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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看见万宝璐之后,南巧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她想不明白,万宝璐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北边陲的小镇子上。
这个万宝璐,南巧是有些印象的。她知道,万家出了位万贵妃,十分受当今圣上的宠爱,可以说得上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万家借着贵妃外戚之名,逐渐在朝廷中站稳了脚步,甚至很多政见上都与她的父亲林相相左,矛盾重重。林家和万家两家并不交好,私下里也少有往来。
至于这个万宝璐,据说是万贵妃最疼爱的侄女,在皇上面前也时常借着她姑母万贵妃露脸的。她还听闻,皇上曾亲自许诺,要为万宝璐寻一个好的夫家。也不知道是谣传,还是万宝璐真的说过那样的话,总之最后很多人都传说,万宝璐看上了齐王殿下,要嫁给齐王殿下做侧妃,只等她林挽月过门,就跟着一起过门。
林挽月当时听了之后,一笑了之,不以为意。她想,凭借万贵妃的身份地位,是不可能让万宝璐做一个区区侧妃的。皇室宗亲那么多王爷皇子,她想要嫁哪个都能是个正妃,怎么会屈尊降贵地去做齐王侧妃呢?
除非,晋安哥哥成了太子,或者继续了皇位。但是,如果晋安哥哥成了太子,继承了皇位,他要娶谁,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她能阻止的。
那个时候,她曾经想过,要借着万宝璐要做侧妃的传言,给远在西北边疆的晋安哥哥去信的,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到底想不想要万宝璐做侧妃?若是想要,或许她可以提前打探一下万宝璐的品性,将来在王府中也好与她打交道。
后来,她还是把写好的信撕了。
写那封信最后一笔落下时,她忽然什么都不想问了。她看着自己的父亲与母亲,相敬如宾,妻妾和睦,她却有些害怕,害怕听到晋安哥哥的回答。
“月儿,喝水。”
南巧走神时,苏满树递过来一杯热水,是刚才客栈小二端上来的。
他们今日到达镇子上,已经是临近傍晚,并不方便去拜访季婶子和季水儿,两人商定现在镇子上找家客栈投宿,明日一早便去季水儿家里。
镇子不大,客栈也不过三五家,苏满树和南巧寻了个看起来十分干净的客栈,要了一间房。进房之后,南巧就一直坐在桌子边发呆,等苏满树把东西收拾好,发现她还在桌子旁发呆,甚至连旁边摆的热水都没喝一口。
南巧被苏满树叫的回过神,伸手从他手里接过茶碗,轻轻地抿了一口,便皱着眉头说道:“夫君,我刚才好像是看到了万贵妃家的女眷出现在镇子上了。”
苏满树一愣,转过身,专心致志地望着她,等着她往下说。
南巧有些无措,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讲给苏满树听。看到苏满树略带疑惑的神情,她有些后悔。苏满树是西北边疆的一名将士,或许对边疆战况极为了解的,但是对皇帝的后宫,他或许可能连万贵妃的名号不曾听说过。
她想到这里,忽然有些心寒。
西北边疆的将士们,拼着血肉,守卫边疆,过着艰苦的生活,平日里连吃块肉喝口酒都是奢侈,甚至年过二十好几,连个媳妇儿都娶不上。但是,远在京城享受太平的皇上,却年年都大肆选秀,填充后宫,荒淫无度……
苏满树确实不曾听说过万贵妃,他对京城之事知之甚少,就连林相,他也只是有所耳闻,也并不了解。西北军营中,很多消息都是闭塞的,就像前锋营的事情,后营之内很少能听说,也是避免将士之间胡乱传言。
南巧见苏满树略有些好奇,便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说道:“夫君,我说的万贵妃如今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之一。他们家也在朝廷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我刚才看见了万贵妃娘家的女眷,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一时间有些好奇,她一个姑娘家跑到我们西北边疆来做什么?又是怎么一路平安走过来的呢?”
南巧最为好奇的便是这个,她或许猜不出万宝璐来西北边疆的真实目的,但是万宝璐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甚至连男扮女装都十分拙劣,怎么可能就平平安安的来到了西北边疆呢?
“月儿的意思是?”苏满树不知道南巧想说什么。
南巧忽然开口,“夫君,我们能不能去打听一下,镇子上来往的船只,都是属于谁家的?会不会其中有属于万家的?”
不是南巧不相信万宝璐有那个本事自己跑来,她只是觉得,如今在京城中,没有了她们林相府与万家抗衡,万家可以说是一手遮天。自家女儿偷偷跑出来,还是跑到了跑到了西北边疆这么远的地方,万家不可能不知道。
既然万家知道,那么万宝璐定然不是私自跑过来的,应该还是被一路送过来的。万宝璐来的方向,应该是顺着水路来的。那么是不是说明,万家其实在西北边疆的这条水路有自己的势力?
其实,南巧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或许万家不过就是借着这条水路把万宝璐送到了西北边疆。但是,她越想越不放心。
“嗯,我有机会就去打探一下,或许能打探些消息出来。”苏满树毫不犹豫就应了下来。顿了顿,他便问她:“月儿,为何如此关注这个万家?”
南巧张了张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这般关注万家,连苏满树都觉察到了?
她垂着头,一言不发,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苏满树说。她是林相的女儿,即使侥幸活命下来,即使家里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她复仇的,但是她还是会忍不住去想,究竟是谁这般残忍,要致他们林家死无葬身之地!
