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谁的皇后 作者:三月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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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问她:要南下么?
“公主?”那人又催问一声。
嘉敏摇头:“不、我不南下。”声音虽然微弱,语气却是坚定。
澹台如愿像是略略有些吃惊,他转头瞧了周城一眼:“大将军可否暂且回避,容我与公主单独说几句?”
隔着屏风,嘉敏也看不到周城的反应,兴许是不太高兴——这终归是他的地盘,却有人要他走开。但是也没有多话,微微躬身道:“我就在门外,公主有事,唤我一声即可。”没等嘉敏回答,掉头就出去了。
嘉敏有一瞬间的惊慌——虽然她也不知道周城对她有什么企图,但是相较之下,这个叫澹台如愿的陌生人,显然更让她觉得危险。她几乎是要抓住衣角才能够制止身体的战栗。大约也是到这时候,她才恍然意识到,朝夕之间,对一个人生出的依赖。
——不信任,也会依赖。
“大将军……”澹台如愿斟酌着说辞,然而再怎么斟酌,这话里的意思,也注定不那么动听,“大将军对公主可好?”
嘉敏愣了片刻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一时涨红了面孔,没有做声。
“如果大将军对公主不好,无论什么时候,公主给我捎句话,”澹台如愿这样说,“我定然会助公主离开。”
嘉敏仍然没有说话,也是无话可说:离开……到哪里去?天下之大,她能到哪里去?
澹台如愿等了许久,终于点点头,道:“末将言尽于此……末将告辞。”
抱拳,慢慢退了出去。
如果那时候她喊住他,也许他真会带她离开吧。多年之后,再一次见到的澹台如愿,从屏风后虚晃的人影,变成眼前的年轻将军,青涩,稚气,俊朗。嘉敏忍不住想,原来他真是、原来他真是哥哥的亲信啊。
昭诩见嘉敏两眼发直,心里不由哀叹:是是是,如愿是出了名的美貌没有错,但是三娘你好歹是我妹子,可不可以有点出息啊!先前还口口声声“萧家哥哥”呢——萧南也没比如愿差呀。
私底下扯了嘉敏一把,咳嗽几声:“如愿也不是有意……”
他这边说,澹台如愿越发忐忑,哪里敢去看嘉敏的脸色,直作揖道:“三娘子恕罪,末将、末将……”
“你做得对。”嘉敏如梦初醒,赶紧打断道,“没什么好道歉的,换我在,也少不了一鞭子抽开,谁知道撞上来的是个什么人,哥哥安危要紧。”
昭诩:……
如愿做得对是没有错,但是妹子你怎么可以说出“换我在”这种话!你是名门淑女啊……淑女啊……女啊!昭诩在哀怨中越发坚定了先前的想法。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妹子本来就已经很不着调了,绝对不可以再养在军营里——那会彻底歪掉的。
昭诩于是对嘉敏说:“我想过了,军中简陋,也不宜你养伤,所以和如愿商量,送你去崔家暂住几日,其余,都等父亲来了再说。”
嘉敏奇道:“崔家?”——澹台如愿也不姓崔呀,为啥要与他商议。
昭诩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点头道:“清河崔家。”
第96章崔家
时有五姓七家。北朝以博陵崔氏为第一,其余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赵郡李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陈郡谢氏。这些家族累世公卿,兴盛已久,树大根深,也就皇室勉强能够压上一压了。
有时候皇室也压不住。
之先入宫的贵女中,谢云然就是陈郡谢氏,郑笑薇出自荥阳郑氏,李家姐妹份数赵郡李。就是这些高门,也不见得就人人都想攀龙附凤——五姓七家是出了名的自矜门第,互为婚姻,若非皇室,能娶到这几家的姑娘,都可以告慰先祖了。
嘉敏前世与这些人家来往不多,苏仲雪倒是和他们有交情,而且是祖上的交情,源远流长。嘉敏后来也想过,人家苏家和这些人家来往的时候,他们元家还在茹冰饮雪呢——也不能怪人家不待见。
如今竟然要被哥哥送到崔家去,要说不惊恐简直不可能。天知道五姓七家有些什么奇怪的规矩,光想想都心里发毛了。她倒是想和昭诩好好说,比如“再不去看萧家哥哥”之类的话,可惜昭诩已经认定了妹子的性子就该叫人磨一磨,根本不与她废话,只同她说:“崔家七娘是如愿的未婚妻。”
那可真不容易,嘉敏抗议无果之后,一个人在行进的车厢里琢磨:澹台不过是个兵头,能娶到崔家姑娘,那完全是祖坟冒青烟的事。
崔家给嘉敏的第一印象是大,足够大。南平王府当然也不小,但是竟然无法与崔家比。望族就是望族,数代积累的财富与名望,化作实体,大约就是这么美轮美奂一处家宅,大喇喇砸进外人的眼睛里,砸得人头昏眼花。
一树一石都有来历,叠着时光的年轮,沧桑。
昭诩带嘉敏拜见过崔家老封君,然后被安置与七娘、九娘、十二娘同住在锦绣园里。几天下来,嘉敏算是摸清楚了,七娘年满十七,近日就将出阁。九娘十五,堪堪及笄,已经订了亲了。十二娘与她年岁相仿,只小些月份,尚是云英未嫁。这样的安置,大约是哥哥的意思,让她多学着点?
嘉敏在进崔家之前也有想过,但是真正面对,还是一场冲击。她是当过公主也做过王妃的,论气势、架势,气势不弱于人,但是仪态、风度,仍有不及——那不是地位的显赫与富贵身家能够补足。
也许只有多活一世的眼光和见识,方才稍稍胜过吧。嘉敏在心里想,在宫里时候,谢云然应是对她多有容让了。
一来客居,二来嘉敏也不愿意让人低看了去,一言一行都守着规矩,素日里不过和崔家几个小娘子一处,看书,游玩,说说闲话,因七娘即将出阁,又时不时有机会赏看嫁妆——那自然都是好的。
也帮着绣一两只荷包,半是谢礼,半是贺礼。
有时候想想之前,宫里惊心动魄,出宫一路风刀霜剑,这时候的安逸,也未尝不是福气。有时候想起萧南,他还住在营里,长日无聊,嘉敏多少有些矛盾地想:哥哥总不至于亏待他吧。
她总记得那日在客栈里,他推她下去,她仰起头,血光就在眼睛里迸发。当时惊恐,天与地,都被染得鲜红。如果不是凑巧碰到哥哥,就算她能大难不死,他也死定了吧……他会死么?
她前世最恨的时候,也没想过要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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