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事情已经过去好些天了。但是想到那时候，自己说出这个结果后那些族人的脸色，甄宓仍旧记忆犹新。
    “如果不是之前，有人违背了甄氏的既定政策，与冀州其他世家勾勾搭搭的。甄氏原本是能赚一笔的。”
    她说出了这样的话，让周围的甄氏族人们，一个两个表情都不太正常。
    “我们也是，呵呵，也是为了宗族，多头下注，所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一位族兄，就这样站出来解释说。
    “族兄为了甄氏，做出如许牺牲，甄宓佩服得很。”于是甄氏幼女对他点了点头：“想必，各位亲族父兄都是这么想的，是么？”
    “是啊是啊。”
    “没错没错。”
    “那么，侄女所为就没有错了。”甄宓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略显讽刺的笑容：“甄宓用各位父兄应得的好处，为甄氏谋了一桩大利。各位父兄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刘玄德的弟子算什么大利？除非你能……额……”
    话只说到一半，那位族人就说不下去了。场面变得有些尴尬，有些诡异。
    那位族人说的“除非你能……”的后半句话。在场的各位人人都有自己的解释。
    嗯。嗯。是的。刘玄德的前途非常好。在冀州只手遮天。如此天下大乱的时候，他这样的人能走到哪一步谁说得准？
    倘若他能三兴汉室，到时候谁说甄宓不能做第二个阴丽华呢？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笔买卖说不得是大赚特赚呢。
    ……
    回忆到此结束。
    就算过了很多天，这些记忆仍然记忆犹新。当时那些族人们暧昧的，猥琐的，让人觉得恶心的，挤眉弄眼的模样让然历历在目。只是想一想就让人觉得生气。
    “甄儿？”似乎感觉到了甄宓的状况不对。刘备转过头来，有些关心的问。
    “没什么，老师。我们继续走吧。”甄宓笑着摇摇头，对刘备这样说。
    “嗯。有什么不舒服的不要忍着，马上告诉我。”
    “是的，老师。”
    再之后，她就这样跟在刘备身后，与刘备一起上马，向着大陆泽外的田间前进。
    “不过，我没必要想太多。”路上，甄宓这样想：
    “我为他们做的够多了。”
    看着刘备的背影，甄氏幼女再次下定决心：“事情或许会像他们想的那么发展。但是结果，绝对不会像他们想的那么美好。”
    ……
    就这样，马队快速向前。向着目的地前进。
    今天的例行任务仍然是这样。
    早晨去田间，大陆泽畔的新乡亭巡查田地状况。看一看新开垦的土地是否有问题。以及巡查一下新亭、里的建设情况。
    “老师，不能休息一下吗？”
    路上，甄宓还是忍不住这样问了一下：“毕竟老师刚受了那么重的伤。”
    “时间不会等人。再过两个月就是春耕。”刘备平静的回答：“耽误了庄稼就要挨饿。这比我受的伤重要的多。”
    “哦，哦。”
    甄宓点点头，没有多说话。
    作为刘备的弟子，她比一般人知道的更多。
    除了现在预备的春耕之外。她还知道今年秋天，刘玄德将在全冀州大量推广的小麦。以代替传统的黍米，作为主食。
    也因为这个原因，今年的冀州春耕播种与往年略有不同。将进一步增加黄豆，各种绿菜的种植。缩小其他各种杂粮的种植。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样作物，也在刘玄德的重点关照下被大量种植——也就是“苜蓿”。
    这种从西域传来的植物目前并不受重视，人们并不是太理解刘备为什么这么在意这种通常是用来喂猪的东西。
    不过，既然刘玄德已经这么说了，并且一再强调。这种作物很重要。所以大家也没再说什么。
    反正是假田制。反正刘玄德已经许诺，种植假田会由官府托底。实在卖不出去的话，官府会用统一价格进行收购。
    更重要的是刘玄德的名声，声望在冀州高得不能再高。
    一场粮食战争下来，活人无数，数不清的冀州人，家里面供上了刘备的长生排位。说不得再过两年，刘备死了之后祠堂都会起来，香火不绝……
    受到刘玄德恩惠活下来的冀州人们，对刘备信心十足。因为刘备救活了他们的命。
    这种情况下刘备要他们种什么，他们就种什么。别说苜蓿种子了，就是拿一堆石头子发给他们，告诉他们说这玩意种下去有用，说不得冀州百姓也会毫不犹豫的当真去做。
    如果有人疑惑的话，不要说别人了。他家父母妻儿都要先一步瞧不起他——刘玄德为了生民杠上全冀州的世家，拼了命救活了他们。你怀疑这种人坑你？你良心被狗吃了不成？！
    ……
    事情的发展就是这样。今天也与之前几次巡查一样。刘玄德出现在当天的新乡，甲十二亭时，不单单是亭长，农稷从事，各个里长连同他们的从吏出来迎接。
    那些亭里的乡亲父老，都以最快速度放下手头的事。带着自己那一点儿值钱的东西——鸡蛋，蒸饼跑过来了。
    等刘备到的时候，一群人呼啦啦的倒下一片，向刘备下拜。不少人忍不住失声痛哭：
    “玄德公活我，玄德公活我。”
    “天生刘公，护佑我等小民。”
    “玄德公是我等再生父母啊……”
    当时甄宓就很清楚的看到，他的老师眼圈也一下子红了。再之后紧走两步到前面，将跪倒在前面的老人扶了起来：
    “长者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各位也快请起。备何德何能。各位，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玄德公啊……若不是玄德公平定黄巾，又放粮赈济我等。我等现在尸骨都不知丢在什么地方啊。”那老人流着泪对刘备说：
    “是玄德公救了我等性命，是小老儿，也是我等乡亲的救命恩人啊。”
    “是啊是啊。”另一边也有人哭诉着：“玄德公还假田与牛马与我等。建居舍与我等。玄德公并非救我等一时，而是救我等一世啊！”
    “我等生生世世，都不忘玄德公恩情！生子育女，必定告知彼等，是玄德公之恩，否则哪有他们的性命啊。”
    百姓们就这样围着刘备，激动地，声嘶力竭的哭喊着。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刘备，也陪着他们一起流泪。
    看着这一幕，一种从未有过的感情，自甄宓心中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