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数道目光就一并横了过去,带着点吃惊,有人一语问了出来:“什么?!”
他们和文官不一样,据说有些文官时常到平康坊里聚一聚,叙叙旧甚至议议政事皆可。
可在这些一腔热血的将士看来,这事怎么想怎么别扭,怎么想怎么觉得七尺男儿就该做些男子气足够的事情,不能沉溺温柔乡。
再加上军纪严明,军营中夹带女人是绝对不行的,官衔高些的将领更是以身作则,就算是没有战事、身在长阳时,也绝对不会去和青楼女子缠绵。
是以余衡如此直白地当众提了这么个建议,众人都吓了一跳,余衡却面不改色,从容地又道:“我家在宣阳坊东北角,和平康坊里的竹韵馆一墙之隔。这几天日日听得竹韵馆里战歌大作,鼓声齐鸣能震得墙都打颤……咳。”
他说着轻一咳,顿了顿,又续道,“昨天拦了个馆中婢子打听这是要干什么,她说谨淑翁主新招了两个舞姬,正编排新舞,一口气把坊中二百多号人都用上了,以战为题,气势磅礴。”
“啪。”
一声脆响,还没回过味的众人又忙扭头去看另一边。
便见端坐正位的席临川神色讶异地怔了半天,又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略显窘迫地扫了眼从手中滑落下去的瓷盏,忙叫人进来收拾。
余衡说得这么明白,那“两个舞姬”只能是说红衣绿袖。
一个舞把竹韵馆二百多号人都用上?还是以战为题?!
席临川缓息平复着情绪,敛去面上讶色,声音沉沉的,说得似乎毫无私心:“竹韵馆都是清妓这事倒是众人皆知,诸位如有兴趣去看看这舞也无妨。”
他说得明明很公正,完全就是询问他们的意思。但不知怎的,在座将领还是隐约觉得骠骑将军他好像自己有心一观究竟。
于是在有人先行点了头之后,众人便都接连附和地表示乐得一去。如此就顺理成章地定了下来,席临川当即着人去谨淑翁主府上询问竹韵馆什么时候开张,以便另定日子。
.
竹韵馆里擂鼓震天,红衣在旁边看众人排练边做指导,默默觉得战歌的附加属性真棒。
——振奋人心鼓舞士气,不仅是对边关将士,对眼前的舞姬们也一样。刚开始还有点人心涣散,后来练得投入了连个喊累的都没有,极其齐整。
这其实已不全是汉唐舞的范畴,她适当运用了点现代元素。比如后面一整排身着轻甲反串兵士的在一齐击缶,那是跟第二十九届奥运会开幕式学的思路。
这种安排只要能做到整齐划一,就很有气势,即便她没有两千零八个人。
从曲到舞,红衣都在“气势”上费了不少心思。
曲子上尽量减少了偏柔和的丝竹笙箫,适当增加了各样鼓声,但也偶有一声箫音瑟瑟传过,好像关外沙尘拂过。
筝与琵琶也皆不走婉转婀娜的风格,新谱出的曲子旋律或大气或悲壮或威风凛凛,听音似能看到大军踏过沙场。
舞蹈亦减婉约添英气,服饰选用红、黑、金三色为主色调,一派庄重沉肃。
总览下来,红衣真心实意地觉得,可观性还是很强的!
.
“红衣!”
一声喊从震耳的乐声中传来,听得并不真切。红衣回头看去,便见谨淑翁主在外面叫得费力,又因屋中满满的全是舞姬而进不来。
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红衣左避右让地闪身出去,在她面前屈膝一福:“翁主。”
谨淑翁主伸手拉着她走远些,待得这乐声小了,指了指方才那屋:“分了五个地方练,但到时可是同台?”
“是。”红衣点头,遂睇了点院子,“我测过距离,湖心水榭外加三侧回廊当成舞台刚好,宾客在这侧看得清楚。”
听她想得周到,谨淑翁主眉眼一弯,笑吟吟道:“你想好了便是。我再问一句,这么大的阵仗,何时能全准备好?”
红衣心中大概数算一番各项用时,斟酌着回说:“应是不会太久了……最多年末,怎么也够了。”
“好,那我就先把信放出去了!”谨淑翁主说着就要走,红衣一听,连忙拉她:“放什么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