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大，一个副校长快步走进刘校长的办公室，愤怒地在老狐狸的面前坐下。
    “至秦同志，这个陈一鸣这么搞，将我们学校置于何地？我们一心一意为他宣传，结果他声都不吭就玩这一出，他眼里到地方有没有学校！”
    安静的办公室，瞬间被副校长咆哮填满了。
    刘校长头都没抬，默默看着桌上的书，平静地翻了一页。
    那位副校长的底气就在细微的翻书声中渐渐消散一空。
    等室内重回了安静，刘校长放下书，“什么事啊，刚没怎么听清。”
    副校长坐了下来，当做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平静道：“曹操快送被陈一鸣给卖了。”
    “嗯。卖了多少钱？”
    “六千五百万。可是这不是钱的事，我们学校的宣传这才刚开始。”
    可惜没说满两句，就有点忍不住了。
    “六千五百万，这不是一个很成功的创业案例吗？”
    “......”半晌之后，在权力的威逼下，他点了点头，“也对。”
    “这样一来反倒少了许多不确定性，我们更可以好好宣传了啊。”刘校长眯眼笑着，“对吧？”
    “对。”
    ~~
    远航驾校，陈一鸣瘫在副驾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贺师傅坐在驾驶位，淡定地抽着点八，不时还从容地挠挠裤裆。
    “贺师傅，谢谢。”
    陈一鸣缓过了劲儿，扭头郑重开口。
    “赶紧下车，我要去吃饭了。”贺师傅依旧冷着脸摆摆手。
    五个课时结束，顺利完结科目二，他方才已经明确拒绝了陈一鸣一起吃晚饭的请求。
    陈一鸣叹了口气，推门下车，跟老白约了明天上午考科目二的事情，接着就坐着王兵的车返回了学校。
    跟大清早去的时候不一样，返程六七点的时候一路堵车，王兵闲着无聊也笑着道：“我还真是少见考驾照像你这么积极的，昨天耽搁一天，今天就恨不得全部补回来。”
    陈一鸣也笑了笑，“就想在元旦前考完而已，现在看也只能到科目二了。”
    “可惜昨天耽搁了一天，不然以你的速度应该可以的。”
    “是啊。”
    “要我说你要真想在元旦前考完，昨天的事就该推了。”
    陈一鸣看着王兵，没有开口，他怕如果告诉他自己昨天挣了几千万，自己回不了学校了。
    他静静靠在椅背上，想着下午的那节课。
    四个课时上完，科目二的所有内容陈一鸣都练了好多遍了，贺师傅也实在不好意思再压着他，但话已经放出去了，又能怎么办呢？
    于是贺师傅就只好看着他，“教你点额外的东西，想学么？”
    陈一鸣猛地点头。
    贺师傅的脸上出现一丝极淡的笑容，一下子让原本凶恶的面色变得更加凶恶了，可能这就是他平常不怎么笑的原因吧。
    “别急着答应，接下来这一课我来开，你只能看，开一段我给你讲一段。”
    陈一鸣一听，这是要教压箱底的绝活了啊，果断点头，反正又不是自己开，没啥风险，不学白不学。
    于是整个驾校基地的少有人去的后半段，就瞧见了一辆银灰色的爱丽舍在山路间不时出现，又一闪而逝。
    下方一个正在指点学生倒库的老教练坐在椅子上，叼烟看着，感慨道：“难得啊，居然能让老贺教真功夫。”
    虽然后面陈一鸣的下场比较狼狈，但扪心自问，的确是学到了很多驾驶技巧的。有些技巧是可以融入平常开车当中的，比如预判、观察这些；
    还有些技巧可能平日用不上，一旦用上或许就能挽救几条生命。
    陈一鸣很感激，可惜老贺油盐不进，连根烟都不抽，他只好暂时把报答的心思放进肚子里。
    正想眯一会儿，但他总觉得还有个什么事儿记挂着，又想不起来。
    忽然他猛地一拍脑门，忘了回楚夏的电话了。
    下午的时候楚夏给他打了个电话，当时正在接受老贺特训的陈一鸣给她挂了，说一会儿回过去，结果就等到了现在，差点直接忘了。
    从裤兜里摸出小直板，陈一鸣下意识想着是不是应该换个手机，转头一想，自己好像也用不着拿手机来绷面子了，更何况现在市面上的手机也没有他看得上的。
    印象中iphone 3gs好像出了，也不知道记忆准不准确，回去千度一下。
    胡乱想了想，拨通了楚夏的电话。
    “喂？你忙完了吗？”
    当楚夏的声音传来，陈一鸣甚至都还没准备好。
    因为电话只响了一声。
    “嗯，什么事儿啊？”
    “那个，我想跟你说点事？”
    “我还没吃饭呢，吃完饭联系你？”
    楚夏的声音变得雀跃了些，“那我们一起吃吧？”
    陈一鸣低头看了看车上的时间，晚上七点二十，沉默了一下，“好。”
    半个小时之后，回龙观大街的小肥羊火锅店，楚夏有些手足无措，“我就想跟你随便吃点的。”
    陈一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不热吗？”
    店内的暖气和沸腾的锅，将依旧裹着厚厚羽绒服的楚夏蒸成了煮熟的螃蟹，原本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此刻就像是一朵盛开的海棠花。
