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气归气,也不能跑过去跟人吵啊,这毕竟是在别人家地盘上,竹荪倒是不怕跟人吵架,就怕自己吵不赢。
“姑娘,我给您丢脸了!”竹荪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沮丧,听得林当不由摇头失笑。
竹荪却越发不得劲:“姑娘您还笑话我,我知道我没用,不过姑娘我会改的,您等着,我好好跟外头那几个学,总能学会的!”
林当收起笑容:“你理会他们做什么?你是他们的人还是我的人?要他们说,要他们管?”
竹荪依旧很沮丧,不过话却答得很溜:“自然是姑娘您的人了!他们也配我管我!”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竹荪心里却觉得自己真不配当林当的人。看看外头那几个被她撵出去的丫鬟,哪一个不是容貌清秀,手又灵巧的?竹荪想了半天,觉得自己唯一的优点就是认识林当比较早,除此之外,再无长处。
林当听完竹荪自暴自弃式的说法,不由皱着眉头:“你说的这是什么傻话,你会给我打下手,她们可会?”
竹荪头略抬高了些:“我会,她们不会!”自己虽然不如姑娘,可是手艺必然比外头那些人强很多!
林当继续又说道“那你再说说看,我跟你是什么关系,跟她们又是什么关系?”
竹荪被问得茫然:“什么关系啊!”
林当本因为没能叫出林富贵心里一直在郁郁不快,这会儿看到竹荪这么个傻样子,不由觉得有些可乐:“你个二傻子,我们是亲如姐妹的好友,她们不过是人家的丫鬟,你跟她们比,那不是自降身价么!”
竹荪的心立刻高兴起来,不过,她显然还是很纠结:“那可是我现在....”虽然林当这么说,可是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林当的婢女,自己来之前信誓旦旦说要照顾好当当,可是现在居然害得当当因为自己被别人轻视!
“行了,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她们想说就说呗,反正再怎么说,我也不会用那些丫鬟,她们就算说破了天去,关我底事!”
林当不相信这些话就是个碎嘴婆子无意中提起? 毕竟这庄子上的那个管事一看就是个精明能干的。林富贵好歹也是四皇子的救命恩人? 她们难道就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女儿?林当观察过照顾林富贵的身边人,发现他们很用心? 要不然林富贵昏迷都快半个月了? 怎么也不可能保持到现在这样的脸色和状态。
所以,这些婆子之所以传出这些酸话来? 其实是想试探林当的态度,更想在林当的身边安插人手。也就只有竹荪这样的傻丫头心里难受? 跟他们计较这些。
“当当? 你真好!我决定了以后就做你的贴身丫鬟,以后永远跟着你!”竹荪说话掷地有声,一看这姑娘就是当真了。林当一直知道竹荪想跟着她,可是林当一直没应承。林当虽然不习惯身边时时刻刻有人跟着等着伺候? 但是入了大棠就得入乡随俗。既然身边非得有个人? 她自然更愿意身边有个熟悉又信任的人。但是,竹荪是朋友,她对竹荪的定位是朋友!
“行了,你同意,祝老爹还不同意呢!”一时半会没法说服这丫头? 林当索性拿了祝老爹来压人。
谁知道竹荪突然就来了精神:“那你这就是答应我了!我爹早就让我跟着你了的!”
