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时才早上六点多,昨夜傅星又开始恶心,吐过两次胃里空空如也,又挂上了葡萄糖。傅朗在椅子上囫囵混过一宿,等检验科上班后就带着傅星去做核磁。
片子拿回来给傅星的责任医师看,对方连连称奇,夸傅星命大,情况乐观,虽然重度脑震荡,但骨头一点事都没有。
好消息终于给忧心忡忡的傅朗带来一点慰藉。
两天后,傅星勉强能下地,医院建议回家静养,于是傅朗给她办了出院手续。
警察局那边终于有了消息。
打伤傅星的学生成绩优异,是保送上的人大,家境贫寒。他母亲从遥远的小城市过来,苍老得看不出年纪,说和傅正国同龄他也信。
傅朗风尘仆仆地和徐明佐一起到警察局做笔录时,路过一个房间,看到了那个女人。
打人事件恶劣,受伤的又是本市扶植企业老总的亲妹妹,学校这边派来交涉的老师打碎牙齿和血吞,和傅朗打招呼:“傅总,您好您好。”
傅朗板着脸,根本笑不出来,和对方握手:“您好。”
他们一起由小片警领着,走进刚刚傅朗见到的那个女人所在的办公室。
那女人极其紧张地看了一眼为首的傅朗,转头就问:“请问我儿子啥时候能放出来?”
小片警义愤填膺地推开那女人的手:“你儿子把人家姑娘打成那样,上哪儿出来?”
一句话噎得她没气,又见对方家长气势汹汹,穿着谈吐不凡,就知道这次是惹上大麻烦了。
小片警接了几杯纯净水放下来,傅朗闲适地坐下,他看了看那个女人,直言问道:“故意伤害应该判几年?”
“傅总,问过律师了,大小姐判定轻伤一级,一般判半年到一……”徐明佐还没说完,女人便激动地站起身打断他:“半年?就是打了她一下,怎么就能判半年呢?”
旁边学校的负责人也打哈哈:“这个……傅总,你看傅星同学不也没事吗?学校这边出钱赔偿,您看……”
“我看起来很缺钱?”傅朗冷笑一声:“没事?你见过她现在什么样吗?你就敢说没事?”
学校负责人哑口无言,支吾半天。
“我不会私了,起诉之后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傅朗平静地站起身,指了指身后的徐明佐:“如果你们是这个态度的话,没什么好聊的了,剩下的你们和我助理交涉吧。”
“傅总!傅总您留步……”学校负责人急忙去拉傅朗的袖子,被男人躲开了。
负责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您看,打人的孩子……也是个好苗子,只是一时间不清醒而已。咱们做家长的,不能毁了孩子的未来不是……”
傅朗:?
他犹疑地看着负责人,三观炸裂。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那他可要和他们好好说道说道了。
他都要气笑了:“那您的意思,就是我妹妹活该挨打?”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负责人面露尴尬,急忙找补。
“那您的意思是……?”
旁边那女人看不清局势,心心念念都是自己儿子坐牢的事儿,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跟你妹妹乱伦在先。”她狠狠地啐了一口:“不要脸。”
此事不啻为傅朗之逆鳞,男人眯起眼睛,阴沉着问:“你说什么?”
那女人为了让儿子不坐牢,口不择言,扯着脖子嚎道:“你跟你妹妹都不要脸!她活该挨打!”
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傅朗怒极反笑,指骨格愣作响。
“诶,这是警察局,可不能打人啊。”小片警皱着眉阻止。
“我不打人。”傅朗冷声:“我就是想知道,我跟我妹妹的事,碍着谁了?”
“我就是和我妹乱伦,跟你儿子打她有什么关系?”
谁能回答他呢?
是啊,人家兄妹相爱,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他们只是知道不对而已,可为什么不对?
除了一句“那是你亲妹妹”,没人能说出别的。
“傅总……大小姐还在家里等我们。”
徐明佐一句话叫醒了他。
是啊,星星还在家里等他呢。
还说好了给她买章鱼丸子和关东煮回去。
“乱伦可不犯法。”傅朗横眉冷对:“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就这样。”
“哎……!哎你别走啊!”那女人要追傅朗,眼瞅着就要碰到他,被徐明佐拦下来了。
傅朗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在城市中心转,很久才想起傅星说的东西,他找到那家店给她买好打包带回家时,天已擦黑。
徐明佐那边发来消息说事情搞定,起诉,不私了。
傅星被迫在家休养,倒是傅佳语很高兴。
休养将近两周,她的听力才算能和人正常交流。
傅朗今天去公司不在家,傅正国和老友出门钓鱼,傅佳语也去做心理辅导了。家里只剩她一个,简单吃过午饭后,一位令傅星意想不到的访客到来。
是她在行政楼电梯碰到的那位女老师,因为没有上班的缘故,她今日打扮休闲,没有戴那副有点土气显老的黑框眼镜,而是选择了无色的隐形,整个人看起来清秀干净。
“傅星同学,还记得我吧?”
