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点点头,浅抿笑意离开他的卧房。房外的天色又黑了一层,月初无月可赏,只在空中隐有几颗星辰初显璀璨。
红衣长舒口气,虽则清楚那些个星星其实和地球一样都是星球,还是忍不住“迷信”地许起了愿。
愿望许得很是贪心,又是祈祷席临川早日康复、又是念叨这孩子一定要平安降生,复又续上一条“再无战事”,末了想再来一句直截了当的“一切顺心如意”的时候终于忍住了——不能太贪心,不能太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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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再到广和苑的时候果然无人拦她,她踏进花圃,叩了叩那扇离席临川床榻最近的窗子,笑问:“你感觉如何?”
里面的回话也带着笑音,他说:“感觉有些难度。”
“……什么‘有些难度’?”她一怔,隐约觉得两人的话题说岔了。
“起名字啊。”席临川语中的笑意愈显分明,继而似有短促叹气之声,再传来的话语就无奈慵懒起来,“我想了大半日,没有一个满意的。”
“谁问你这个了啊!”红衣扭头就瞪了旁边的窗子一眼,自行脑补这是瞪到他的,“我是问你觉得身体如何!起名字的事……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现在想了有什么用!”
“我男名女名一起想的。”他的声音听起来离得近了些,似是靠在了窗边。答了这样一句后停顿了一会儿,问她,“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红衣道,“我家就我一个,叔叔伯伯家也几乎都是堂妹……我可想感受一下看着小男孩长大是什么感觉了,大概会很闹腾,让人急不得脑不得?”
她说罢顿了顿,问他:“你呢?”
“我想要女儿。”
紧阖的窗中传出的回答平平静静的,让她一愣,继而暗道:亏我做了那么久你可能会重男轻女的心理准备……
于是红衣问他:“为什么?”
“因为生个女儿大概会像娘?她娘比我好看。”他的理由幽幽传入耳中,红衣在外听得双颊骤红,心下头一个反应是:瞎说!明明是你比较好看!
不过,这话还真中听啊!
美目一翻,她反驳说:“都说女儿像姑姑。”
“但她没姑姑,只能像娘了。”席临川倚在窗框上,低低一笑,“再说,头一个是女儿……再安心生个儿子就是了。如果头一个是儿子,提心吊胆地再生一个,结果还是儿子,啧……太闹了。”
……这都担得哪门子心啊!!!
红衣在外面无语得直想捶墙。怎么听都觉得是这即将当父亲的人小时候太“熊”、黑历史太多,所以对和自己一样标着“儿子”属性的孩子望而生畏!担心两个都跟儿时的自己一样闹,把席府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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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数日,总是悲欢交集。像是在喝一杯糖盐皆有的水,而且糖和盐放得都不少,两种味道都很浓郁。
红衣一日不落地来和席临川聊天解闷,大多数话题落在孩子身上,偶尔也说些别的,总之都是开心事。
而席临川的病情……
用御医的话说:“将军为了夫人和孩子,尽心养病。”
这话不假,从下人们回禀的话中也听得出来。他确实是很尽心努力了,高烧中再没胃口也会迫着自己尽可能地多吃些东西,御医叮嘱过的话皆听得仔细,然后认真照做。
但纵是这样,他的病情也实在谈不上乐观。
烧从来没有完全退过,或高或低、反反复复。温度退下来最久的一次也不过持续了两个多时辰,而后又烧到神志不清,忙得御医和一众下人焦头烂额。
如此这般,即便并未出现太差的情况,也还是让人揪心的。
再好的身体素质也耐不住日积月累的损耗,这样不停地病情反复,无疑是一天天地将他的身体磨得更虚。最终会有那么一天,连最后一道防线也被击溃。
红衣在紧张不安中咬住牙关,但愿小萄的那番推测是对的、但愿他能熬过二十六日……
然后,但愿二十六日之后诅咒就会失效,他可以该怎么活就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