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在翻山越岭的路上轻巧地转过一个个弯道,就像带给夏雨润人生的一个个转折。
中年美妇靠着车门,艰难抵御着车辆晃动带来的不适,开口问道:“你刚才为什么拦着不让我把鸡鸭这些送给老村长?”
她一直想不明白,既然要送,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全部送了呢?
陈一鸣瞧见了她的难受,正好借此机会吸引她的注意力,便温和道:“阿姨觉得呢?”
“我就是想不明白啊!”夏雨润一副智障得理所当然的样子。
陈一鸣只好解释道:“过犹不及,衣物被褥乃至于锅碗瓢盆都是用不着的东西,变卖了也不值几个钱,但这些家禽牲畜给谁都是铁定能换钱的,如果全部白送,意思就不一样了。”
夏雨润眨巴着好看的双眼,还没捋清楚,楚夏就小声总结道:“升米恩,斗米仇。”
陈一鸣笑着道:“就是这个道理。”
夏雨润琢磨一阵,明白过来了这个问题,然后仍旧担忧道:“这样会不会显得我们很不近人情啊?”
陈一鸣还没说话,坐在副驾上的老姚开口了,“我答应给你们楚家沟捐一所希望小学。”
夏雨润张了张嘴,没再说话。
这也是陈一鸣的考量,老姚这种身份未来一定会惹来一身臊的,与其如此,不如趁现在抓紧默默做一些事情,不管出发点是什么,但终归是些利国利民的事情,未来面对着互联网的疾风暴雨,也能多一层防护的手段。
至于老姚会这么听他的,也是原本准备了不少劝说手段的陈一鸣没想到的。
车子驶上省道后速度骤然加快,很快就抵达了渝州。
等在渝州的姚福已经买好了机票,陈一鸣、楚夏、夏雨润、大小姚一起坐飞机去往涪城,司机开着车,先在渝州休息一晚,第二天再赶往涪城。
和楚夏第一次坐飞机一样,夏雨润的神色既紧张又兴奋,全程牢牢抓着楚夏的手。
自己都还没太熟悉这种感觉的楚夏,终于一个人承受了所有。
一行人抵达涪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十点钟了,在楚家沟,这已经是标准的入眠时间,但在母女二人眼前的涪城依旧是一片灯火辉煌。
这些日子老姚已经在里面租了一栋闲置的别墅,并且布置好了里面的陈设。
当出租车驶入别墅区,老姚的妻子胡春玲已经等在了别墅外。
在夏雨润从后排走出的一瞬间,胡春玲立刻屏息凝神,如临大敌。
这女人,前凸后翘,看那臀儿,就像大磨盘似的,看那腰,比河边的柳树还柔软,看那胸,要人活不了!
关键是那张脸,自己在美容院花了几十万都没这效果......
这老姚能受得了?
胡春玲收起了先前准备好的的礼貌和温和,一脸敌视地看着夏雨润。
充分体现了一个女人对自己那个爱出入足浴城的老公充分的不信任。
直到陈一鸣牵着楚夏下车,当着胡春玲的面郑重介绍道,这是我的女朋友,这是我的丈母娘,胡春玲才稍稍放下了戒备。
但也只是稍稍。
老姚一家三口先行回了自己的家,陈一鸣拿着门钥匙跟楚夏母女一起走进了屋子。
房租是陈一鸣提前转给了老姚的,他一向对这些事情分得很清楚。
教会了夏雨润如何使用屋子里的各项器具,陈一鸣领着二人各自洗了个热水澡,咳咳,领着不是陪着。
当天晚上,楚夏母女二人在主卧睡下,陈一鸣独自睡在客房。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苏莱的电话。
“今天晚上怎么这么晚啊?”苏莱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好听。
陈一鸣叹了口气,“哎,别说了,刚把小老婆安抚好,这会儿才有空跟大老婆说会儿话。”
苏莱冷笑一声,“你要不想活了可以直说的,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陈一鸣连忙认怂,“跟你开个玩笑啦。我只有你这一个老婆的。”
苏莱啐了一口,“谁是你老婆。”
“老婆,你说我们如果结婚了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啊?”陈一鸣忽然问道。
苏莱沉默了一会儿,“这么突然这么说?”
陈一鸣叹了口气,“其实吧,我时常在想,为什么童话故事里,王子和公主的故事到了结婚就戛然而止了。”
“嗯,为什么呢?”
“或许是那些写童话的人也想象不出婚后的童话了吧。”
“陈一鸣,你无不无聊啊!大晚上的跟我说这些!”苏莱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甚至还带着点哭腔。
陈一鸣连忙安慰,“我之所以跟你讲这些,是因为我和你压根就不会经历这些啊,我是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心理说的,不会吧,你该不会以为跟我在一起会很无聊吧?”
