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诚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顶浅黄色的丝罗床帐,这种感觉既有些熟悉,也觉得很遥远,记得自己小时候的床榻之上才会有这样的蚊帐,自从离开了武胜关的家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这个东西了。
“这是来到了哪里?”梁诚觉得有点懵,连忙从柔软舒适的床上坐起了身子,往四下查看着这里的状况。
只见这个房间布置得很简洁雅致,墙上悬着几幅字画,架子上还放置着一些精致的古玩摆件,有一张写字用的桌椅,一旁还有一个高高的带着纱罩的烛台,里面是一支烧了一半的蜡烛,看着就像一个凡人大户人家的居室。
梁诚霍地跳下了床,双足站稳之后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感觉看着什么都像是有点高的样子,怔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家具摆件太高,而是自己变得有些矮了,所以和平时的感觉就显得很不一样了。
梁诚觉得奇怪,正想施展水镜之术观察一下自己的变化,可是忽然发觉自己的丹田中毫无感应,完全没有半点内息,所有法术都施展不出来,至于神识这种东西,也一点也不存在了,自己似乎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凡人。
这种感觉让梁诚一下子就慌了手脚,连忙四下打量,这才发现屋角的方桌上放着一面擦拭得光可鉴人的铜镜,连忙跑了过去,对着铜镜仔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时他不由得吃了一惊。
原来镜中印出来的形象完全不是自己的样子,梁诚发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相貌与自己完全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并且明显还是个凡人,完全没有一点修为。
“这难道是幻境!对!这一定是幻境!”发觉自己好像是坠入了幻境,梁诚心中稍稍有些惊慌,但随即又提醒自己,千万要镇定。
因为这个地方若真是那白衣修士弄出来的幻境,那么自己可千万不能慌了手脚,一旦失了分寸,在幻境中就很容易沦落下去,对于这一点,历经过蜃魔幻境的梁诚还是有不少经验的。
梁诚强自镇定下心神,又对着铜镜打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面目,忽然觉得有些眼熟,感到这张脸孔似曾相识,应该是在哪里见过的。
于是想了片刻,忽然感到铜镜中映照出来的这张小脸和先前看到的白衣修士很像,只不过水嫩了很多。
因为这张小脸显得稍微有些圆,梁诚这才没有一眼看出来,现在既然看出了端倪,以梁诚的医术造诣,从骨像上看也觉得和那白衣修士没有区别。
梁诚心道:“这么说现在附身的小孩很可能是他小时候的样子,但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梁诚一时间觉得有些莫名奇妙,怎么自己在坠入那黑灰色的混沌之后就变成了一个凡人小孩,还是那白衣修士小时候的样子,这说明了什么情况?
难道是那白衣修士再现了从前的场景,并让自己的神魂代入其中吗?可是这一切又为了什么呢?默默想了一会,梁诚实在是找不到原因。
只是想到这里肯定是个幻术空间,梁诚不禁脑子一转,就想到了施孟和他那颗幻影珠,记得经历了上次那蜃魔幻境之后,施孟的那颗珠子自己就随手放在小世界入口的竹林里也没有去管它。
现在要是能够取出来,用这珠子去吸取这个幻境的根基,那就好了,找到这颗珠子,就可以做一些一举两得的事情,一方面可以让施孟变得更强,另一方面可以彻底摧毁这个幻境。
于是梁诚就习惯性地准备遁入小世界入口处,可是发现毫无反应时,这才想起来,目前的自己在幻境里只是个凡人小孩,根本不可能施展任何法术,包括遁入小世界也是不行的,更不要说现在自己根本就感受不到体内有什么小世界存在。
梁诚心中稍微有些沮丧,随即又重新打起精神,自我安慰道,反正天无绝人之路,既然暂时不能动用法术一类的东西,那么还是先静下心来,看看自己有什么底牌吧。
于是梁诚又开始重新审视自己这个小小少年的身体状况,却意外地发现这少年的修炼资质相当不错,竟然拥有木火双灵根,这样的资质,今后若是不走上修炼之途那真是有些浪费了。
