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并没人有大动作,万象彩的火光忽然晃动起来,这山洞深处也不可能有风。夏华生见状,提醒大家别乱动。众人连大气儿都不敢出,可火光依旧忽闪忽闪。
一盏万象彩骤然火光大作,火苗蹿起来有半人来高,陈浩不知拽出个什么东西,甩手扔向万象彩,烛焰应声而灭。夏华生往地上一看,方才出手的物件竟只是颗小小的纽扣。
陈浩戒备地盯着其余万象彩,某个人俑之上闪过一条细丝状的亮光,陈浩再想看出点名目,亮光却消失不见了。
夏华生出主意道:“待会要是再有异样,就叫愣头青开枪,他打得准。”陈浩一愣,随即说道:“愣头青不是被你们敲晕了吗?”
夏华生脑子一嗡,当时愣头青是被自己亲眼看着敲晕的,那自己后面是谁?刚要回头,他的脖子就人死死勒住,后面那人力气非常大,夏华生拼命挣脱却动不了分毫。那人见他挣扎,另一只手上闪过一道寒光,旋即刺进夏华生的腰部,衣服顿时被沁红了一片。
身后一盏万象彩内,响起了愣头青的声音:“别动!”与此同时,其他的烛焰纷纷开始晃动,扰得人心慌。
这一刀疼得胖子直倒吸凉气,腰部一热又一凉怕是出了不少血,但万幸没伤及肾脏。夏华生想反手拿住后面的人,哪怕是一只手也有希望挣脱,往后面一伸竟感到意料之外的冰冷坚硬,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攥住手腕,那人反手一拧,胳膊差些就被生生拧断。
夏华生身材魁梧,可关节的柔韧度也不是吹的,就在他还想继续反抗的时候,陈浩喊道:“胖子别动!”夏华生本能往陈浩那边一看,只听某个科员大喊一声“陈浩你干嘛!”一把明晃晃的戒刀就飞到自己近前。
戒刀几乎蹭着夏华生的头皮飞过去,经过背后那人的头顶时,竟凭空遇到阻力,唰地一下仿佛切断了什么东西。其他人正奇怪,马上就在那个地方看见几道细丝状的反光,一条条曾从上面连接着“那人”的丝线显现出来。
几乎是丝线断裂的同时,后面“那人”突然卸了力道,稀里哗啦瘫倒在地。夏华生猛地解放了,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抽空回头一看,瘫倒在地的居然只是一个赤色人俑。
有人指着上面大叫了一嗓子,陈浩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到三四米高的位置有一个悬空的平台,红色的身影在上面一晃,便不见了踪影。陈浩没急着追击,跑到夏华生旁边问道:“胖子,没伤到要害吧?”
夏华生摇摇头道:“只是点儿皮肉伤,纵偶师抓到了吗?”
“让他跑了,只看见个影子,能用细线操纵等身的人俑,还能利用万象彩的包罗万象,模仿出每个人的声音,这人也算有两把刷子。”
“你看清是一个人了?”
“八成是,而且很可能是长生者,必须要小心了。”陈浩把夏华生搀扶起来,夏华生试着简单活动活动,刚才人俑使用的只是匕首大小的刀片,而且夏华生运气好没伤及动脉和内脏,除了行动不便已经没什么大碍。这么会儿工夫,其他人已经着手把每个人俑头顶的细线切断。
万象彩的用途已经清楚,但怎么处理成了问题。前方出口外还有数不清的万象彩,氖气灯早晚有没电的时候,那些万象彩正好可以用来照亮。陈浩出了个主意,以后听到有人说话,不要从声音判断身份,必须看到这个人的脸。
即使丝线已断,陈浩也没有贸然动那些人俑,催促众人加紧步伐从出口离开。在出口外看见墙边立着个大石板,陈浩还指挥手下用石板把门封死,正好严丝合缝,省的人俑再有什么玄机弄出岔子。
愣头青问道:“陈浩,你把门堵上了咱们怎么回去?”
陈浩方才情急,从其他科员手里夺了把戒刀,现在把戒刀捡回来没主动还回去,科员也不好意思要。陈浩拎着戒刀说:“咱们的退路从伏火洞那里就断了,再加上绝壁天河,不可能再从原路返回。”
从出口出来是一条狭窄的小道,仅够两人并肩行走,每隔三四米就有一个万象彩,顶层没有人俑阵中那样的隐藏空间,没有地方可让暗处的敌人躲藏,要小心的只有前方的道路。
本来万象彩里的形状万变不离其宗,都是各种身份的人,可前方的灯变成了清一色的莲花,火光却是白色。陈浩在远处端详一会儿,见没什么异样,先一步靠近白莲灯,竟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
陈浩寻思卡在这儿也没办法,心一横说:“没事儿,走!”