她虽然对朝廷政局不甚了解,但也知道,如果自己的父亲林相倒台,受益最大的莫过于万贵妃一家。她不得不阴暗地想,她父亲的罪名来的那么急、毫无回旋之地,皇帝那般无情,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她第一个怀疑到的,就是万家。
见南巧低着头不说话,苏满树也没说什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她还是,不愿意说的。不说,便不说吧。她想做的,他帮她去做就是了。
南巧见苏满树没有在继续追问她,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晚上两个人在客栈里,随便点了两碗面条,填饱了肚子。
南巧吃面的时候,忍不住开始 担心唐启宝,也不知道这小子跑到了哪里去了。
苏满树却说:“他虽然做事冲动,倒也不是没脑子的,应该不会饿到自己的,我们吃吧,别担心他。若是他真能把自己饿到,倒是能长些教训,日后也能乖巧些。”
第二天,天还没亮,苏满树就起身了。他一动,原本睡得不踏实的南巧也跟着醒了。
苏满树歉意地看了她,抱歉地说了句,“我有些担心唐启宝,睡不着,吵醒你了。”
南巧摇头,起身帮苏满树穿衣服系腰带,极力地安慰他:“夫君,或许正如你说的,唐启宝会把自己照顾好的,我们先不要急。”
苏满树看着努力安慰自己的小娘子,忍不住伸手把她抱进话里,低头亲了亲,说道:“嗯,我们慢慢找他就是了。”
两个人简单地吃了一口早饭,就去了季水儿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料:中国古代船只承载计算单位。
第97章 君在何方?
季水儿的家是季伯租的,并不是什么大宅子,只是一个普通的院套,在一条巷子的角落里,看起来十分的安静。
南巧跟着苏满树敲了门,开门的是季婶子。她看到苏满树时先是一愣,随后惊讶地说道:“苏将军……怎么来了?”
苏满树忙道:“季婶,我已经是不是将军了,您若不嫌弃,叫我一声满树吧!”
季婶子自然没有跟苏满树如此熟稔,只是把“苏将军”的称呼换成了“苏什长”。她不是很热络地把苏满树和南巧请进了屋子,便走便问:“二位,来拜访老身,是有何事啊?”
苏满树道:“我和内人正巧有事要到镇子上来,她曾经与季水儿交好,又与季水儿许久不见,便借此机会来拜访您和季水儿。”
南巧立即乖巧地叫了声“季婶子”,行礼问了好。
季婶子似乎很不喜欢有人要见季水儿,面上很不热情,说道:“水儿已经定亲了,如今正在闺房中绣嫁衣,不方便见外人的。”
南巧原本以为季婶子能让她见见季水儿的,没想到苏满树才一开口,季婶子就挡了回来。
苏满树也没有强行让南巧见季水儿,只是继续跟季婶子聊起了天,绕着弯地打听季水儿说亲的这家。
一提到季水儿未来的婆家,季婶子总算来了兴趣,似乎对与季水儿定亲的这家人很是满意,脸上全是笑容,“水儿未来的婆家,是我们镇子上最大的财主。他们家是独子,念过书,识大字的,是个童生,来年就会下场科考。这个是水儿亲自相过的,人长得是一表人才,看起来也是温和知礼的……我们两家已经给两人合过八字,天作之合,定在今年夏季,水儿及笄后就选个良辰吉日,让水儿嫁过去……”
南巧能看得出来,季婶子对这个未来的孙女婿很是满意。两人跟着季婶子聊了许久,中午季婶子留他们吃饭,苏满树拒绝了,带着南巧告辞了。
出了门之后,南巧忍不住担忧了起来,“唐启宝究竟去了哪里?看季婶子的态度,唐启宝应该是没来过的。”
苏满树牵了马,带着南巧从巷子里往外走,边走边说:“原本过来拜访季婶子,我就没抱有从她口中知道唐启宝下落的想法。唐启宝虽然办事莽撞,却一言九鼎。他信中既然写了不来打扰季水儿的生活,定然是不会出现在季水儿面前的。”
南巧点头,唐启宝确实是这样的,是个说话算话的好男儿。
苏满树继续说:“今日之所以来拜访季婶子,主要是想要打听一下季水儿的说亲情况。只是,没想到季婶子竟然这么雷厉风行,这么快把水儿的亲事定了下来。”
南巧知道,季婶子大概是担心水儿和唐启宝之间又闹出什么事,所以先下手为强,先把两人的后路斩断了再说。只是,南巧很是担心,不知道唐启宝究竟去了哪里。
苏满树说:“方才听闻季婶子说到的那家,应该是镇子上的财主,算得上很有名气的人家。等下我出去打探打探,唐启宝既然不放心季水儿要嫁的人,或许他也在打探那家人,甚至已经打入了内部。我们没有别的线索,只能从这家人入手。”
现在依旧没有唐启宝的下落,南巧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按照苏满树说的办了。
苏满树和南巧走了之后,在屋子里绣嫁衣的季水儿走了出来,好奇地问自家奶奶,“奶奶,刚才家里来客人了?是什么人来了?”
她之前在屋子里,听到了来客人的声音,但是奶奶没有过来叫她,她也不好贸然出去,只能继续留在屋子里绣嫁衣。
她的女红手艺一般,所谓的绣嫁衣,不过就是在已经做好的大红嫁衣上绣上几朵花,敷衍地算是自己亲手绣的嫁衣。她其实很难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要嫁人了,嫁的还是镇子上最大的财主。她转头,看向摆在柜子上的小木雕,它的颜色已经有些发暗了,但是干干净净,一点灰尘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