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尽管人们并不知道即将发生在薄落谷的一场战役。但是更上层次的,汉军与叛羌的战争。或者说,在张温指挥送掉了周慎一路大军后,由刘备主导的,与韩遂指挥的叛军的战争。
这场战争牵动着天下人的心。
地方州郡的有识之士,野心家,叛贼与郡国长官。中央的大臣,三公九卿皇亲国戚……理所当然,还有这场战争的指挥官们的家人,亲朋好友。
坐镇冀州的老卢植,刘玄德的结拜义弟关云长,他的属下,他的朋友,他的师弟,他的弟子。高览、颜良、徐庶、田丰、沮授……当然,还有因为刘备把她“丢下不管”所以感到有些气愤,又有些无奈的甄宓。
他们都在担忧,也都在期待,都在等待着,等待着,等待着这场战争的结果,一个答案。
“太一神主,请保佑我师平安。香雾缭绕下,甄宓如此虔诚祷告。同时心里有些无奈……自己对老师的帮助,也只有这个了。
……
“就是这样。”
时间仍旧是当天。
当确认赵云与张飞的安全,也在确认叛军继续,一往无前的向前进攻……同时还有一件事。
当那位使者——实际上名字应该叫简雍,表字宪和的“叛军使者”将那封张温的亲笔信交给刘备之后。刘玄德终于点了点头。
他看向他身边,焦急的看着他的董卓与孙坚:
“大事成矣。”
在听刘备说出这样的话后,董卓与孙坚也一齐,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那么,让我们大战一场吧。”
再次确认过眼神后,他们如此说道。
……
时间是十二月。
西元一八五年的十二月。这场凉州叛乱兴起的第二年年末,五日。一场小雪过后的下午。一场注定载入史册的,天下瞩目的战争,拉开了序幕。
端坐在战马上阵,缓缓向前的韩遂以傲慢的语气问着左右:“这是什么地方?”
在得到“薄落谷”的回答后,他用鼻孔出气的“哼”了一声,随后没有做太多的表示。
无所谓了,无所谓的那种事情。不管是薄落谷还是别的什么地方。总而言之都没什么关系。
他的猎物就是顺着这条路逃跑了的。他自然也要顺着这条路向前,把他们抓住,然后杀死。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至于说敌人的埋伏,或者说别的什么的,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敌人已经丧胆。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们最后一点可以战斗的部队被消灭掉了。这种情况下,将他们杀死就像是碾碎一只臭虫一样,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
大军就这样缓慢的,不断地,进入了山谷之中,前后连成了两条线。骑兵,步兵,辎重与禁卫挤成一团。这种状态让韩遂多少有点不满意——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让他的军队更整齐一点,让他的军队看起来更加威严并且更加强大……
只是目前看来,他麾下的兵士们,并不能很好的满足他的需求。
“真是……我明明这么伟大,为什么没有更优秀的人才来投靠我呢?”
心里面这么想着,韩遂多少有些愤慨,有种被小看了的感觉。除此之外就是,多少感觉有点不安。
虽然没有任何提示,没有任何证据。但是这属于军人的本能。在看到了幽险的地形时,就会本能的感觉担心,感觉不安。有种“倘若敌人在这里设伏的话,应该怎么办?”的奇怪感觉。
当然只是一下子,韩遂就将这种奇怪的想法丢到了脑后。
开什么玩笑,自己多半是最近没休息好,所以才会这么胡思乱想……
说到“没休息好”,他又想起了最近一段时间他到手的那些西域舞姬。
想到那些尤物,他又觉得下腹一股火热。
想想看,他会觉得最近“没休息好”,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醇酒美人,所谓温柔乡是英雄冢,古人诚不我欺啊。
但是,就算这样,韩遂也绝对不会将这些享受割舍掉就是了。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一时间有些神游天际……完全不知道,不明白,不理解。就在这个时候,山谷上方的乱树丛中,有人正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们。
“玄德,玄德,那个应当就是韩遂,韩文约了。”
刘备身边,董仲颖压低声音,这样对他说道。
“嗯,应当就是此獠。”刘备点点头,这样对他说。
“那么,动手?”董卓竭尽全力的压制着他的兴奋。但还是忍不住的,他的话语里透着狰狞。
“再,稍微等一等。”刘备这样对他说。
“稍微等……还要等一等吗?”
