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在水面上,一片惨白,除了铁耙子呼呼啦啦的划动着水响,周围是一片寂静,众人紧张的注视着水面,连孩子的母亲也停止了哭泣,呆呆的看着水面。
当耙到第三次的时候,一个眼力好的拉绳的人,突然,看见,水底一团惨白的东西,在缓缓浮出水面,当下惊恐的扔下绳子,大叫:“出,出,来了!”
随着他的话声想起,原本围绕在水塘边的一百多人,瞬间如溃堤的洪水一般,迅速后退。
而原本呆坐在树下的孩子的母亲,却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号:'我的儿啊!”像头疯牛一样,撞开前面的几个人,朝水里扑去!
幸亏五征和袁乘风,并没有像别人那样往后退,仍然站在水塘边。
回头看见像发了疯一样的孩子的母亲,袁乘风和五征赶紧将她紧紧拉住。
“嫂子、嫂子,你、您、~”袁乘风拼命拉着她的手,却不知从何劝起。
看着她剧烈颤抖的身体,袁乘风想象不到她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年近中年的她,如何承受一次丧失一对儿女的痛苦?
人生最大的痛苦,老年丧妻,中年丧子。原来竟能让人痛苦如斯!
“马戈壁,哭,哭,哭啥哭?有啥用?十八年前你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马戈壁,你咋不去死?”五征不知哪根禁错了,突然放开手,指着孩子的母亲大骂。
这时,很多人围了上来,几个妇女把孩子母亲拉到一边,耐心劝慰去了!可是有用吗?
朦胧的月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可是水面上的一幕,让袁乘风终生难忘!
那种震撼,无法用语言描述。
月光下,混黄的水面上,两个赤裸的、苍白而浮肿的尸体,相互搂抱在一起,像睡着了一样!
在月光下,散发着莹莹青光,四肢紧紧扣在一起,是相互求生,还是不离不弃?
袁乘风心怀悲悯地打量着,两个小孩子相互搂抱着浮在水中,只是两条苍白的腿被紧紧缠绕在铁耙子下面的钉子上,似乎呈异样的弯曲。
“这样打捞,似乎有点儿残忍,虽然现在已经死去多时。”袁乘风心里暗道。
突然,袁乘风浑身没来由一激灵,只见那两个泡在水里的苍白的小脸庞,似乎冲他诡异一笑。
“大家伙,那个,哪几个,看看能不能下去把他们捞上来,光在水里泡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村长老爷子看着水中两个苍白的小尸体,最初也是吓了一趔趄,现在回过神儿来,看着周围的村民为难道.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更有甚者偷偷溜走了。
村长老爷子满脸无奈,这种事儿不比别的,特别晦气,谁愿意干呢?
袁乘风又疑惑的往水边看了一眼,也悄悄往一边溜去,虽然并不害怕那两个死尸,但要是让自己去捞起来的话,心里总是有些别扭1
“唉~~”五征不知从哪里又找瓶白酒,咕噜噜灌了两口,走到水塘边,瞟了一眼众人道:“这事儿也就别麻烦大伙了,毕竟晦气,老子孤身一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说不定哪天死在外面,也没人知道,就让老子干!”
说完,五征便深一脚浅一脚朝水塘边走去。
只见五征下到水里,先趴在水里,把那两个小尸体的大腿,小心地从铁耙子下掏出来,然后把连个尸体缠绕在一起的胳膊用力掰开,就像抱两个熟睡的孩子一样,一手抱一个,吃力的往岸上走。
“那,那个五哥,你看看,能不能走到水塘那边,这是俺家宅基地,以后还要建房子呢,怕晦气啊!你看,你多费点力,走大路那边咋样。”!
五征抱着两个苍白的尸体,刚吃力地踏上岸边,一个四十多岁、面色黝黑的汉子看着五征哀求道,面露尴尬之色。
前文说过,两个水塘中间是一条大路,横过水塘南北走向。
小水塘西侧是那条大路,东侧则是一块荒地,虽说是荒地,却是留着以后建房子用的宅基地。
这儿的风俗是,白事儿一切都比较忌讳,比如穿孝服不能进入别人家,抬着棺材不能走别人家地儿经过等等,何况是抱着两个尸体?
围观的村民也比较理解,没人会说这个黝黑的汉子不通情理。
五征怔了一会,随后便抱着两个尸体,扭头朝水里走去!
前文就说过,水塘水深处有三四米深,因此五征只能凭借出色的水性和强大的臂力,拖着两个尸体横过水塘。
“唉,都这么大年龄了,身体咋受了啊?”
“是啊,万一激出啥病麻烦了,该遭罪了,一个人咋办?”
看着五征苍老而有力的背影,村民响起了小声的议论!
“唉,改天给这货申请个低保,这日娘里,还以为自己多年轻!”村长的声音似乎有点干涩、沙哑。
“老婆子,赶紧回家把姜汤烧上,再炖只老母鸡,待会给这瘪犊子暖暖身子,冻坏喽,还是我这个村长的责任里!”
