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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风雨欲来
    五月是雨季,不仅南方多雨水,北方也时常有暴雨。
    大半个长江沿岸都在下雨。
    不时有电闪雷鸣。
    有人私下说,这是天公发怒了,人间有冤案。
    等到五月三十日的时候,崇祯带着人,一路出了开封城。
    他没有继续南下,而是选择返回北京城。
    这一次在河南和北直隶掀起的腥风血雨,不时简简单单杀完人就结束了的。
    这个世界上,许多事,都不是毁灭,就是终点。
    毁灭,只是更加激烈的矛盾的开始。
    杀那么多人,各方派系心中都有怨言了,许多人的利益也受损了,冲突和撕裂只会更加的狂躁。
    具体就体现在了朝堂上,当然,南直隶必然也不那么太平了,毕竟现在河南的公田案牵扯到了南直隶的势力。
    而眼下又是六月了,在大明朝,六月、七月都是特殊的月份。
    为什么这么说?
    夏税啊!
    北方的夏税要开始了。
    麦子成熟后,老百姓要交税。
    按照大明朝以往的惯例,每次交税都是官员们发财的好时机。
    这种事,又恰恰和现在的公田案、北直隶黄册案搅和在了一起。
    所以,这一次的夏税,必然不会太平。
    他得回去坐镇北京了。
    刚出河南省,已是下起了漂泊大雨。
    崇祯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那里笼罩在一片青色的烟雨朦胧中。
    他紧紧握住腰间的佩剑,注视着那如画一般的江山,久久不语。
    按照正统历史来推算,还有十二年,满清入关,山河破碎,神州沉沦。
    这大好的河山,就要被糟蹋了。
    乡绅们、官员们,在肆无忌惮地吞并良田。
    人人都认为,有国家担着,有朝廷担着,不会出事的,就算出事也轮不到他们头上。
    但他们不知道,甲申之变后,鞑清的八旗老爷们在关内开始肆无忌惮圈地。
    他们吞并过来的地,基本也就交出来了。
    按照历史长河的角度来看,河南杀了这么多人。
    多吗?
    不多!
    这比起鞑清入关,九牛一毛而已。
    这才是刚刚开始!
    大明朝的行政腐败,已经到了流脓的地步。
    杀再多都不多。
    这能撼动那些贪婪的食利阶层吗?
    当然不能撼动!
    只能让他们产生一点点恐惧而已,真正要撼动他们还远远不够。
    这是一场战争,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你们死了,大明朝就活了。
    你们活着,朕就去挂歪脖子树。
    就是这么简单。
    “走吧,回京师。”
    崇祯转身,带着众人,消失在烟雨朦胧之中。
    六月初五,崇祯进入顺天府。
    六月初八,抵达北京城,回到了紫禁城中。
    此时的京师朝堂,在短短几个月之内,经历了北直隶的黄册案、河南府公田案,变得极其敏感。
    每日的廷议,除了吵架就是相互干架。
    据说好几个官员已经被打断腿了,在家里休养。
    而皇帝回来,无疑让敏感的局势更加敏感。
    当天晚上,一大批官员就跑到大明门门口,要入宫面圣,陈词利弊。
    “皇爷,六部九卿、新政衙门所有的官员,都在宫外求见。”
    崇祯开始翻阅奏疏,他摆了摆手:“让他们回去,明日早朝再议。”
    “是。”
    王承恩刚走出去,就听到身后的乾清宫内传来皇帝的声音:“胡说八道!一群不知民间疾苦的官老爷!”
    王承恩赶紧示意小太监们进去,只见皇帝已经将奏疏扔得到处都是。
    他们赶紧将奏疏捡起来,跪在一边。
    看到这些奏疏,崇祯心中怒火中烧。
    扔完奏疏后,坐在龙椅上,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才慢慢舒缓下来。
    为何他发如此大脾气?
    因为这些奏疏要么是在弹劾新政派,要么是在攻击新政。
    从六部九卿,翰林院、国子监,甚至连钦天监的官员都在上奏。
    还有各省布政使、参政纷纷奏疏,矛头全部直指新政。
    这才是大规模对抗的开始。
    崇祯收敛起情绪,说道:“将这些奏疏都放在这里吧,你们都退下。”
    “是。”
    皇帝没有继续发脾气,外面的王承恩也松了一口气。
    王承恩很清楚,现在皇帝的心理压力非常非常大。
    新政引发的危机,现在在北京朝堂开始大规模爆发,甚至延伸到各地。
    不过皇帝性格沉稳,沉得住气,发完脾气很快就收敛下来了。
    王承恩走到大明门外,一群大臣见王承恩出来了,连忙过去。
    成基命连忙上前说道:“王中官,陛下是不是要见我们?”
    “各位大人今日且先回去吧,陛下说了,有什么事明日早朝再议。”
    众人面面相觑,既然明日要开早朝,他们也不再久待,各自散去。
    韩府,成基命与韩爌坐在那里饮茶。
    成基命说道:“韩大人,你说这次闹这么大,两京十三省有三百多位官员奏疏上来,这新政,还推行得下去么?”
    “按照皇帝陛下这两年的处世风格,皇帝不会妥协。”
    成基命神色凝重:“岂不是要继续杀人?”
    “顾秉谦到北京了么?”
    “我今日早上打听了,顾家刚被押到北京。”
    韩爌说道:“这一次反应最激烈的,恐怕是南直隶有些人了。”
    “那咱们现在怎么做?”
    韩爌说道:“咱们不反对新政,但反对现在这样的推行方式,咱们要让皇帝陛下知道,新政是可行的,但现在的处理方式太过激烈,是不可行的。”
    成基命想了想,说道:“韩大人可有良策?”
    “这一次的问题主要还是出在黄册上,北直隶发现大量隐藏的良田。”韩爌语气有些凝重,“如果真的这样查下去,全天下都要被闹得鸡犬不宁。”
    “倒是可以建议皇帝暂时停止黄册重编,先处理好公田的买卖。”
    “另外,生员免优的问题,也要重点提出来,有功名的人免税或者减税,是为了安抚人心,不能说废就废,先将人心稳住,再推行新的农税政策,阻力自然会小许多。”
    成基命连连点头,觉得韩爌说得有道理。
    若是按照韩爌的这种思路来,必然能在朝堂和地方上赢得不少官员的人心,为自己争取足够政治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