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声响起,舞姬盈盈而舞,暂时缓了方才凝滞的气氛。
好些人感受得如此,便大松一口气。本以为不过是个聚首宴,即便不太融洽,亦该是有礼平和的。谁知来了个这般挑刺儿的卫侯爷。处处针对洪噬与君上,却是存心不让他人好过。
云华察觉得龙越此刻心中十分不豫,便借着前边桌子的遮掩,伸出手轻拍了拍龙越大腿处。
轻声言道,“莫气。为这等人不值当。”
龙越稍微好受些,只是心中的不豫仍然无法全部散去,低声回道,“萧未此人留不得。”
短短七字。语气亦平和。可其中的杀意与狠绝是如何亦掩藏不住。云华听得有些许胆寒。他知晓龙越从来不是什么慈悲心善之人。只是龙越在他面前,一直尽量少地提及或是进行杀戮。
虽然自己亦曾亲手屠杀过人。可仍旧有些难以适应这种……性命低如尘埃的感觉。施香阁一事后,记不清做了多少场噩梦。
只记得里头漫天的鲜血。还有那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尸体上快要被烧得穿透开去的肺腑之处,提醒着自己,那是因着自己才会如此的,这副惨状皆是拜自己所赐。是自己杀了他。
自此后,却是更不愿杀戮。只是不愿杀戮又如何?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是君王要图霸业?未有牺牲与流血,何来往后的天下一统?
终究是得走上鲜血与枯骨铺就的道路。这是龙越所选的道路。
而自己……亦得走上这样的道路。因着,是自己选了龙越。选择了这个男人。选择了要与这个男人并肩前行。不离不弃。
即便并非是自己所愿。
低声应道,“既如此,你更无需因他而不豫了。”
龙越有些讶异,“我以为……你会不喜。甚至是……劝说我莫要如此。”
云华缓缓摇头,“既你如此想,那便是有必要而为了。我又何曾劝说过你莫要去做该做之事?”
龙越伸手握住云华的手,“华……”心中一时间既觉温暖,又觉酸涩。云华为着自己,已然舍弃了许多东西……却还是要因着自己继续舍弃下去。
不舍得云华如此。却又知晓,自己是无论如何,亦不会放开云华的手。
薛岚紧紧盯着上头坐着的二人。虽然举动并不明显,可薛岚还是觉得那二人,此刻正浓情蜜意。这是一种类似与直觉的念头。
或许是因着自己心喜龙越,因而分外能感受得这些令人憎恨的东西……
薛岚攥紧了手中酒盏,努力地压下心绪。缓缓站起身,笑着对向百里连恒,“安侯爷,我在此敬你一杯。”
百里连恒先是一愣,似是反应不及。随后却是一副大喜模样,亦站起了身,“该当是我敬你才是。好多谢你这几日连着伴我游走洪京。”
薛岚笑道,“侯爷怎需言谢?这可是我该做的。侯爷玩得尽兴,我便亦十分欢喜。我自小在洪京长大,这一山一水,我都分外眷恋。因而真心希望侯爷亦能喜欢。”
百里连恒很快接道,“无论你如何说,我都该与你道一声谢。”言毕,便极为痛快地提壶而饮。不过一会儿,百里连恒便笑着倒悬银壶,里头却已是空空如也了。
龙越抚掌朗声而笑,“安侯爷是个爽快人。寡人听闻狩崛人向来不拘小节,勇猛豪气,如今见得安侯爷,便知果真如此!”
百里连恒连连摆手,“君主太过赞誉了。”
薛岚言道,“本该是我敬侯爷,侯爷如此倒显得我不知礼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