可是梁诚转念一想,这小家伙只怕是那白衣修士小时候的状况,所以自己何必担心人家呢,人家最终肯定是走上了修炼之途,从结果看,他的成就看来还不小。
反正自己当时在那山洞中就无法看穿那家伙的修为状况,这说明了一种情况,那就是这家伙的修为要比自己高很多。
然后梁诚又照了照镜子,看看这少年的面目倒也十分周正,看上去将来有望长成一个帅小伙,只是接着又想起了那白衣修士的容貌,觉得此人确实算是英俊潇洒。
不知为什么,虽然梁诚感到这个家伙好像坑了自己,不由分说将自己带入到了这样一个幻境,但是梁诚却并没有感到他有什么恶意,并且他隐隐觉得这个白衣修士的模样总觉得是有点熟悉和亲近的样子。
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梁诚也想不清楚,但是他又担心这种情绪是幻境中产生的一种幻觉,说不定是专门用来麻痹自己的,因此梁诚还是保持着警惕之心。
“少爷,您起来了。”随着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这间卧房走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看装扮是一个丫鬟,只见这丫鬟打扮得十分清爽,模样虽说不算太美,但也十分可喜,只见她笑吟吟地走上前来就准备给梁诚附身的这个少年更衣。
梁诚莫名对这丫鬟感到十分喜欢,马上不由自主地轻佻起来,笑道:“阿兰姐,你来啦,过来香一个。”说完撅起小嘴就要朝着那丫鬟的红唇亲过去。
就在梁诚自己都有些惊异之时,忽然整个世界停顿下来,眼前的阿兰也依旧有些羞涩地含笑保持着那个欲拒还迎,芳唇微张的状态,可梁诚附身的那少年也停顿下来,是个撅着小嘴,将要吻下去的样子。
这时梁诚的心底深处忽然传来一个微小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
梁诚也是仗着灵觉异常敏锐,这才听出这声音嘟哝道:“诶!好像时间点没搞对,早了那么一年,唉!这个阿兰啊,没想到还记着她……”
接着梁诚眼前景物忽然高速闪动起来,梁诚只觉得日升月落,自己在屋里屋外还有学堂街道上进进出出,好像是来来回回走个不休,见了很多人,做了很多事。
只是速度快得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觉得各种声音和人影纷至沓来,叽叽喳喳十分尖锐,完全看不清也听不明白他们在做些什么和说些什么,梁诚只觉得不但耳朵不舒服,还有点眼晕。
于是梁诚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先前心底那隐约的声音上,仔细分析起来,从这个声音可以判断出说话之人就是那白衣修士,梁诚感到白衣修士真的是将自己传到了很久之前的一个时间点,这个时间应当是在他幼年的时候,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就在梁诚觉得有些烦躁之时,这个世界忽然又慢了下来,四周的景物停顿了下来,变得清晰可见。
不过自己依旧还在一个房间之中,躺在那柔软舒适的床榻之上,四周还一片黑暗,只有那窗户纸上能隐隐感觉到透进了一点光亮。
“这是在哪一个清晨吗?怎么觉得今天好像有一点不一样呢。”梁诚没有一下子爬起来在,却感到自己心中又一些激动,好像是觉得今天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这时梁诚感觉到脑海中多了一些记忆,只不过这些记忆有点简略,像是只有一些主线,知道了自己这具躯体的身份和来由,还有一些大致的生活场景,至于具体的那些细节几乎是一片空白。
梁诚心中暗暗好笑,心想这些奇怪的记忆怕是那白衣修士用什么特殊的方法送进来的,好让自己知道一些东西,明白眼前的处境,但是有些事情他显然就不想让自己知道,所以就将它们剔除了。
就比方说先前那个丫鬟阿兰吧,梁诚记忆中就只有一个大概,只知道她是自己附身少年的一个贴身丫鬟,但是好些地方自己关于阿兰的记忆里都出现了一些空白,恐怕那些记忆的空白里曾经发生过一些白衣修士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情。
梁诚微微一笑,觉得这个白衣修士在少年之时与自家的丫鬟肯定有了私情,但是当时他年少青涩,具体进行到了什么程度却是一片空白,看来具体状况是被他给掩饰住了,梁诚觉得有些好笑,但是也不太好奇,因为那毕竟不关自己什么事。
梁诚又顺着记忆中的主线捋了一下思路,知道了自己附身的这位少年名叫“公输俊”,出身在一个富裕的家族,在当地算是名门望族,书香门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