随着两个小尸体出水,然后被连夜拉到野外埋了起来,两个几岁的小孩子,在风俗里,用不了大操大办,何况又是横死呢?
不知什么时候,袁乘风带着强烈的倦意和困意,裹着一条厚厚的被子睡着了!
睡梦中,袁乘风似乎掉进了一个无底深渊,那里漆黑如墨、冰冷刺骨,周围却又响起噪杂而诡异的叫声,如狼嚎,似鬼哭,让他陷入无尽的恐慌中~~~
“咋了?小风,快醒醒!是不是做恶梦了?”秦玉芬急切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袁乘风努力睁开双眼,看到母亲在紧张地看着他。
“哎哟”袁乘风浑身酸疼,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身体冰冷而僵硬,奇怪的是额头上竟然汗如雨下。
秦玉芬脸色极为难看,伸手托起他的脖子,认真的可能了一会,颤声道:“这,这怎么这么厉害?怎么可能?”
“妈,怎么了?我、我没事吧?”袁乘风突然发现自己连头都抬不起来,僵硬的手臂甚至不能弯曲,心里不禁大为惊恐。
秦玉芬极为不安,又给他灌了一碗黑糊糊奇怪的汤水后,就叮嘱袁乘风不要惊慌,然后就去找他姥爷!
“小舅,心里难受不?想去厕所不?”小外甥一脸紧张地坐在袁乘风床边,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去个屁,动都动不了!”目光呆滞的盯着天花板,袁乘风心里涌出一阵悲哀,难道就他娘的这样躺一辈子。
袁乘风姥爷家,是在南边五道沟旁边的一个小村子!
村子周围是成片的竹林。
竹林旁是一块一块整齐的菜园,菜园里栽种着各式各样的蔬菜瓜果,偶尔夹栽一畦一畦一人多高的甘蔗林,看上去极为喜人。
袁乘风姥爷家在村西,一处湖泊旁边,湖面水面很大,方圆至少两百多平方公里,是当地最有名的湖泊——雪藏湖。
湖边渔舟密布,偶尔三五只鱼鹰从水边飞起,在湖面盘旋。
湖泊东岸,有一块几百亩的竹林,竹林中间有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直达湖边!
在小路旁,湖水边,有处用竹子围成的小院子,院子里栽种几棵寒梅,梅枝茂密,掩映着院落。
老梅树下拴了一只大狗。
这狗全身漆黑发亮,不见一丝杂毛,长的极为雄壮,看上去差不多一米多高!
最让人奇异的是,这条漆黑大狗竟然长了一双白眉,白色如雪的眉毛!
白眉之下,两只狗眼似睁似闭,似乎在静静养精蓄锐一般。
破旧的木门旁,一个身材高大,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在编制一个竹筐!
虽然满头银丝,面容苍老,但两只眼睛极为有神。
老人两只干燥有力的大手,拉着竹条,一根接一根,熟练而有韵味编制着一个竹筐。
突然,那漆黑大狗猛地站了起来,目光紧紧地盯着竹门外。
“大黄,咋咧?不认识我了?”一个中年妇女出现在了竹门外,穿着虽然破旧,却极为整洁,声音中充满了喜悦,但眼神中的哀愁之色却难以掩饰!
大黄,一个浑身漆黑的大狗竟然叫这么个名字,由此也可以看出狗的主人随性而为、不拘一格的性格。
那大狗看见来人之后,竟作人样而立,两个前爪不停扒拉着,嘴里呜呜不停,似个撒娇的孩子一般。
那中年妇女正是袁乘风的母亲。
秦玉芬缓步走到大黄旁边,抚摸几下这个爱撒娇的家伙,随即看向在门口编竹筐的老者,轻声道:“爹,在忙啊!”
那老者正是袁乘风的姥爷秦凤楼。
秦凤楼似乎没有听见秦玉芬说话一般,眼皮都不抖一下,仍然盯着手中即将完工的竹筐。
秦玉芬面露尴尬,提着两瓶高粱酒自顾自走进屋里,看了看堂屋当中一块披着黄稠的牌位,犹豫一下,随即点起一束香火,认真的拜了三拜。。
看着秦玉芬如此的虔诚,在门口编竹筐的秦老爷子终于面露笑意,将手里的竹筐随意一扔,那竹筐便稳稳地挂在一边老梅树的枝桠上。
“说吧,小风这孩子出啥事了?严重不?”秦老爷子两步迈进屋里,笑眯眯拿起一瓶高粱酒,打开之后灌了两口笑道!
“唉,真被您老说中了!小风好像惹到什么厉害的东西了!屠灵匕首都没啥用!”秦玉芬随手将凌乱的屋子简单收拾一下,找个竹凳子坐下,看着秦老爷子皱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