“嗯,敌人的后卫还没进入山谷。”刘备说。
“哦,嗯嗯。”董卓点点头,然后又觉得有点可惜:“可惜,现在是冬天,地上积雪太多,火燃不起来,否则的话,我们现在用火攻的办法,准能让敌人一个都逃不掉!”
“嗯,或许吧。”刘备没有太在意他的话。事实上他的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那蔓延弯曲的叛军阵列上面。
“真壮观啊。”他心里面这么想着。就这样一点点的看着这支“壮观”的军队,一点点,一点点的步入自己的死亡陷阱。刘备的心里有种异样感觉。
“玄德,玄德!”
再之后,董卓推了他两下。在那之前,刘玄德嘴角上翘,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真是完美。
敌人的最后一支部队也进入伏击圈了。董卓叫他,想必也是为了提醒他这件事。
“我知道了。”
刘备站起身,从趴在树丛里的伪装,匍匐的状态变成站立。
他的身姿挺拔,简直就像是山间的劲松一般。姿势则如传说中上古时的英雄人物一般。
随着他的动作,雕弓被拉开,他身边的亲卫们,也跟他一起站起身,眼看着刘备,而后与他一样扬起了手中的弓——目标,正是骑在战马上,被亲卫们簇拥着的,穿着金甲锦袍,看起来威风凛凛的韩文约。
张弓,搭弦。一捧羽箭射了过去——其中刘玄德射的那支,有牛骨削成的鸣镝——在被射出后,经过气流震动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
——讯号!
——敌人!
——埋伏!!!!
顺着尖锐的鸣镝声,韩遂转过头去,穿过箭雨,正看到了对他露出冰冷表情的刘玄德。
“啊!”
在他的大叫声中,鸣镝“铛!”的一声,直接命中了他的胸口,将他的护心镜打凹了一块——顺着这股力气,韩遂跌落战马。紧接着用战马做掩体,以防备下一轮的射击。
在他身边,不断有惨叫声传来——汉军居高临下的弓弩手射击,让他身边精锐亲卫损失惨重。
“有埋伏,有埋伏!!”
叛军兵士们这样呐喊着。也是在这样的喊叫声中,得到鸣镝讯号的汉军其他部队,也现出身影。滚石木檑不断向下砸去,强弓硬弩不断射击。
被势不可挡的滚石木檑砸得掀翻在地,身体破碎,被碾成肉酱,被砸得震碎五脏,被弓弩射得像刺猬一样——
在汉军埋伏,发起猛攻的情况下,叛军的精锐主力,只是一个回合就损失颇重,的精锐主力变得愈发混乱。
——但是,尽管略有混乱。但是精锐不亏是精锐。面对如此阵势,叛军精锐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直接崩溃,而是竭尽全力的想办法,想要对他们发起反攻!
骑士们怒吼着,拉着马缰绳,拼命试图让他们的战马冷静下来。步兵们怒吼着,想要从山坡上爬上去,与敌人发动攻击。同时弓弩手们也举起手中的强弓硬弩向上射击。
“真是精锐啊。”
眼看着这一幕,刘备的面色严肃。对他们的杀意变得更浓了。
“不,不行!”
与第一时间,下意识的想要对汉军发动进攻的叛军士兵不同。在躲过一轮箭雨,再之后被亲卫举盾组成的盾墙护卫后,稍感心安的韩遂,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反攻。而是撤退。
“山谷两侧都是敌人,居高临下,占尽了地利,这种情况下想要反攻太困难了!撤退,必须撤退,撤出山谷之后再做计较!”
心里面这么想着,韩遂赶忙向后传命——而后焦躁不安的等待着——在等待着的这段时间里,为了吸引汉军的注意力,他也指挥他的部队发动了几轮徒劳无功的还击。
随着时间流逝,韩遂愈发焦躁——而后,一个让他感到失望,乃至绝望的消息终于传了过来。
刘备并不蠢,并不是笨蛋。怎么可能会给他退出去,重整态势的机会?!最多的滚石,木檑,乃至大捆柴草早已在最初推了下去,封堵了山谷口——再接着大量火油罐被小型投石器丢过去,再之后火箭一射,薄落谷入口便燃起了熊熊大火,阻断了叛军撤退的路。
——他不能用火攻彻底消灭所有叛军,但用火阻断敌人的归途,这还是做得到的。
“……”
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韩遂第一时间,也忍不住产生了:“完了。”的想法。
但是很快,骨子里属于凉州的戾气蓬勃而出——
既然撤不掉了,那就干脆杀出一条生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