这话乍听没啥,可一配上竹荪亮晶晶的眼睛? 就有些让人产生歧义了。
“咳咳!”林当轻咳出声,为自己曲解人家纯洁小姑娘的意思而羞愧。
“行了? 咱就是装一装,你别入戏太深了? 小姑娘!”林当淡淡笑了笑? 顺手捏了捏竹荪叶的脸颊? 她心里有事儿笑得也有些勉强。
竹荪却很认真很执拗地又说:“不,我说的是真的姑娘,奴婢以后跟着你,一直跟着你!”竹荪明白林当是好意,可她也是很迫切地想跟着林当。如果不是林当,她们家现如今还不知要怎么样。祝老爹的眼睛一天不如一天,家里没了收入没了来源,说不得最后竹荪也会走上给人当婢女的命运。
这件事,竹荪一直放在心里想了很久,也跟祝老爹说过。祝老爹沉默了一会儿后,也赞成闺女的意见。祝老爹就只有这么一个闺女,如果闺女能跟着林当,至少以后都不用祝老爹担心。
林当虽不理解竹荪父女的想法,却也没再做过多纠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不能说自己的是对的,也不能说别人是错的。
“行,你先在我这儿干着,等你什么想走跟我说一声就成。”反正自己缺人,既然竹荪想跟着,就当是给自己打工便是了。再说这也不丢人,谁还没有做过打工人呢!
“好了,别气了,咱们去看看林老爷吧!”虽然还是没有将林富贵唤醒,但是若想达成心愿自然还是要常去看看林老爷的。
许是庄子上的管家吩咐过了,林当这回倒是一路畅通就来到了林家老爷的屋子。去的时候,丫鬟正在给他喂饭,说是饭,其实就是熬得浓浓厚厚的参汤。
“给我吧!”林当对林家这位老爷自然是没有什么感情,可是眼看那丫鬟将勺子就那么直直伸进林富贵的嘴里,动作粗暴得让林当不由自主皱了下眉头,并且还脱口而出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来。
“行了,你们退下吧!”管家仿佛没有别的事情,只要林当一来到林富贵这边,管家准当就会过来。
“林姑娘真是个孝顺孩子,你怎么不多歇会儿的,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林老爷的。”
“哦,多谢管家了!”林当说话平铺直叙的没有半点感情,听得林富贵眉头直皱。不过转念一想面前这个从前可是个傻子,心里再多的气也就算了,毕竟你跟谁计较也不能跟一个傻子计较是不是?
“有你这一句我就放心了,刚才我在院子里听到那些姐姐们说我是个傻的,我还以为你们这庄子上的人跟一样,都会欺负人呢!”林当一副不谙世事,说话不经大脑的模样,说得管家心里再有火气也发不出来。
“林姑娘既然要跟父亲相处,我也不便打扰,您先坐着,我去看看您院子里的那些丫鬟们。”管家心里多少有些看轻林当的意思,可是当说的话还是说得那叫一个滴水不漏。
林当却撇撇嘴,虽然大棠跟她从前在历史书上看到的每个朝代都不相同,但是这边的等级制度也是极其严格的,可是这个管家对林当这个四皇子恩人的女儿,虽然极力隐藏,但是那种萦绕在身上的趾高气昂,其实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不过,林当来这边也不是为了让人尊重的,对于林当而言,什么都木没有让钱串子老爹醒来最重要。
“林老爹?”
看着跟自家老爸相似容貌的林老爷,林当鬼使神差地唤了一句平时跟她家钱串子老爹打闹时的称呼来。说完,林当的目光就落在林富贵的手上。也不知道电视电影中的那种奇迹这会儿会不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等等!
林当揉揉眼睛,她发现林富贵的手当真动了下。林当顾不得给林富贵喂参汤,跌跌撞撞跑到门外,险些撞到才过来的郁神医。
郁神医赶忙扶住林当,口中斥道:“大姑娘家的,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林当也不跟他计较,指着林老爷的方向,声音打颤,眼睛红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就听林当说道:“郁...郁神医,我爹,我爹爹他醒了!”
郁神医跟林当一道赴京,这一路上就没跟林当说过多的话。林当直觉这位神医对自己有看法,却也没去多管。反正她也没有吃郁神医家的大米,他的态度很重要么?而郁神医见林当对他一直神色淡淡的,还以为林当对林家那位疏于照顾林当的林老爷没甚感情,让他过来不过是为了做给人看,所以对于林当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兼之郁敏的缘故,自家爱徒司春明的缘故,还有现如今也有些蠢蠢欲动的秦世仁的缘故,这就导致了郁神医能给林当一个好脸色也就是奇了怪的。所以这会儿眼看林当面露激动之色,郁神医吹胡子瞪眼睛哼哼的同时,心里其实也是有些诧异的。
不过,虽然事情跟自己想得有出入,但是郁神医对林当的态度还是那个样子。他没有立刻走过去看林富贵,而是继续转向林当说道:“你这也太过毛糙了,你不知道他从我们过来手就能够动了吗?”
