叶南枝一伸手,就抓住了那个朝自己挥来的巴掌,“程小姐,想要什么就凭自己本事去拿。若是没这本事呢,我劝您还是老实歇着,省得回过头来,伤着的人是您自己。”
“你!”
程玉莹刚想伸出另一只手去,便被叶南枝猛地一甩,甩出了一个趔趄!
厉骁骁、谭如海像看一场压轴的大武戏一样,一时之间目怔口呆。
只见,叶南枝斜觑了一眼有些狼狈的程玉莹,而后拍了拍手,就像平常刚练完功那般,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了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儿。
不过用了两分力而已,她心道,便越觉得这大户人家的小姐实在不堪一击。看来,以后还是躲她远些的好,省得没轻没重地将人弄残了,可就麻烦大了。
“叶南枝!”
没等她躲开这场是非,便听到一声厉喝,吓得她心里一沉,刚刚才迈出去的那条腿,又讪讪地收了回来。
从青麟楼回来的厉北山,正好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他不清楚具t发生了何事,但看叶南枝的样子显然是占了上风。
几个人看到厉北山那张沉得铁青的脸,除了程玉莹正抽抽嗒嗒地喊“疼”以外,没有人敢发出一声。
厉北山走下游廊,连眼风都没扫过那位看起来楚楚可怜的程家大小姐,便直奔叶南枝的方向而去。
“二……二爷……”
叶南枝怯怯地叫了他一声,便被他牵住了手。
“走。跟我回院里。”
叶南枝的手被他攥在手心里,脚下的步子,也紧紧地跟着他,如风一般往他的方向去。
那铮亮的长筒军靴,一步一步地踏在地面上,犹如叶南枝此时的心,“咚、咚、咚……”,叫人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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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能动手绝不bb的小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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