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了女人的单身公寓。
说是单身公寓,两百平米的复式房屋面积却能让许多双身狗失声痛哭。
叫“悦”的女人说话珠子一样一个劲往外蹦,态度大大方方,开门见山问她和杨碟什么关系。
现在她才知道某人“供”她出来的用意——拿她当挡箭牌。
“通过宠物和主人认识的。”
“噢,你们是猫友?杨碟也养猫?我就知道他是会养猫的人,他超有耐心超细心的,不是吗?”
“.......嗯,介意我到处看看?”她问。
肯定不介意,她们连夜把猫送进24小时动物医院,那只刚睁眼不久的奶猫诊断出猫瘟,她当场就想掉头就走。
“活不过今晚的。”她对玻璃上趴着的悦说。
“快看!它能舔东西!”
小嘴吮食着手套上的营养膏,玻璃上的姑娘双眼放光,开心地说:“只要肯吃东西,就会有希望!”还劝她,“你别这么悲观,医生都说疑似了。”
坚定执着的样子,令她很不舒服。
要不是照片,连续的提示催促她去看,就看到那张手捧胎盘的震撼照片。
白色乳猫,微睁着眼,全身湿漉漉混合着泥土,气若游丝,像一团肉,生命正以眼见的速度消失,却被人类干净温暖的手小心捧在怀里。
要多幸运,才能遇见这样一双手,触底反弹。
抗拒责任加身的她,这才动了恻隐之心。
观察两个小时,医生说有希望,但希望不大,悦却跟打了鸡血,要她去家里勘察环境,为养猫新手做一些指导。
.......
简直疯了。
这股热情劲。
她本能地想逃命,但还是漏夜陪着猫主人去了家里。
凌晨回到酒店,她人已迷迷糊糊,门卡插进去,门开了,钻入屋内想倒头就睡。
没曾想一记闷棍在等着她。
“这一棍是你嚣张的代价,仗着有你家兔儿爷撑腰,把我人拦外面,厕所就收拾你了。
怎么,不是夸你穿西装的样子特牛逼吗?这就倒了?
“可惜了,要不是缺打手,我会揍得你一个月爬不起床。 ”
趴地上的人半天没起来,全身连帽运动服的韩宗麒踹踹脚下躯体,竟然发现是趴着睡着了。
……
这是她嚣张的代价,同时也是不学无术旷课的代价。
手机都快被打爆了。
女人兴奋地对她说,快来医院,医生准备给小猫输血了,只要成功,就能出院!
最终她没去医院,开玩笑,她又不是没有事干。
至少她要有心去哪逛一下午,能捡一打流浪猫狗回来。
一只被救活,不过是万千个不幸为分母,而它们的不幸总是逃不开人在背后的影子。
一部分人力挽狂澜,一部分人同时也在轻贱生命。
韩宗麒没事人一样占了酒店会议室开party,从早嗨到午后,让人送了大量的酒准备嗨到晚上,没人敢阻止他,就陪他闹,他不急着赴通告,也不在乎下一行程近在眉睫,行为才是嚣张到了极致,无疑告诉她:等你来报复。
在当地报格斗摔跤班已经来不及了,她不得不求助“导师”。
竹器全被拆了。
进门愣了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他是想重新编织东西。
整个客厅地面堆满成卷的竹条,参杂竹块,一侧还有砂纸,开封过的清漆,剪刀钻子线绳之类,眼睛上移,那张竹条案也没幸存,仅剩的板子上散布着几张零散的创可贴。
见状她干笑几声,还以为他回过神来会开始死缠烂打,什么马上去交个新女朋友在她面前晃,要么喝得烂醉如泥,她都带了结实的垃圾袋做好进屋收拾酒瓶子的准备。
毕竟七八年的私窥目标,忽然脱离轨道,换作她她就淡定不了的,做出极端事都有可能。
又或者深更半夜给发点新刺青的照片,写她名字表示天涯海角都不会忘记她。
结果光想象那画面都把她恶心坏了,才迟迟不来“上课”。
但他没有,没有对她“无故缺课”有过表态,还在昨晚她被捅成马蜂窝时,玩了一晚上竹子,早上又神清气爽地去上班。
踏过地上的东西,她面无表情进入他的卧室,除了脱鞋什么也没脱地躺下。
按摩时弄脏的床单已经换掉,她翻了个身,身体接触柔软面料,想起的是那天有硬度的手指揉遍全身的滋味,不禁舒服而怀念地呼气。
挨了闷棍的身体总算长记性了,有移动物靠近,她条件反射地一跃而起,跟诈尸似的。
可惜人已经在周围来来去去好一会儿了,外面的天色就是证明——她来时还艳阳高照,此时已华灯初上。
宿舍区良好的绿化是看不到商业区的五光十色的,但对面公寓家家户户亮起灯,组成一种高素质居住带的宁静烟火氛围。
男人在外面做木工,没看见人影,通过开放的卧室门只看到地板上的竹条工具在寸寸移动。
她睡觉的枕头上男人放了一个大纸袋,仿佛怕她发现不了,贴她脸放着。
抽出袋子里面的布条,她是无语的。
怎么又是内衣?夏天穿的轻薄款,倒不是情趣内衣,是暗红色,天蓝色,墨绿色,花花绿绿的素雅少女款。
往底部掏了掏,还有睡衣,夏天款,低头,床下,摆着双凉拖鞋,还是竹编的!不是亚麻布混杂的装饰竹编,而是货真价实,老一辈挚爱的手工全竹编凉拖!油亮亮的,不会是哪个臭脚丫子包浆的吧?
