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嘉言回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传出姚晨的笑声,不是女子娇媚做作的假笑,而是发自真心格外畅快的笑声,每次自己把他逗笑,都是这样,可爱带点傻气,好像喘不上气,听着让人身心愉悦,十分满足。只是这时他是对着别人笑,那笑声里还夹杂着年长男子低沉的嗓音,不急不缓,但听着其情绪也很不错。
他的心咯噔一下,不由加快了脚步,同时房里的人似乎也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声音渐收。
“你回来啦。”姚晨眼里还带着愉快的笑,眼角眉梢都是从心底透出的轻松欢喜,朴嘉言看得格外不顺眼,他用充满敌意的视线看向隔壁老王,划掉,郭某,对方也用非常不善的目光看着他。
视线在空中碰撞,只一瞬,却像是山呼海啸,电闪雷鸣,瞬间爆发了无数力量冲击,山崩地裂,风云变色,最后又消散于无形。
郭轶对朴嘉言的恶意是显而易见的,他将姚晨视为晚辈,半个女儿,尽管其个性行事都不似正道,但谁会觉得自家孩子不好呢?一定是被别人带坏了!全是别人的错!特别是这个明显心怀不轨的朝廷番子,也不知趁职务之便占了自家侄女多少便宜!
姚晨像往常一样给锦衣卫小狼狗倒了一杯茶水,觉察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他不想让锦衣卫知道太多自己的身世,或者说老板娘女儿的身世,潜意识里他想要保护好这个秘密。
于是,他礼貌客气地送走了老郭。
“如果有事,可以唤我。”郭轶临走前深深地看了朴嘉言一眼,里面满满的全是警告,令后者绷起了脸,格外冷峻。
姚晨嫌老郭多事,嗔怪地瞪了瞪他,这表情落在朴嘉言眼里,心中更是难过。
姚晨观察朴嘉言的神色,主动凑过去,张口想解释。
“我不想听。”若是假话,我不想听。
朴嘉言有些疲惫地说,姚晨暗暗松一口气,他其实也不想编谎话欺骗小狼狗,他看小狼狗这几日往返给锦衣卫送情报也很累,说话都没什么力气的样子,就劝他早点休息。
谁知朴嘉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气场更冷更暗,都透出了实质的黑气。
他们二人本来一人住里间,一人住外间,半夜姚晨突然惊醒,发现床边站了一个人。
他下意识地去摸袖箭,却摸了个空,再去摸被子里的匕首,匕首也不见了。
操!都被缴了!
“在找这个?还是这个?”是小狼狗的声音,姚晨紧绷的神经一松,就着月光看清他的面容和身形,以及他手上自己私藏防身的各种武器,紧接着他发觉朴嘉言的情绪很不对。
“你怎么了?”姚晨用手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揉了揉眼睛,声音里透出不解,以及一丝丝自以为藏得极好的紧张。
“你在怕我?怕我对你做什么?每个晚上武器都不敢离身。”
其实从离京那日开始,姚晨就这样了,身体就像从什么都懒洋洋提不起劲的咸鱼自动调整为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的卧底状态,本能地对一切开始分析、算计、怀疑,好像穿上了女装,他就不再是自己了,而是一台精密计算十二个时辰不休息的机器。
“我一直如此,孤身行走江湖,我功夫又弱,不得不随时提防危险,我若不信你,何必带你来江南呢?我只是太害怕了……”姚晨放软了语气,伸手去拉小狼狗的衣摆。
朴嘉言侧身一闪,便躲了过去。
姚晨愣了愣,在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花言巧语,你以为哄一哄,我就像条狗一样乖乖听话了吗?”
那些怀疑,那些不安,在长时间的压抑后,在暗处互相催化,酝酿成汹涌炽热的岩浆,表面一派平静,实际地壳下面已经是翻江倒海,滚滚岩浆眼见就要冲破地表,而今日姚晨与郭轶相谈甚欢的场景,就像在薄薄的地壳上跳舞,一脚踩下去,脆弱的地壳咔地一声裂开,涌出能把人熔化的岩浆,朴嘉言终于爆发了。
姚晨这时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朴嘉言散发出的气场极具压迫力,可能是习武的缘故,也可能是爆发的情绪太过强烈,让姚晨透不过气来,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就算对我用美人计,也该有诚意一些罢?”
朴嘉言把他摁回到床上,去解姚晨的腰带,后者抓住他的手,却根本阻止不了那双执拗坚定的手,他紧张得手心出汗,手指抖得控制不住,黑暗中锦衣卫千户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姚晨十分心虚,不敢与之对视,害怕地闭上眼睛,扭过脸。
朴嘉言捏住姚晨的下巴,令对方不得不直视自己,压低声音,讽刺地说:“你要唤隔壁的郭大侠过来吗?”
姚晨浑身僵硬:哈吉马!他来了情况更遭啊!!
他急得满额头都是汗,郭轶认的是侄女,看到他男儿身不就发现他冒充原客栈老板娘之女了吗?盛怒之下不得拿剑把他捅个对穿啊?!
然而,要是被小狼狗发现自己的真实性别,他就注定要失恋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长相身材合自己胃口、对自己有几分真心的对象,眼见就要离自己而去了……
女装大佬的身份马上就要被戳穿了肿么办?女装一时爽,脱衣火葬场。
在线等,挺急的。
姚晨的抗拒,被朴嘉言解读为另一种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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