苏莱哼了一声,傲娇地挂断了电话。
陈一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屋里的地暖蒸腾出温热的空气,他静静地回想着回家的时光。
得益于自己挣了钱的事情,秀姐整个春节都沉浸在一种被冲昏了头脑的喜悦中。
以前那些拿手的绝活都没有拿出来施展过,以至于陈一鸣都快忘记了,虽然条件差了十万八千里,但秀姐的心眼并不比莱哥大多少。
秀姐的口头禅和全天下所有母亲一样,一般分为你看我像不像,以及我看你就像。
具体来说,当陈一鸣问秀姐什么没找到的东西的时候,秀姐就会发动第一个技能。
“妈,咱们家的剪刀上哪儿去了?”
“你看我像不像剪刀?是不是要我递到你手上啊!”
当陈一鸣问秀姐要什么东西的是,秀姐就会发动第二个技能。
“妈,我想吃酸菜鱼。”
“我看你就像个酸菜鱼,又酸又菜有多余”
陈一鸣默默想着,微微一笑,沉入了睡梦中。
第二天,陈一鸣刚起床,房门就被人轻轻敲响,楚夏细细的声音响起在门口,“你起床了吗?”
“进来吧?门没锁。”
陈一鸣吆喝一声,单纯的小白鹿不知世道凶险就走了进来,然后被陈一鸣一把搂在怀里,“昨晚睡得怎么样?”
楚夏抬头看了一眼陈一鸣赤裸的胳膊,然后迅速地埋下头,“你把衣服穿上。”
等陈一鸣穿了一件内衣,楚夏才靠着陈一鸣的胸膛道:“本来妈妈还很担心,跟我说了好多事情,但说着说着,妈妈就睡着了。今天早上起床,还跟我说这床太软了,睡得她腰酸背疼的呢。”
不知是因为高兴还是因为轻松,楚夏的话比以往多了许多。
陈一鸣笑着道:“慢慢习惯吧,城市的生活跟以前比起来有好有坏,总得需要一颗看得开的心。”
楚夏抬起头,仰着小脸看着他,接着一口印在了陈一鸣的双唇上,然后在陈一鸣反击之前道:“谢谢。”
陈一鸣一把拍在那处弹力十足的挺翘上,“走,我带你去吃米粉。”
可惜最终当天早上,三人没能吃成名扬蜀州的涪城米粉,因为夏雨润起了个大早,跟楚夏一起研究着做好了早餐。
十点中,老姚、胡春玲和姚福来到门口,一行人出发去城里逛了一圈,顺道采购了一大堆的生活用品、衣物化妆品,还给夏雨润买了个手机,让她方便跟楚夏和陈一鸣联系。
胡春玲今天的态度异常积极,拉着夏雨润聊着聊那,又是帮夏雨润选衣服又是帮忙挑手机的。
陈一鸣看着老姚,不解道:“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老姚扯了扯嘴角,“可能是想用朋友感情筑起一道爱情的防火线吧。”
啪啪啪。
陈一鸣忍不住鼓掌道:“老哥,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文学家都是来自于生活,而不是来自于无病呻吟。”
接下来的几天,陈一鸣都陪着楚夏母女在适应都市的生活,慢慢消除她们的紧张和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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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小镇,杨秀半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脸上贴着一片片黄瓜片。
因为家庭条件好了,这些黄瓜片已经从农村的土黄瓜进化成了蔬菜贩子从外地贩运来昂贵的大棚黄瓜。
此刻的秀姐还意识不到,所谓土的,未来才是最好的。
原本应该在斜对面坐着看报纸的老陈此刻正端坐在三楼的书房里。
手指夹着香烟,袅袅升腾的烟雾如同脑海里翻动的思绪。
面前的桌上摆着一份写满了批注的文件,正是当日陈一鸣留在他枕头下的那一份。
《福临水库开发思考》
标题简单而直白,其中的内容却让老陈每看一次都有新的收获。
区位分析、地理勘察、产业布局、运营策略、政策前瞻,每一项内容都饱含着远远超出当下发展理念的思考。
更难能可贵的是,陈一鸣在这份文件中,着重提出了老陈应该如何操作,才能将功劳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不被上级夺走变成一个只知道下苦力的工兵。
单就这一部分的内容,不是一个对体制十分了解的人,断然做不到的。
自己真是生了一个多财多亿的好儿子啊!
老陈吐出一口烟雾,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