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人的阳光炙烤着大地,沙漠中的动物在都想方设法地寻觅阴影,减少水分的流失。
它们有的藏在石缝中,有的躲在仙人掌的影子里,就连那些曝露在路边的尸骨也发挥了作用——它们的骷髅成了虫兽的小凉亭。
但此刻,沙漠中有这么一行人,正为了生计而不得不俯卧在黄沙之上。
他们身上所着的,是能将阳光散射掉最多的白色长袍,可尽管如此,滚烫的沙粒像是烧红的锅底,厚重的衣物便是锅上的盖子。
这是一个艰苦的行当。
老瑞是这里的话事人,他干这行最久,耐性最好,那些毛头小子总是忍不住抱怨连天,哼唧的像头老母猪。
老瑞总是想,幸亏有自己,不然这群无头苍蝇早就饿死在了荒漠中。
他踹了身边昏昏欲睡的小子一脚
“老子的烟袋子呢?提溜过来,我要抽。”
老瑞毫不客气地使唤起了他。
“可是·····”被踢者委屈的揉着屁股,嘟囔了起来:“不是你说,燃起来的烟会让目标起疑心的么?”
“我说过吗?”
“是啊,说过。”
“既然都是老子说的话,为什么以前的有用,现在的就没用了?快去!”
老瑞又是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蛋子上。
被踹的手下认了倒霉,不再做嘴皮子功夫,打开了一旁的背囊,翻找起了老瑞的烟草袋子。
“老瑞,烟袋空了。”
吭哧吭哧翻了半天,手下从乱糟糟的背囊中拽出一个瘪袋子,把它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一根烟丝。
“我跟你说,肯定是乔维他们晚上拿出来偷偷抽调了。”
手下发表着自己的臆测。
这个消息让犯了烟瘾的老瑞更加烦躁了,与此同时,他终于想起来是自己半夜起来把那些存活抽了个精光的。
“去去去,滚。”
老瑞没好气的轰走了这个意图栽赃陷害同伴的手下,却也没有去追责他的歪心思。
他的视线开始向四周搜寻,最后定格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枯树上。
老瑞从藏身的砂岩后面爬了起来,来到了这根已经枯死多时的胡杨树旁。
经验丰富的他知道,中空的树干中藏有许多小惊喜。
果然,在将手伸进树洞中一阵摸索之后,老瑞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一只寸长的蝎子。
老瑞满意的笑了,并掏出了他的烟斗。
他用指头将这只小蝎子碾死、碾碎,揉成一团塞进了烟斗里,又从枯死的胡杨上面撅了一片干枯的树皮,掰成碎片填了进去。
最后,他掏出了火柴,点燃了烟斗。
急促的嘬了几口,将烟斗烧旺以后,老瑞长长的吸了一口:“嘶——呼~~”
这种舒爽令他眉头蹙起又舒展。
蝎子也是可以抽的,而这其中最重要的技巧便是不要去掉它的尾巴。
它们蕴含的神经毒素经由这种方式进入人体,可以轻微致幻,令人兴奋、上瘾。
但是老瑞太过着急了,这种抽法本应该先将蝎子放在太阳底下晒干,或者拿炭火烤掉水分的。
现在烟斗里潮乎乎的,又抽了几口后,老瑞便咳嗽了起来。
“他妈的······”
老瑞的咒骂刚吐了半句,就被他的手下制止了。
“嘘!老瑞,来人了,别吵。”
这是老瑞难得的,不会因为手下的出言不逊而发脾气的时候。
他利索的按灭了烟斗,爬回了砂岩背后。
“在哪儿?”
