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侧间都没有独立的门,只有珠帘挡着,中间隔着一条过道。
月光从门缝洒到过道上,皎洁一片,边缘处有一些溢进两旁侧间,红衣到了西边侧间脚下一停:隔着珠帘、借着月光依稀能看见……
里面坐了个人。
她惊了一跳。里面那身影动了动,而后听见划火折子的声音,之后烛火就被点亮了。
红衣心里一沉,屏息:“公子……”
席临川看一看她,起身又点明了房屋两端的两支碗口粗的红烛,屋里就彻底亮了。
接着他问她:“干什么?”
红衣的目光在屋里一扫。
这侧间里没什么家具,连柜子都没有,可见找不着被子;又见他面前的案上支着小炉,炉上放着瓷壶,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就指了一指:“来找热水。”
席临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睇了眼瓷壶,笑了一声,从案上翻了个杯子过来。拎壶倒满一杯,他拿着杯子走到门口递给她,说了句:“先喝着。”
红衣接过来,他就挑帘出去往自己房里去了。她有些奇怪地端起杯子来喝,还没入口就明白了他那句“先喝着”是什么意思——这压根就不是热水,是温好的酒。
倒是挺香的,闻起来也不算很烈。她站在门边捧着杯子啜着,喝了三分之一的时候,他又从房里出来了。
手里拎着另一只壶,这回是只小铜壶。
“热水。”席临川把壶交给她,又一睇侧间,询问说,“坐坐?”
红衣眉心微微一蹙。
心里始终带着提防,一面巴不得躲他远点,一面又知道不能惹毛他。于是默不作声地随他进去落座了,酒杯和水壶放在案上,她在蒲团上正坐下来,翻过一只干净的杯子给自己倒水。
这水像是新烧开的,滚烫,她如同小鸡啄米一样一点点地喝着。
席临川坐在案几另一侧静看着她,忽而道:“何庆还是没有向缕词道歉。”
红衣一愣。
“我到底不能在宣室殿再给他一剑。”他自顾自地说着,好像有心解释什么。
红衣看过去,带着三分不明两分狐疑等着他的下文。稍一阵目眩,似是酒气上了头,她觉得周围一阵光晕,低下头继续小鸡啄米似的喝热水。
“还有那些话孩子……”他忽地转了话题,转得快到像是在没话找话,“我的封地在映阳东南,算是个好地方。过些日子送他们过去吧,你看呢?”
红衣的眼皮发着沉,掂量着他这话里到底有多少是真正的“询问”,她说得含糊敷衍:“不急吧……”
“嗯,不急。”他点头应道,给自己添满酒后又要给她添,递近了方见她那酒盅里还剩了大半,便又将酒壶放了回去。
睇一睇她的困顿,他口气轻轻地又说:“我从未因为贱籍的事看不起谁过,那些日子对你是因为……”
她打了个哈欠。
迷迷糊糊的,听到对面之人的话一顿,很快便又续上,和刚才差不多的语气:“方才看你一点睡意也没有,坐了一会儿反倒困了?”
“房里凉,越躺越清醒。”她强打精神坐着,一边作答一边琢磨着告退。那感觉度数并不算高的酒气冲了头,一阵晕眩之后,腰上忽然一阵刺痒。
坏了……
红衣嘴角一扯,这感觉她近些日子熟悉极了,这是那过敏的疹子又要起来的征兆。
出门时又不知要在宫里留一夜,连药都没带,顿时连想死的心都有。
痒意连绵什么的……那是真不舒服。
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深得声音明晰,弄得席临川微愣:“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