    楚夏伸手捏住了羽绒服的拉链，朝下拉了......十厘米。
    陈一鸣面露疑惑，楚夏更是垂下了头，声音细若蚊蝇，“不合适。”
    陈一鸣正要眼前一亮，忽然想起这不是包间。
    然后猛地想起自己是千万富翁了，大手一挥，“服务员，换包间。”
    可惜服务员一看陈一鸣只有两个人，微笑着道：“对不起，包间已经满员了。”
    “那就换地方。”
    陈一鸣拉着楚夏就走了出去，留下服务员在后面小声嘟囔着土鳖。
    换了个中餐馆，要了个小卡座，帘子一拉，等服务员上完菜，楚夏终于犹犹豫豫地将外套脱了下来，直了眼的陈一鸣想起了儿时看过的一个广告，挺美，哦不，婷美。
    他喃喃道：“这个碗好大。”
    楚夏疑惑，“嗯？”
    “不是，这个盘子好圆。”
    晚上的饭吃得很慢，一个是难得有这样两人独处的时间，第二个是楚夏的担忧。
    关于出售曹操快送的事情，陈一鸣只对苏莱说过，因为需要苏莱帮忙。
    楚夏知道这个消息时也觉得突然，而看到新闻里的最终价格，她很清楚这个价格是比较低的，所以很担心陈一鸣的心态。
    谈判的期间，他肯定承受着很大的压力吧。
    明明还是个学生，却要跟那些凶神恶煞的资本家作斗争。
    回了学校还要在同学朋友甚至我的面前强颜欢笑，装作没事人一般。
    我却不知趣地还要叫他去欢乐谷玩，但就算那样，他还是那么细心，除了上午有些疲惫，午饭过后，有一点点的心不在焉以外什么都很好。
    楚夏在第一时间就拿起手机联系了陈一鸣，想陪着他，虽然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但能在他低谷的时候，至少能陪着他。
    以及。
    几页薄薄的纸。
    陈一鸣疑惑地接过，瞪大眼睛看着上面标题的几个大字，《关于外卖网站的思考》。
    楚夏的声音先还是小小细细的，但慢慢就进入了女王模式，火力全开。
    “你之前也提过，我有的时候也想过，配送其实只是整个外卖业务中的一个环节，还有好多东西可以做的。”
    ......
    “我这些日子在办公室熟悉了电脑，觉得我们现在的点餐方式太繁琐了。”
    ......
    “配送只是个工具，而网站才是掌握着生杀大权。”
    ......
    “这只是我不成熟的建议，不知道能不能给你一点点帮助。”
    陈一鸣呆呆地听着，喃喃道：“我想想，我想想，。”
    回到学校，七号楼的门前。
    觉得帮上了忙的楚夏开心地和陈一鸣分开。
    陈一鸣还愣在原地，甩了甩脑袋，叹了口气。
    然后嘴就被人堵上了。
    还没来得及品尝那一丝微凉的甘甜，就看见小白鹿一蹦就消失在视线中。
    手机上收到了一条短信，“加油呀！”
    陈一鸣转过身，在几个男同胞羡慕的目光中双手插着兜离去。
    楚夏以为他要想想的是要不要做这个以及要怎么做。
    实际上，他想的却是，到底要不要主动干预一把，让楚夏提前介入商业。
    总觉得在柴明那儿领着一个月三四百的勤工俭学工资，每天跟李嫣然整理文件聊聊八卦，真是亏到姥姥家去了啊！
    怎么说未来小范围内尊称的商业女皇给你柴处长打了一学期工，够意思了吧？
    嗯，好好想想。
    ......
    第二天，十二月三十一日，二零零八年的最后一天。
    下午四点，陈一鸣提前来到了三合大厦不远处的一家档次尚可的酒店。
    酒店其中一个小宴会厅里摆了三桌，一旁的墙上来拉了条横幅，上面写着【曹操快送新年年会】
    田宇站在一旁，轻轻一叹。
    这是陈总之前就交待好的，他也早早就预约好了。
    但哪儿知道就在这节骨眼上，曹操快送能被卖了啊！
    作为曹操快送日常业务的负责人，李德福眼中的陈总嫡系，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田宇自然只有继续抱紧陈总的大腿，暂时继续委身在新曹操快送做个二五仔，等待陈总召唤。
    其他人可不一样，跟谁打工不是打工呢？
    所以，他就劝陈一鸣把年会取消了，没想到一向让人觉得睿智的陈总居然也有置气的时候，斩钉截铁地说一切照旧，他想看有多少人来。
    即使在他告诉陈总这些日子他多方联络，也就只有几个人给了明确答复之后，陈总依旧那么坚决。
    时间临近约定的六点钟，到场的竟然只有四五个人，连当初答应田宇的人数都不够。
    田宇默默看着陈总神色自若地跟这些人抽烟吹牛聊天，心中暗暗觉得这领导也不容易啊！
    五点五十九分，田宇正想着试试能不能跟酒店经理商量一下这边少上两桌菜，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
    他诧异抬头，瞧见的都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五分钟后，陈一鸣看着整整两桌半的人数，微微一笑。
    他印证了这次重来的一个想法，资本和员工并不是一定要完全对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