越往前走,路变得宽了不少。走到路的尽头,又是一个新的入口,里面昏暗无光。愣头青自告奋勇第一个进去,这傻子最出众的本事就是枪法一流,他手指扣在扳机上,情况一有不对马上开枪。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天眼就像被屏蔽了信号,压根起不到作用。愣头青喃喃道:“这啥也看不清呀……”
话才出口,洞内四壁骤然亮起一排排白莲灯,眼睛被强光猛地刺激,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听里面愣头青不停地尖叫,几下枪声响过,忽然间没了动静。
夏华生不顾腰部的伤痛,硬是要冲进去,被陈浩拼命拦住。眼睛渐渐适应了强光,众人才得以看见室内的模样,眼看着愣头青像见了活鬼似的,踉踉跄跄地从室内跑出,到门口还摔了一跤,最后愣是爬了出来,大喊大叫着:“尸体,这是尸城!”
室内的顶棚上悬挂了一条条铁链,每2条铁链下端,都挂了一个尸体,铁链由脖子两侧的锁骨穿过,鲜血流满了全身已经近乎黑色,远看着就像一个个暗红色的人影。刚才愣头青被突然出现的尸体吓到,开了几枪打中铁链,带着尸体一起缓慢晃动嘎嘎作响。
夏华生没敢往里闯,倒是陈浩眼神都发直了,径直走向室内中央,不管其他人怎么喊,他都像魔怔了似的大踏步向前。
室内中央,是一朵石制的雪白莲花,似乎是大理石雕刻而成,雕工十分精细,连刚冒尖的小花瓣都清晰可辨,栩栩如生。莲花坐在一座石台上,石台的周围略高于中央,蓄积了些许清水,内部机关将清水运上去,再从花瓣缓缓流下,乍一看还以为是盆景。
石台四周密密麻麻,隐约可辨认出原先刻满了文字,如今已破败不堪。夏华生见没有危险,愣头青也从惊吓中回过神了,才允许众人小心进入室内,尽量避免触碰到悬挂的尸体,以免上面有尸毒。
等夏华生被搀扶着到达中央时,陈浩已经蹲在地上,双眼死死盯着石台上的字,就差把眼珠子贴上去了。陈浩始终面无表情,不知道他看不看得懂。夏华生问道:“看出上面写的是啥了?”
陈浩似乎没听到一样,又皱起眉头看了半天,才说:“这像是先秦时期的文字,那个时候秦始皇还没‘书同文’,连小篆都算不上,我哪里能看得懂。”说着,陈浩依依不舍地又回头看了几眼石台,转而突然改了口风:“这个其实也没啥,李自成不可能使用先秦文字,更不可能大大方方的把线索写上去,估计是白莲教术法的一个阵眼或者祭祀场所,看懂了也没什么大用。”
夏华生见他刚才还激动万分地冲到石台前,这么会儿又无所谓的样子,搞不明白他怎么寻思的。
后方猛地传来一声惨叫,夏华生回头一看,有道红色身影从一个尸体后面蹿出,抓住了一个科员的肩膀,看起来没有用力科员却连连惨叫,赤红色的斑点渐渐蔓延上他的脖子。愣头青刚举起枪,红色影子拽上科员一晃,消失在成群的尸体之后。
陈浩喝道:“敌人就藏在尸体后面,全员提高警惕!”夏华生担心其他人出岔子,扭着头提醒每个科员,耳边忽然响起破空之声,只听陈浩叫道:“胖子回头!”
夏华生猛的一回头,正和那道红色身影的脸,他的全身皮肤都被剥去,血红色的肌肉裸露在外,眼皮和嘴唇也早已消失,露出干瘪的牙床和喉咙,夏华生的视线触到了他的眼珠,道道血丝布满眼白,乌黑的虹膜直勾勾盯着夏华生,猛然张开了血盆大口。
噗嗤一声响,一把明晃晃的戒刀插进红人的头颅,红人被强烈的力道一冲,直挺挺飞出一米多远,被反应过来的科员们开枪打成了马蜂窝。
夏华生还没回过神来,陈浩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那个啥,我知道你心疼刀,那刀咱就别要了,血赤麻糊的。”夏华生眨了下眼睛,急忙摸遍全身,发现自己一点伤没受后,感激地看了眼陈浩,转而问:“这个就是你说的正主儿?”
“八九不离十了……还他大爷的是个血葫芦。”陈浩目光始终不理地上的红人,一看就是起了很大好奇心。“血葫芦”不仅仅是个剥了皮的人,仔细看还能看出,他的身上布满细细的绒毛,死后身体便开始发黑,没多久就散发出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