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便又说了三两个沿途听见的动静,再往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实在记不起都听到过什么了。心知这些线索十分重要,心急之下欲哭无泪,感到一只温热的手掌在她背后一抚:“不急。”
她咬一咬唇,耐着性子继续思量下去,隐隐约约的,终于又记起一个:“新制的玫瑰香、茉莉香……二十文一盒,是……什么香坊来着?”
关键的店名怎么也回想不起来,红衣努力地在脑中一再“重播”这画面,却还是没有进展。
“清宜香坊?”院中有人道,红衣一喜:“好像是的!”
“西市南边。”那人看向席临川,未及席临川点头,却当即有人说:“平康坊北边也有一家。”
“晋昌坊东侧第二条巷子也有。”又一人道。
第四人的声音都有点发虚了:“永阳坊也……”
红衣直听得一阵怨念:好不容易又想起一处,结果还是个分号遍长阳的!
席临川锁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问她:“还有吗?”
红衣颓然摇摇头:“没什么了。”
那张长阳城的地图再度在众人面前铺开。
她共提及了一个胡饼摊子、一个糖人摊子、一个铁匠铺、一个布庄、一个当铺,外加一个香坊。
几十个人各自执笔,在地图相应的位置上圈出自己路过时曾注意到的这些铺子。长阳城这样繁华,这些铺子均不少见,红衣和席临川眼看着地图上各色墨迹越来越多,皆心下感慨……还好这图够大!不然都要写得看不出是什么地方了!
六个标记出现在同一条街上的地方不算太多,但……也不少。
红衣蹙眉看着十几个可能的选项,不知道要怎么把最终的答案筛出来。
“不会是这条。”有人神色笃然地伸手在其中一条道上一划而过,“这附近几坊都是世代在长阳城中居住的百姓,住得很满,没有地方能让赫契人住。”
席临川点点头,手里的炭块将方才描出的那条路划掉。
“也不会是这条。”又有人手指抚过最西边的一条路,席临川蹙蹙眉头:“为何?”
“我家就在旁边的常安坊。”那士兵笑道,“那里的路前些日子坏了,尚未修好,过不了马车。”
于是,又一条道划掉。
众人便这样一条皆一条地排除下去,理由充足的直接划掉,尚不足以排除的姑且留着。片刻后,原本的十几个可能路线还剩了六个,
“这条也不可能。”席临川说着就又划掉了一条,理所当然的神色,没多作解释。
直至众人一同投来不解的目光,他才一愣:“你们没走过这条道?”
众人一齐摇头,端然不知他想说什么。
“宣平坊门边便是一家武馆,每天打杀声不断。”席临川目光一睃红衣,“连卖胡饼的声音都能听见,这个更不会忘。哦……还有这条路也不会是。”
他说着又消去自长阳城东南角延伸过来的路:“你昨天上午不见的、今日清晨回的府,这条路上一家不小的客栈夜里起了火,整条街都不得安宁,你若在,必会知道的。”
如此,还剩四个选项,红衣一时有点想在四条路边标个“abcd”。
再然后,他们继续做出的分析,她就不太能及时反映过来了。
不再是这种因为直观的客观条件而不可行的路,他们琢磨起了更深一层的各样原因。比如附近有没有官府、有没有达官显贵的宅子,是不是便于逃跑、是否能在禁军赶到前逃出长阳城门……
红衣听得都有点犯困了,掩唇打了个哈欠,拢一拢衣袖,想伏在案上歇一会儿。
胳膊下一硌,她蓦地轻怔,遂将收在袖中的东西取了出来,拽了拽席临川的衣袖。
一根被割断的草绳、一方黑巾。这是送她回来时用来绑她和蒙眼的东西,她没敢大意,先是收在了衣襟中,回府沐浴更衣后右收在了衣袖里。
仍是不知能否起到作用,但反正……他们眼下正分析着,拿出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