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沮授指挥部队在中关要塞下射杀拓跋鲁耶之际,齐周率部自茅荆坝向东,一万两千步骑便如同一道洪流,席卷而过,方圆三百里内的各个小部落被清扫一空,在这个过程中,齐周采纳了邹靖的计策,对于这些部落的战士是能杀多少就杀多少,绝不放过,但对于其它普通牧民,则统统放过,不过却抢光了他们的粮食,杀光了他们的牲畜,烧光了他们的帐蓬,然后任由他们像草原的深处逃去——数天来,逃往草原深处的部落牧民不下十万,且大都为老弱妇孺。
这些小部落大都只有千帐上下的人口,多一点的也只有两千帐,在齐周的大军面前便如同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而且事出突然,毫无准备的这些部落完全一触即溃,落到了任由对方屠杀的境地。
还有双方在装备上相差也太大,汉军清一色的铁鳞札甲披身,器械锋利,但这些部落战士们大都只有简陋的皮甲,手中的武器也不知用了多少年,要论起草原上能与汉军在装备一较上下的,也只有慕容复的大帐亲军和其麾下大将慕容赫的狼牙军,至于其它的各大部落,大都只有部落酋长的亲军才有如此装备,毕竟草原在资源上太过于缺乏。
这也是慕容复急于趁着大汉虚弱的时候寇掠中原的最大原因,他十分清楚,如果放过现在的好机会,一旦大汉觉醒,出现了一位强力人物,聚拢了整个中原的力量,那草原将不堪一击。
天可怜见的是,现在的大汉世家割据,各个门阀之间矛盾重重,情势一触即发,只要一点点的引子,那么大汉的内战势不可免,而大汉中央朝廷已形同虚设,空有名而无实力压制各大世家,也导致现在抵抗草原的力量竟然只有幽州一地,并州放弃河套朔方给南匈奴以做汉家屏障。
前几年慕容复巧施妙计,将幽州精锐斩杀过半,为自己今年的大举进攻埋下伏笔,夺下幽州的渔阳、右北平,草原便有了逐鹿中原的桥头堡,而各大世家之间争权夺利,必然也会为自己带来更大的机会。
此时的齐周、邹靖等人都清楚,经此一役,慕容复进攻幽州的计划至少在今年已是完全不可行了,没有充足的物资,想要攻克幽州是不可能的,慕容复只能重新攒点物资,将这些难民赶入草原深处,他身为草原大单于,又怎么会放任不管,就算将这些人吞进肚子里,让慕容部更加壮大,但至少今年要消耗掉他大量的粮食牲畜,更是让他无力南下。
“痛快!”鲜于银高踞战马之上,看着远处狼奔鼠窜的牧民,心中说不出的高兴,多少年来,只见草原各部窜入幽州,烧杀抢掠,掳夺人丁,将幽州搞得乱七八糟,而自己只能躲在高墙坚城之后,无奈地看着对方铁骑肆虐,今天自己终于也爽了一把。
他们的前方一个部落的营地正燃着熊熊大火,黑烟遮天蔽日,而遍布各地的尸体更是体现了这个部落曾进行过顽强的抵抗,邹靖一身的血迹策马奔到了他跟前,疲惫却又掩饰不住的兴奋。
“叔章,这是我们前进路上的最后一个部落了,前面百里处就是要阳了。”
鲜于银回应道:“绥安咱俩去给齐君复命吧!我军已完成扫荡任务,请示是否即刻开拔,今天我们还可以赶回要阳,与沮长史的部队胜利会师,这一次,我们打得是太痛快了。”
而此时要阳中关要塞所有的人都在忙碌着,忙着收拾因战争而支离破碎的城镇,伤兵营里人满为患,军医们忙得脚不点地,这些天来,他们几乎都没有怎么睡过。
徐荣、黄忠、牵招三人又开始为了补充兵员而争吵,三个人斗鸡一般狠狠对视,他们争抢的是这几天在城防战中帮助守过城的一批青壮,谁也不愿让着谁。而沮授将自己关在屋里,开始思考,当然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要阳县令文瀚,他更忙了,百姓要安抚,房屋要修缮,秩序要维持,还要统计田亩、丁口,要阳的土著大户被他干掉几个后,都老实得很了,如今战争大胜,便更老实了。
