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圣公硬着头皮说道：“不认识。”
    孔胤植心里想着：只要我死不承认，仅凭一个民间商人的话，不可能动得了我！
    崇祯说道：“可是他说他认识你。”
    孔胤植说道：“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崇祯看了一眼王长喜，说道：“王长喜，你认识他吗？”
    “认识，他是衍圣公。”
    “你怎么认识他的？”
    “草民是从陕西到山东，去给衍圣公送信的，顺便送礼。”
    “送什么信？”
    “是陕西右参政张志安张大人写给衍圣公的信。”
    “写的什么？”
    “张大人希望衍圣公能站出来，一起弹劾李自成，将李自成彻底扳倒！”
    一边的罗尚忠一听，顿时手心冒汗，衍圣公没说话，他先说了：“你胡说八道，你一个贱商，竟敢污蔑当朝衍圣公，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大逆不道的死罪！”
    “让你说话了吗？”崇祯冷冷瞥了罗尚忠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天子剑刚好就伸到了罗尚忠的脖子那里。
    罗尚忠差点吓尿了：“陛下恕罪，臣也是担心此人挑拨离间。”
    “你要是再敢多一句嘴，朕就让人把你的脑袋挂在城墙上去。”
    罗尚忠这才不敢说话了。
    崇祯继续问道：“信在何处？”
    “信已经交给衍圣公。”
    “你是看过信的？”
    “草民看过，张大人还交代过，一定要将信新手给衍圣公，并且一定要说服衍圣公同意。”
    看来这个王长喜是张志安的心腹，要不然也不会派出去做这种事情了。
    “哦，你是如何说服衍圣公的？”
    其实这些崇祯早就知道了，他现在还不厌其烦地再问一遍，只是想让王长喜在大殿上，直接把衍圣公给钉死了。
    不过仅凭王长喜，还弄不死衍圣公，毕竟王长喜只是一个商人。
    商人在大明朝的地位并不高，至少在北方，社会地位很低。
    但他的话，不可或缺。
    王长喜说道：“草民带了2万两银票（约1300万元），给了衍圣公。”
    他此话一出，大殿内立刻议论纷纷起来。
    2万两啊！
    相当于2000万文。
    北京酒馆里一个普通的小厮，一天的工钱是20文，他要连续不停地打工100万天，才能赚到这笔钱。
    100万天，相当于2740年。
    相当于他要从夏朝开始每天打工。
    而衍圣公，只需要坐在家里，动一动手指，谢谢奏疏，表个态，这笔钱就到口袋里来了。
    这或许就是人生吧。
    孔胤植依然跪在那里，他依然不说话，显然，他依然不认为这个仅凭王长喜的话，就能扳倒自己。
    之前紧张的情绪慢慢消化掉，他的脑子开始转动起来。
    现在也总算明白了，这个小皇帝其实是给自己下了个套。
    宣召自己来北京，就是为了在大殿上，让这么个贱商来指证自己。
    哈哈哈，小皇帝，你还太嫩了。
    你以为这样能动我！
    崇祯继续问道：“那两万两，是谁给你的？”
    “张大人给了18000两，草民自己拿了2000两。”
    “张志安的钱是哪里来的？”
    “陕西各个官员凑的。”
    他此话一出口，朝堂上议论的更加热闹起来。
    崇祯淡淡说道：“都安静。”
    大家这才安静下来。
    “你确定张志安的钱是陕西各个官员凑来的？”
    “是张大人亲口跟小人说的。”
    崇祯看着孔胤植，说道：“孔爱卿，你有什么要说的？”
    衍圣公说道：“陛下，您相信一个贱商的话吗？”
    衍圣公的话简单而有力，其他大臣心中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陛下，您不能因为一个贱商在这里胡说八道，就定衍圣公的罪吧，这样全天下人都会不服的。
    崇祯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从容地走上去，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上面写的信。
    他将那信扔到衍圣公面前：“来，看看，这是一个叫孔繁盛的人写的，你府上应该有这个下人吧，没有记错的话，九月二十八日，就是他先接待的王长喜。”
    衍圣公的脸色刷的一下惨白。
    皇帝居然在自己府上安插了内应！
    “这个孔繁盛，是一个正直的人，他知道王长喜是张志安派过来的，觉得有贿赂的嫌疑，就举报了你。”
    皇帝这话颇有些勉强，但核心意思就是：朕没安插内应在你那里，是孔繁盛看不下去了，所以举报你！
    这皇帝，只能说心思缜密啊！
    反正朕就是监视了你们，但是在这种大殿上，朕是不会承认的！
    皇帝这么说，大家也不敢揭穿皇帝。
    难道还有人要跳出来说，陛下，孔繁盛是您安插在孔府的内应？
    眼下这局面，有些人巴不得跟衍圣公撇清关系，更别说出来为他说话了。
    皇帝继续说道：“所以，朕第一时间，派人去把王长喜抓了回来。”
    衍圣公继续说道：“陛下，孔繁盛有什么证据证明臣受了王长喜的贿？”
    “你先不急，受贿的事我们先不急着说，咱们先说另外一件事。”
    衍圣公一头雾水了。
    皇帝说道：“咱们来聊聊吴志春之死，把吴志春之死说透了，再来聊聊你衍圣公。”
    大家都奇怪了，吴志春是西安府的举人，怎么跟衍圣公扯上关系了？
    难道就因为衍圣公为吴志春之死说了两句话，就要定罪？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崇祯又说道：“去把瑞王带过来。”
    皇帝此话一出，大家更加懵逼。
    瑞王？
    瑞王不是在汉中么？
    孔胤植也是一头雾水起来，瑞王？瑞王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多时，瑞王被带上了大殿。
    瑞王的样子不必王长喜强多少，一看就是刚从昭狱里出来的。
    “罪臣参见陛下。”
    大家一看到瑞王这个样子，都大惊失色。
    周延儒和王永光对视一眼，这才明白，今天皇帝准备充足啊！
    “瑞王，你来跟朕说说，吴志春是怎么死的？”
    瑞王跪在那里，说道：“陛下恕罪，罪臣罪该万死。”
    “说吧。”
    “吴志春，是臣派人去杀死的。”
    瑞王此话一出，仿佛一颗天外巨石砸落在了平静的湖面上，卷起了千层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