“喂。”两根手指叉着拖鞋走出去,就见某人坐在客厅靠墙的小凳子上,头上吊灯垂得很低,照亮一地的竹条,旁边铺展图纸,搞得跟研发飞行器似的,听到她不客气的招呼,抬起的脸上还带着思考的神色。
“这玩意儿是你做的?”
“不是。”
“那是......”
“给你买的,全新的,有点糙手,我打磨过,上过涂料。”
两只拖鞋啪嗒落地,白皙脚丫插进去,嗯,还挺上脚的。
他下一句话却让凉拖差点飞出去。
“你的内衣有点厚,松紧带也断裂了,勒太紧影响血液循环,容易起瘀斑,我给你买了几件新的,这次尺寸应该不会错。”
那绕着她胸部转的眼神,无声地以公事公办的语气指出:现在这件一定是同样状况。
不够精致被数落了,被一个男人。
她打了个颤,全身鸡皮疙瘩狂起。
这种感觉好怪。
一方面她独惯了,敢侵犯她私事,早该两鞋印上去了,一方面痛点被戳到了.....保守的丰胸人士已经虐待胸部多年了,突然有个声音插进来,说要刑满释放她,她该一脚踹过去,说晚了,早前死哪去了。
“瘀斑第二天就会消的.....”她轻轻说,实际不到24小时就会消除,“而且你买的轻薄的,不能收副乳,还不能聚拢.....容易长成八字型。”
“别拿身体做实验,你是人,不是实验品。”略想了想她后面所说胸部变形的原理,困惑道:“你的身体,不应该你感到舒适为第一需求吗?”
所以别人怎么看,关她什么事?包括他的看法?
她倒无言了。
“乐乐,先洗澡。”见她蹑手蹑脚回卧室,直奔着那袋衣物而去,他提醒她。
“......噢。”卧室里的人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应道。
他的眼里升起柔意。
说句不要脸的话,穿得嫩,心态也会嫩。
洗完澡穿了新内衣和睡衣,她学猫轻手轻脚来到他身后蹲下。
灵活的手指操纵一柄薄刀在竹条上划来划去,细竹条变成竹皮,一缕缕卷曲在他脚边。
有根竹条不规整,刀划斜了,竹条有弹性,反削回来,手指上一小片肉就没了,他熟练地喷药,包创可贴,她看到他的手上已布满创可贴。
“我来吧。”胆战心惊的她按住他肩膀,“你的手很宝贵的。”怎么也曾是一双医生的手。
他没有说小心,稍微指导,拨了些竹条给她,就像大人做饺子,揪些面团让小孩到一边玩。作为厨子,也是干的拿刀的活,她坐旁边地板上,比他矮一头,边看他动作边运用自己经验,很快就上手,但他的鲜血教训让她比一个医学生第一次做解剖还小心翼翼。
他说竹木不坚硬,但韧性可以成刀。
她问他拿来做什么。
“陷阱。”
一团像花环的东西。
创可贴手指弹动它,丢出去,抛物线划过,落在对面墙一步之遥,就像滚动龙,膨胀成一大团荆棘丛林,原本墙边的西瓜被截成碎块。
两人看了半晌。
一个考虑怎么回收。
一个说:“日常伪装成碗垫锅垫还不错。”然后上前,蹲着拿指头戳溅外面的瓜碎片,放嘴里尝了尝,冲身后人比起大拇指,“这瓜买得好。”
他思考的眼神这才移到她身上,就见她套着薄睡裙,布料贴服身体,露出的每一寸肢体都有成熟韵味,但偏偏是两腿开叉蹲便器的姿势,裙摆快撩到腿根,露出他亲自挑选的与胸衣成套的绿色内裤,可见主人毫不在意尊容仪态。
“还有别的要做的不?我陪你一并做了,就一个要求,做好后给我用用。”
想也知道她拿去干嘛。
太阳穴上方,头发盖住的位置,她那儿有斜向的肿起,但她还有叁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问题,不持久,没有外部刺激和非常规办法,她不会主动学习反抗乃至防御的。
替她做,不长远,还可能费力不讨好。
就在两天前,他为她揍了同类,事后他沉浸在冲动后懊悔的余波里,百口难提。
偏偏她看在眼里,却不闻不问,还选择去睡觉,就像他是个傻子,做的事丝毫跟她没关系。
后面她也主动证实了,她想松开两人的关系。
但她不知道,她还有很长的一条适应之路要走,这条路上没有他的陪伴,她就不怕走入黑暗?
“乐乐,后天我想带你去参加一个聚会。”
她以为耳背了,“什么?”
“想吃本地家常菜吗?同事认识做传统菜很内行的人,我们请了他后天到一个同事家做中晚两餐,他们都会带人去。”来这儿工作之后,他第一次主动参加同事的聚会,因为她肯定会感兴趣。
本来应该脱口就问花了多少钱请的厨师,但她呆了几秒,只摇头。
“怎么了?”他弯腰抱住她双腿,挪离荆棘远一点,然后抱住她双肩,同样挪开,就在她身后坐下,双手没有放。
他感觉到她身体僵硬,在抗拒他。
怎么了?大得可以开瑜伽课的岛式厨房,膝盖都能想到聚会地点是那个叫“悦”的女人家里。
他们倒是想法清奇,请星级大厨到家里包饺子蒸馒头开party,沙县轻食不香吗?
“你也认识的,你教她养猫,我不开口,她也会邀请你的。”
“我们都住宿舍,只有她家能施展开场地。”
是他的性格,一旦觉得你没危险,就会试着靠近你,好奇打探你,最后就会接纳你。
是什么促使他相信那个女人的?看着满地竹木,她若有所悟。
是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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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地把书名取得很俗,现在想改名叫《宠物情缘》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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