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这个岁数的老人自然知道人情世故。
看刘备的样子,他们就知道这个农稷从事“有事儿”。
刘玄德是他们的恩人,所以刘玄德讨厌的人他们也必须讨厌。
想明白这一点后,老人们马上暗暗下定决心。回去就跟大家说,离这个农稷从事远点。保持距离,别靠的太近。
再接下来,刘备又看了亭里的果园,鱼塘。然后检查了一下田间的水渠。
“新运来的水泥确实好用。”
水渠旁边,农稷从事小心翼翼的看着刘备,然后说道:“用水泥修的新渠不会渗水。而且坚固耐用,也不会有淤积。只是……水泥数量实在太少,州府能多拨一些……”
“没有。”
刘备摆摆手:“目前的水泥产量就那么多。先有多少就用多少吧。”
“那么石材和砖材……好吧,好吧,下官知道了。”
看刘备的面色不好看。农稷从事马上不敢再问了。
看着这人小心翼翼的样子,刘备暗暗叹了口气:“先对付一下吧,不用太着急。从幽州来的工匠和器械很快就到了。
到时候我们就能大规模的生产水泥,烧砖与开采石料了。”
听刘备这么说,对面的农稷从事面色才好看一点。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差事能做好高兴,还是因为差事做好了之后能多赚点钱,给家里还债而高兴。
嗯。债主是三义行。大家应该还没忘。
至于水泥与砖。就像是刘备的的其他“小发明”一样。主原料为石灰和黏土的水泥熟料。再加上炼铁矿渣,与适量石膏制成的矿渣硅酸盐水泥可以用土法比较方便的制造出来。性能还算不错。
至于原材料主要为黏土的砖就更加简单了。
与某些穿越者奢侈的的直接拿水泥修路,甚至建城不一样。刘玄德的战术很实际。
在产量不足的情况下,还是先照顾农业生产吧。为数不多的,珍贵的水泥被集中应用,以修堤,修渠为主。落实刘玄德之前的修建新渠的口号。更要进一步发挥冀州农业优势,促进农业生产。
在刘备的计划中,大陆泽畔将成为一个标杆。将成为冀州最重要的粮食生产基地。
也因为这个原因,他在大陆泽畔的经营,下的功夫是最多。最深的。
这不单单表现在物质支援,以及刘备四处走访民情两点上。更重要的是大陆泽畔的政治架构。
北四乡,十二亭。
第一次听说这个乡亭的人,一定会对此感到奇怪。
汉地,巨鹿郡。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乡亭呢?
事实上在这次粮食战争之前,巨鹿郡的确没有。
它与大陆泽畔的其他二十个乡,两百三十八个亭一样。都是新划土地,而后新建的。这些乡亭的名字,是直接按照方位,而后一二三四的编号。
居住在这里的百姓,原本就是在军营旁边的难民营里的灾民们——数量超过十五万!
——这就是刘玄德的基本盘!是刘玄德的冀州基地的核心之一!
在未来,刘备期望这些乡、亭能新设一县。
而这样新设立的县,在未来将在冀州地面上四处开花。
以进一步掠夺,蚕食冀州郡县长官手上的权力。
……
走访十二亭的行动,花了刘备一个多时辰。到最后,眼看着身边农稷从事很懂事。刘备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出言夸奖了他一下。这让这位农稷从事略感安慰。
而后=,刘备婉言拒绝了老人们的挽留:“备还要去其他乡亭走访,看望其他地方的父老乡亲。实在是没时间留下吃饭。各位父老也不用送了,快快回家歇息去吧。”
“这,这……也不急于一时……”听刘备这么说,老人们当然感到很失望。
“如今大陆泽畔十数万百姓,分成的二百三十八个亭。备都要去看一看的。”刘备说:“赶在春耕之前。备要督促与建设新渠事宜。所以真的没时间。”
“这……春耕也没两天了啊。”听刘备这么说,老人们感到很惊讶。
在惊讶之后,就是感动。
他们忍不住的拉住了刘备的手,又一次忍不住要掉眼泪了:
“玄德公啊,要是大汉的官,都像是玄德公一样,我们这些小民还愁什么呐。”
“言重了,言重了。”刘备温和的说:“分内之事,分内之事而已。”
说完这样的话,刘玄德与他们施了一礼,而后与其他随从翻身上马,策马离开……老人与官吏们,在刘备施礼的时候回礼。然后直到刘玄德离开很远,他们才抬起头来。然后依依不舍的回家去。
想必这段记忆他们会牢牢记住。在生命中余下的日子里。他们闲暇时候,就会将这件事给儿孙们讲述。让他们一起牢牢地记住,有个大好人,他的名字是刘备,大家都叫他玄德公。他待人和气,扶危解困。当年冀州灾荒,他救了冀州啊。所有的人。
再然后,他们会将今日所见,所闻的事全说出来。让刘玄德风采传扬下去。
……
“玄德公……”
与此同时。在向北五乡一里前进的途中,作为刘备随从之一的国渊国子尼开口了:“别驾,深得冀州人心啊。”
“这不是什么好得意的事。”刘备转头,看向他然后这样说:“相反,这是个负担。”
“负担?”
经过卢植写信,郑玄推荐。然后与一众师兄弟一起,来投奔刘备的国子尼,凭借国人的才干,以及踏实肯干的作风,很快在冀州幕府中脱颖而出。
这段时间,他就跟在刘备身边,跟着刘备在各个新乡亭之间跑前跑后。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与那些受到冷遇,做着无聊的文书工作,怎么看都没有出头之日的师兄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因为这个原因,原本关系还算说得过去的师兄弟们,多少说起了风凉话。
就像是所有没本事又自视甚高的人一样。他们将自己的失败归咎于别人。刘玄德太强,也太可怕。更重要的是抓着他们的前途。所以他们不敢说。所以国渊,国子尼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喜欢进谗言,蒙蔽圣听的小人了……
这让国渊感到分外失落,并且开始怀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