傅星点点头,不知她为何而来。
冯年华开门见山:“你可能不知道我,我是咱们学校艺术学院的老师,主教油画人物。”她自我介绍道:“同时也是摄影爱好社的指导老师。”
傅星隐约明白她找上自己的原因了。
油画人物、摄影。
现在任何有一点和拍照沾边的事情找上她,她都能和那事联想到一起。毕竟她从开学开始就被人盯上,偷拍,还发给了她哥。
冯年华从随身挎包中掏出一叠厚厚的照片,交到傅星手上:“是你吧?”
照片拍的极有美感,大多数是背影和侧脸,但傅星的模样太让人过目不忘,这样好的骨相难能可贵。当那个学生找到冯年华要他指导一下技术时,冯年华还感叹了几句,问那个男生这女孩是谁,能不能引荐一下来做模特。
男孩支吾了很久说,不能。
“冯老师,这个男生你认识吗?”冯年华的心思她猜不透,可她不请自来,一定有什么目的,可惜傅朗不在家不能帮她分析,傅星只好硬着头皮自己来。
她确信冯年华一定认识这个男孩。
不管她是好心好意特地登门拜访来告诉她真相,还是借此机会想要漫天要价,她都无所谓。
她只要答案。
冯年华欣然微笑:“我知道。”
“但我不白帮忙。”
“您想要什么?”
冯年华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傅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而冯年华只是轻笑着肯定她的质疑:“就这么简单。”
“好。”傅星深吸了口气,“我答应你。”
冯年华拿出纸笔,思考了很久,在纸上写下三个字,递给傅星。
少女似是早有猜测般地笑了起来。
终是要拨云见日。
第三周,傅星销假返校,正好赶上一节《刑事诉讼法》大课。
她抱着书本进教室时,屋里又像上次那样坐满。
傅星早有目标,摸了摸头发,走到第一排。
这次她没有敲桌子,而是有些紧张而羞涩地看着面前的男孩。
“宋师兄,我能坐里面吗?”
宋云书狠狠地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的襄王有梦神女无情,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看来傅星还有救,还是向往着正常小女孩的生活,尤其是她之前挨过打,起因是乱伦。
心理学上管这叫做感情转移。
当你因某些事情受到严重伤害时,你会本能逃避让你受伤的原因,但情绪无法从之前的事情中发泄时,有的人会无意识地将这种感情转移到其他地方。
他直勾勾地盯着傅星看。
她今天穿了件黑色薄针织衫,圆领收腰,衬得她腰极细,胸极大。整个人透露出一种介于女人和女孩之间的风情。
被男人玩过的,果然不一样。
能把亲哥哥勾引上床的骚货,光看这身材就知道不简单。
她红着脸朝他笑,问他意见时,他魂儿都要没了。
这样的极品尤物若是不能为他所用,未免有些可惜。
“好啊学妹,你坐里面吧。”宋云书起身给她让了位置。
课间她看手机,傅朗问她晚上有没有想吃的,他来接她。
破天荒地,傅星没回。傅朗以为是她没看见,于是按照她的课程表,在学校门口等她出来。
星星脑袋才好,人瘦了一圈,需要多补补。
他坐在驾驶位上,隔着副驾驶位和一扇窗户,等傅星出来。
她中午十一点四十下课,他等到十二点都不见傅星回他,只好耐着性子给她打电话。
“哥哥?”
“怎么不回微信?”
“啊?”傅星诧异道:“哦对,我看到了,当时有事就没回。”
有事?
她以前可从来没说过这话。
“出来了吗?哥哥接你去吃午饭。”
电话那头的傅星捂住话筒,隐约地在和谁说话,似乎是让谁等一下。
接着那边传来一个很小的男声。
然后傅星才回道:“哥哥我下午还有事啦,晚上你再来接我吧。”
“有事?你有什么事?”傅朗预感不对,强制地不许她挂电话。
“傅星,你跟谁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