但是此时在关内的刘和并不知道要阳茅荆坝战役已经结束,他在等待和张飞会合。
巨大的牛角号声随即响彻了空旷的原野,乞伏须的脸色极度难看。
罗山的战场上一片狼藉,死去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铺满了,车队两边的路上和附近的小山坡上。许多士兵的尸体被战马踩踏的血肉模糊已经不是人形,几百辆大车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成了一堆堆焦黑的木炭。还有十几辆尚未烧尽的马车依旧在冒着黑烟,刺鼻的血腥味难闻的焦炭味呛人的烟味,混杂在一起充斥了整个战场。
现场已经找不到一只羊,更不要说什么草料了。
“我们是不是立即撤军?”乌蒙贵站在乞伏须身后小声问道。
乞伏须叹了口气。
“现在段珪没有消息传来,而羊没有了,草料又被汉人一把火烧了,更糟糕的是我们至今还不知道,有多少汉军隐藏在野鸭滩后面——如何撤?”
“根据我们斥候的侦察,估算现在渔阳城汉军应该在三四千人左右加上河对岸的援军,他们的总兵力大约有万把人马。扣除留守渔阳城的部队,他们至少有五千左右的人马可供调度。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刘虞和田楷倾尽全部兵力,分别从沽河和鲍丘河上游渡河,在野鸭湖附近包抄围堵我们,切断我们的退路,我们就很难全身而退。”
“可是我们今天已经断粮了,草料也只剩下三天的存量。如果今天不撤,情况会越来越糟糕。”乞伏骛站在旁边焦急地说道。
“在平原上我们鲜卑铁骑无敌于天下,汉人即使在野鸭湖附近堵截我们又能怎样?我们一样能杀过去。”呼延连自信地说道。
乞伏须点点头:“你们说得也有道理!与其在野鸭滩困死,不如搏一搏一路杀回去。”
“口粮怎么办?”乌蒙贵问道。
“杀马。”乞伏须斩钉截铁地道。
几个人一时间沉默无语。
马对鲜卑人来说是非常珍贵的财产,有时候甚至过几个普通奴隶的价值——杀马充饥对他们来说是很难接受也不愿意去做的事。
而此刻刘和躺在草丛里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张飞和田循、章峭在韩猛的陪同下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知道鲜卑人即将撤兵远离渔阳城,大家都很兴奋兴高采烈的就像遇上什么喜事一样。
刘和坐起来招呼他们坐下。
“主公你们连续打了两场胜战,我们却一场都没有捞到太不公平了。”张飞笑着说道。
“翼德你们连续两次诱敌,有效牵制了敌人的兵力功劳很大。尤其这次没有你们在横口渡大张旗鼓的佯装渡河,段珪怎么会上当分兵前来堵截?这次我们能成功袭击段珪的补给部队,毁尽敌人的食物和马草你们的部队当居功。”刘和大笑起来,竖起大拇指在张飞面前连连摇晃。
“一战未打却立功,刘讨虏太抬举我们了。”章峭既高兴又有点不好意思。
“这是事实嘛。”刘和说道:“功过赏罚要分明,士兵们才会心甘情愿的在战场上奋勇杀敌。”
“那我们下一步干什么?”韩猛问道。
“大家休息好以后,启程往渔阳城方向行军。骑兵在鲍丘河北岸翼德和田、章二君带着步兵在鲍丘河南岸和我们同步行军,彼此都有照应——我们避开大路小心不要被鲜卑人发现。”
“主公你不是说还要狠狠打一下鲜卑人吗?怎么我们不打了直接回渔阳?”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潘凤忽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