林当心下一凉,颇有些五味杂陈的追问郁神医:“是我们来前如此,还是经过郁神医诊治后手指能够动一动了?”
郁神医不明白林当方才还只是红了眼睛,怎么这会儿就变成了满脸泪痕的模样!不过,他下意识地将这些都归咎到了林当想要急切治好林富贵的心情上,面色倒是柔和了些。
见郁神医没有立刻理会自己,林当愈发着急了,她忍着不让自己去拽这个老头子的胡须,继续言辞恳切地说道:“还要烦请您告诉我一下,林...我爹的情况”
郁神医这回倒是没拿乔,他说:“是从我们过来的时候就开始的,不过也就只是手略动了一下,别的还是跟从前一模一样的。”
林当听到这儿心里说不出是难过还是庆幸,她也不知道这躺着的人到底是自家的林老爹还是那个林老爷,不过,总算这不是最坏的消息了。
“走吧,我们一道再去看看。”郁神医对此也觉得神奇。他来这里不过是做做样子,原本就抱着必然治不好的态度而来。虽然说这些话有些对不住林当,可是现实就是如此,林富贵的病到了这种地步,除非大罗金仙不能痊愈。
可也是巧了,谁知道自己不过是随意号脉,就发现了异常?四皇子的管家倒是高看了郁神医一眼,而郁神医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不过,对于让林富贵苏醒,郁神医那是十之一二的伴我都没有的。就连云公子在他来前,也不过略说了一两句,并没有过多地说到林富贵,所以郁神医其实对林家这位老爷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林当其实是知道郁神医心中所想的,要说介意倒也没有。毕竟就论她自己其实对林家这位林老爷也没有多看重。不过,她们才到庄子上见了林老爷一面,他的手就有所反应,这让林当不得不往钱串子老爹身上想。
到得跟前,林当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近乡情怯之感。她略落后郁神医半步,手里的帕子险些都要被林当给抓破了。这情景落在郁神医眼中,就是一副担心父亲出事儿的好女儿形象了。
想起面前这个林当过往遭遇,虽然这孩子的毛病不是自己治好的,可是郁神医却明白,从前林当估计也不是多严重,不然也不会就此好了,这要是自家的闺女怎么也不会放到庄子上让她自生自灭。这得是多狠心的父亲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郁神医也有女儿,对自家这个唯一的女儿郁敏虽不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却也是极其疼爱的。如今见到有人如此对待自家闺女,真是既不解又觉得这人狠心。
林当却不知道郁神医脑补了这许多,她这会儿已经握住了林富贵的手,在心里再一次呼唤林富贵:“林老爹?老爸?你是不是来了?”
“你家林老爹现如今不知所踪。”乱娘的声音听着有些闷闷得。
林当的心不由揪紧,如果不是顾忌着面前还有人林当简直就要大喊出声了。
郁神医眼看林当的脸变得惨白,不由劝慰:“还跟上回一样,没什么太大变化。不过你放心,他这样的情况算是好的了!”由此也能看得出四皇子对于林富贵还是很重视的,至少这么多天林富贵的脸色尚可,人也没有想象中的干瘦。
“郁神医,我能一个人静静么?”林当有气无力地坐在了地上,竹荪赶忙扶起林当,脸上的担忧之色,掩饰不住。
郁神医叹了一口气,转而吩咐竹荪:“好好照顾林姑娘,我先给林老爷号脉。”
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按郁神医看来,这个林老爷也就只剩下一口气了。不过,林当那样的眼神看着让人心里不得劲,郁神医也怕到时候没法子跟云公子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