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夜幕下,呼号的寒风夹杂着大片雪花纷纷扬扬落下。
庄园紧闭的朱红大门缓缓自行打开,露出里面的那条青石板路,以及正在清扫路面的驼背老妪。
在她身后的地方,已经堆起了不大不小的一堆垃圾,看上去就像是拢到一处的积雪,却又有些像被人丢弃的用废纸张。
“那是灵引刚刚派进去的纸人甲士……”顾判眼眸深处碧火升腾,看清楚了那堆垃圾下方一张张叠在一起的扁平面孔,
似乎是感觉到了门外有人,她缓缓抬起头来,朝着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露出一张没有没有面皮的鲜血淋漓脸孔。
咔嚓!
一小块碎石从左侧狮虎兽石雕上掉了下来,它那仅剩的黑洞洞的眼眶悄无声息亮起一团碧绿颜色,缓缓转动着对准了顾判的身体。
轰!
红炎暴涨,一道寒光落下,狮虎兽的雕塑被瞬间劈成数十大小不一的碎片,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顾判将双刃大斧隐入虚空,感受着那近乎微不足道的双值加成,一脚将掉落在身边的半边石雕脑袋踩爆,转身朝着石板路上的无面老妪比出一个割喉的动作。
老妪对着他露出一个阴森恐怖的笑容,而后缓缓转身,朝着庄园深处走去。
那堆被压平了的纸人甲士,竟然在她路过的时候一个接一个地重新立了起来,跟在了她的身后。
“圣使……”
“主上……”
紫苑和灵引几乎同时发声,顾判却微微摇了摇头,“不要急着进去,你们应该发现了,外面风雪交加,这道大门里面却没有哪怕一片雪花落下,很可能我们一旦跨过这扇朱红大门,就是一脚踏进了未知的危险境地。”
“小心谨慎无过错,毕竟是能够让红衣都生出兴趣的东西,所以说稳妥起见,还是先烧它一烧再说其他……”
轰!
他话音未落,已经是一道猩红火焰灌进门内,沿着那条笔直的青石板路汹涌而入,朝着老妪的背影冲击过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停止了红炎的释放,长长呼出一口灼热气息,面上闪过些许疑惑的表情。
“圣使,这条青石板路,似乎给属下一种没有尽头的诡异感觉。”
紫苑一边说着,一边从从地上捡起一片尖锐碎石,手腕一振将它朝着门内飞了出去。
然后看着那片碎石一直沿着青石板路呼啸前行,速度也是极快,却怎么都无法够到那手提灯笼老妪的背影,直至最后啪嗒一声无力坠落地上。
“确实有问题。”顾判看着那片碎石落地,从头到尾都没能触及到老妪的后背,思忖片刻后屈指轻轻一弹。
下一刻,灵引和紫苑猛地瞪大眼睛,看着马上就要走到青石板路尽头的老妪毫无征兆停下脚步,整个身体化作道道黑气,又有如无数枉死的冤魂,在虚空中呼啸盘旋,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了那只破败的白纸灯笼,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昏黄的光芒就像是一个路引道标,照亮了一小片青石路面。
一击命中,顾判却并没有太多轻松的表情,反而是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微微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刚刚施展的是诛神刺,就连重临都无法持续运用的对敌法门。
如果这宅子里面只有老妪一个异类倒还罢了,甚至是再多上几个都无所谓,他还可以一针针扎过去,将它们送入黄泉,但如果里面的类似的人很多又该怎么办,他耗尽精神又能发出几下诛神出来?
纵然是以诛神碧火催动归元拳势,他又能坚持得了多长时间?
“情况不明,不入险地。”顾判沉默片刻后,直接招呼紫苑和灵引向后退去,直到来到官道大路上,才暂且停下脚步,回望向了黑夜笼罩下的沐国公府邸。
漫天风雪之中,它看上去完完全全就是一座再普通平常不过的破败庄园,即便是以诛神碧火望之,都无法发现有什么诡异之处。
但刚刚在大门处所经历的一切,却又在提醒他此地并不寻常,隐藏着让人还看不透的秘密。
毕竟是让红衣从门内特意传递消息襄助查探的地方,就算是用脚趾头去想,也不会真正认为这里没有危险。
“我们先回城,明天白天再过来看一看。”
顾判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先从外围再收集更多的情报,说不定就能从中寻找到些许有价值的线索,然后才能有的放矢,做出针对性的计划。
就在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忽然在土路尽头,半开的庄园大门外,一道人影一闪即逝,似乎还穿着大魏军镇的制式甲衣模样。
顾判停下脚步,目视左右,“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盔甲的人影?”
紫苑和灵引同时摇头,就连陋狗和项洌也没有任何发现。
他皱眉思索,数个呼吸后却是接着扭头就走,丝毫没有前去查探的想法。
这玩意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就等着他将要离开的时候出来蹭蹭,分明就是不想让他走的架势。
如此说来,他为什么要按照对方的脚本去做,回到北沧城里吃肉喝酒再睡上一觉它不香吗?
半个时辰后,顾判顺利回到了北沧城内,并没有像某几次遭遇到异闻事件那般,走来走去总是会绕回原地。
来到驿馆后,他真的就将驿丞和后厨从床上叫了起来,大把的银钱丢出去后,他们便眉开眼笑地打开封好的炉火,很快便整出一桌丰盛的席面上来。
顾判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又夹起一根骨棒咔嚓咔嚓嚼碎咽下,舒舒服服呼出一口酒气,又将筷子伸向了一盘咸蛋。
他的手停顿在了咸蛋的盘子中央,而后缓缓抬头,看向了对面座位上悄无声息出现的一道身影。
除了他之外,对面坐着的那个人同样伸出一双筷子到了盘内,和他夹住了同一枚咸蛋。
“看这样子,你是非要在这儿跟我扯这个蛋了?”
顾判眯起眼睛,面无表情看着对面那个身着甲衣的男子,手上稍稍用力,便将那枚咸蛋一分为二,半边在他自己筷子上面,半边在那个男子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