老瑞的眼睛里发出了秃鹫般的幽光,仿佛闻见了腐肉。
“在那里。”
眼神最好的手下指着远处说。
循着他的手指,老瑞看见一个孤零零的人影独自走在哪儿。
“西边是流沙地,他肯定会往这边走,倒省的我们去追他了,藏好了准备守株待兔。”
老瑞歪歪嘴,开始部署。
说实话,他对这个歪瓜不太满意——别说斯卡拉什了,就连一匹骆驼都骑不上,这样的人肯定富不到哪里去。
不过干他们这一行,讲究的就是来者不拒,一律通吃。除非打不过。
没错,老瑞是一个强盗团的头子。
当头顶的太阳西偏了一刻,路人走到了老瑞藏身的砂岩前。
十几号人围一个,就不需要什么操作了。
老瑞一马当先,头一个跳了出来,手里的弯刃刀嚣张的几乎要杵到过客的脸上。
“看你*呢?把你身上的东西都拿出来,娘娘腔。”
过客的脸沉在兜帽中,莱瑞只看得见他苍白的皮肤和瘦削的下巴。
“喂,没听见我们老大跟你讲话呢吗?”
左边的一个喽啰看他无动于衷,走了上去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没想到,这个人的身体轻轻颤抖了起来:“滚开!别来妨碍我!”
“他*的,真是没死过。”
老瑞也懒得再废话,刀子迎着他的独自捅了过去。
噗嗤~
割裂声音却没有带来沉甸甸的手感。
一晃神的功夫,原地只留下了划破了的、缓缓飘落的兜袍的一角,那人却不见了。
“背后,背后!”
在手下的提醒下,老瑞这才发现那人跳到了砂岩上。
老瑞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他的头发是白的,整个眼瞳也是白的。
“不要妨碍我!”
那人再次愤怒的重申。
“这恐怕不行,我的兄弟们还饿着肚子呢。”
老瑞把刀子左右倒腾了一下,在手心里啐了口唾沫。
“我如何能不生气,如今的人类已经忘记了谁是这世界的主宰,我的族裔曾经毁灭了整个世界!”
突如其来的,摸不着头脑的话让老瑞和他的手下都一愣。
“是啊,没错,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我要杀光他们。”
来人继续自言自语,他的嘴角开始上扬。
“你有什么毛病?”
老瑞像看傻子一样打量着对方。
忽然,他觉得腹部传来一阵强烈的灼痛。
他下意识的身手去摸,没想到摸了个空。
“老瑞··你····你·····”
老瑞身后的喽啰的牙关打颤,不断碰撞的牙齿让他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怎么了?
带着这样的疑问,老瑞低下了头。
他明白了,他的身上出现了一个圆整的空洞。
此时再望向砂岩上的那个人,他的手从兜袍下抬了出来。
在他的手掌中,握着一柄妖异的紫色水晶长弓。
“你····”
老瑞吐了一个字,死了。
三支连珠箭,三个呆愣愣的人也死了,剩下来的人这才如梦初醒,作鸟兽散。
但他们并没有箭飞到快。所以,也死了。
看吧,这就是凡人,自大却无知,狂妄却懦弱。
维鲁斯笑了。
之前这伙蟊贼还以为自己在冲他们说话?他们还不配。
在成为飞升者之前,飞升之团对他的评价是:“他冰冷的凝视,就连天神战士也会感到不安。”
他是一个孤僻、冷血的人,这一点在成为飞升者之后又平添了几分高傲,但现在,他却不得不和两个凡人共处一室——瓦尔茂和凯伊。
但维鲁斯得感谢他们,是他们让自己重获了自由。
在这具不完美的躯壳里,人类和暗裔的精魂此起彼伏,每一方都能短暂地占据上风,然后又被对方压过。
韦鲁斯只想让两个凡人的灵魂永远地沉默,然后为他的同胞们报仇。同时,凯伊和瓦尔茂奋力地抵抗着韦鲁斯的恶意,希望彼此间的眷恋能够最终征服暗裔的仇恨。
每一次,自己起了杀心之时,他们两个都会跳出来捣乱,企图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维鲁斯感到了一阵恍惚。
刚才的杀戮激起了凯伊和瓦尔茂强烈的反抗。
要被他们接管身体了。
维鲁斯厌恶这对人类,厌恶他们的百般阻挠,却又不得不敬佩他们彼此的羁绊和情感,这让他们居然抵挡住了暗裔的侵蚀。
维鲁斯不再和他们对抗,让他们在意识的海洋中浮了上来。
他已经发现了,自己占据上风的时间越来越长,那时候,自己将获得真正的自由。
只是,在交替之时,维鲁斯看见了一头狂奔的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